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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初夏的阳光透过遥川峰的竹林,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练剑场上,弟子们身着青白色或月白色劲装,正随着楚寒玉的号令挥剑。
剑光与日光交织,映得场边的露珠晶莹剔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竹香的气息。
“‘惊鸿式’要快准狠,犹豫半分就会错失良机!”楚寒玉的声音陡然提高,清霜剑如一道流光,精准地挑开一名弟子的长剑,剑鞘重重砸在对方肩上,“沈毅,你这剑招拖泥带水,是等着妖兽把你吞进肚子里吗?”
沈毅踉跄后退,捂着肩膀躬身道:“弟子知错!”
楚寒玉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站在后排的晓镜吟身上。
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弟子们练剑,月白色劲装的袖口被晨露打湿,却丝毫未觉。
楚寒玉眉头微蹙,缓步走过去,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看什么看?自己的剑招练熟了?就敢在这里偷懒?”
晓镜吟被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行礼:“弟子不敢。”
“不敢?”楚寒玉挑眉,戒尺又在他背上抽了一下,“昨日让你练的‘破空式’,练得怎么样了?敢不敢跟我过两招?”
晓镜吟握着“尘缚”剑的手指微微收紧,知道师尊又要借机考较他。
他躬身道:“弟子愿向师尊请教。”
两人走到场中央,弟子们纷纷停下手,好奇地围拢过来。
楚寒玉负手而立,清霜剑未出鞘:“使出你的全力,若是让我失望,今日就罚你在剑冢倒立抄《清心诀》。”
晓镜吟深吸一口气,灵力注入“尘缚”剑,剑身发出低低的嗡鸣。
他脚尖轻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尘缚”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楚寒玉面门。
“太慢了!”楚寒玉身形一晃,已避开剑锋,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弹。
晓镜吟只觉手腕一麻,“尘缚”剑险些脱手,连忙调整姿势,剑招转而攻向楚寒玉下盘。
“章法混乱!”楚寒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时戒尺“啪”地抽在他腰侧,“前日教你的步法全忘了?灵力运转要连贯,不是让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晓镜吟忍着疼痛,剑招愈发凌厉,却始终被楚寒玉轻松化解。
楚寒玉的身影如清风般飘忽不定,戒尺时不时落在晓镜吟身上,伴随着严厉的斥责:“手腕无力!”“步伐紊乱!”“灵力太散!”
不过十招,晓镜吟已被打得后背通红,却依旧不肯认输,“尘缚”剑挽出一朵剑花,拼尽全力刺向楚寒玉心口。
楚寒玉眼神一凛,清霜剑终于出鞘,“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晓镜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胡闹!”楚寒玉怒喝一声,戒尺狠狠抽在他手臂上,“剑招可以凌厉,却不能失了分寸!对着师尊都敢下死手,将来下山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他越说越气,戒尺接二连三地落在晓镜吟身上,“罚你今日加练‘破空式’三百遍,没练完不准吃饭!”
晓镜吟咬着牙,手臂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却依旧挺直脊背:“弟子遵命。”
楚寒玉看着他倔强的样子,胸口微微起伏,戒尺举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冷哼一声,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不用心练剑的下场!继续练!”
弟子们连忙散开,继续练剑,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场中的两人。
大弟子轻咳一声,低声对二弟子说:“师尊对晓师弟也太严厉了,不过十招就打得这么狠……”
二弟子摇摇头:“你没看出来吗?师尊是想逼晓师弟突破瓶颈,每次打完晓师弟,转头就会让人把上好的疗伤药膏送去他房里。”
这话恰好被前来送药的药峰弟子听到,他捧着药箱,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昨日楚峰主还特意去药峰问我,哪种药膏祛瘀最快,说是……说是自己练剑伤了手。”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目光再次投向晓镜吟时,多了几分了然。
此时,练剑场外围,夜清薇和奚落槿正并肩站在竹林下。
夜清薇手持玉笛,看着场中楚寒玉责罚晓镜吟的场景,轻笑一声:“奚峰主你看,楚峰主这戒尺打得虽狠,眼神却黏在人家身上,生怕打重了半分。”
奚落槿摇着团扇,眼波流转间带着戏谑:“夜峰主这就不懂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楚峰主这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晓师侄身上了,你看他对其他弟子,哪有这般‘特殊照顾’?”
她用团扇指了指被楚寒玉罚去扎马步的沈毅,“你看那孩子被打得眼泪汪汪,楚峰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夜清薇轻笑着摇头:“你呀,就知道打趣他们。
不过说真的,楚峰主这性子也该改改了,明明心里疼得紧,偏要用最凶的样子掩饰,小心哪天把晓师侄真惹恼了,哭着喊着要下山。”
“他才舍不得呢。”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你没看晓师侄看楚峰主的眼神?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就算被打得浑身是伤,眼里也只有他家师尊。方才楚峰主说要罚他倒立抄书,你看他那嘴角,偷偷上扬了半分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楚寒玉的戒尺又落在晓镜吟背上,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握剑都握不稳,这些年的饭白吃了?灵力凝聚在指尖不懂吗?还是要我把你的手筋挑断了才肯用心!”
晓镜吟咬着牙,手臂被打得通红,却依旧死死握着“尘缚”剑,眼神灼灼地看着楚寒玉:“弟子知错,会多加练习的。”
“知道错就好!”楚寒玉的戒尺再次扬起,却在落下时悄悄减轻了力道,“罚你今日加练三个时辰,什么时候练到我满意为止!”
夜清薇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你看,明明可以好好说,偏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
“这你就不懂了。”奚落槿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他们师徒俩的情趣,岂是你我能懂的?打打闹闹间才能增进感情,你看咱们寒月山,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顿了顿,忽然拍手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他们什么时候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夜清薇挑眉:“哦?奚峰主想赌什么?”
“就赌下个月的宗门大比。”奚落槿笑得狡黠,“若是楚峰主肯亲自指导晓师侄练剑,哪怕只是多指点一句,就算我赢;若是他们依旧这般打打闹闹,就算你赢。如何?”
夜清薇笑着点头:“好啊,我赌他们……下个月就能让我们喝上喜酒。”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在竹林间回荡,引来不少弟子的侧目。
练剑场上,楚寒玉终于结束了对弟子们的训话。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晓镜吟,眉头微蹙:“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去吃饭?还不快去练剑!”
晓镜吟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他转身走向练剑场角落,开始一遍遍练习“破空式”。
剑光在他手中流转,虽然还有些生疏,却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楚寒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被清冷取代。
他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明日卯时在此集合,我会抽查今日所学。”
说完,便负手走向幽篁舍,只是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似乎在等待什么。
晓镜吟练了半个时辰,忽然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望去,只见楚寒玉正站在不远处的竹林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练剑,月白长袍在风中轻轻飘动。
四目相对,楚寒玉的脸颊微微一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瞬间,嘴角悄悄上扬了半分。
晓镜吟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暖,练剑的力道也足了许多。
傍晚时分,夕阳将遥川峰染成一片金黄。
晓镜吟刚结束练剑,正准备回住处,却被楚寒玉叫住:“你跟我来。”
晓镜吟心头一跳,连忙跟上。两人穿过竹林,来到幽篁舍。
楚寒玉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他转身对晓镜吟说道:“把衣服脱了。”
晓镜吟愣住了,脸颊瞬间涨红:“师尊……弟子……”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寒玉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从桌上拿起一个白色的瓷瓶,“今日罚你时下手重了,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晓镜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解开衣袍的系带。
后背的伤痕比早上更明显了,青紫色的鞭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渗出血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楚寒玉拿着瓷瓶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自责。
他倒出一些药膏,指尖沾着药膏,轻轻覆在晓镜吟的伤口上:“忍一忍,这药膏有点疼。”
药膏接触伤口时,传来一阵清凉的刺痛,晓镜吟却咬牙没有吭声。
楚寒玉的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渗血的地方,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夕阳透过竹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温馨而宁静。
“今日在练剑场,是不是觉得我罚重了?”楚寒玉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晓镜吟摇摇头:“弟子知道师尊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楚寒玉的指尖在他背上轻轻停顿,“你的‘破空式’还有些生疏,下个月就是宗门大比,若是拿不到好名次,丢的可是遥川峰的脸。”
他嘴上说着严厉的话,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对你严厉,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强,将来……将来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也能保护好自己。”
晓镜吟的心猛地一跳,转身看向他:“师尊不会离开弟子的,对吗?”
楚寒玉避开他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胡说什么?我只是说万一……”
他轻咳一声,将瓷瓶放在桌上,“药膏涂好了,衣服穿上吧。”
晓镜吟默默地系好衣袍,看着楚寒玉略显慌乱的侧脸,忽然鼓起勇气问道:“师尊,下个月的宗门大比,您会来看弟子比赛吗?”
楚寒玉的动作微微一顿,声音有些不自然:“自然会去,我是遥川峰峰主,难道还要缺席不成?”
晓镜吟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光在闪烁:“那弟子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师尊失望。”
楚寒玉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头一暖,戒尺轻轻敲在他头上:“知道就好,若是敢给我丢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话虽如此,眼底却漾着温柔的笑意。
夜幕降临,幽篁舍内点亮了烛火。
楚寒玉坐在窗边,看着晓镜吟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瓷瓶。
桌上放着一碟刚做好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散发着甜糯的香气。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低声自言自语:“混账东西,明明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却偏偏忍不住罚你……”
他咬了一口糕点,桂花的甜香在唇齿间弥漫,“下个月的宗门大比,可千万不能受伤啊……”
此时,晓镜吟正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月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后背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只剩下药膏的清凉和师尊指尖的温热。
他摸了摸被戒尺打过的地方,嘴角忍不住上扬。
回到住处,晓镜吟刚坐下,就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窗台上多了一个食盒。
晓镜吟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碟桂花糕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楚寒玉熟悉的字迹:“练剑辛苦,补充体力。”
晓镜吟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知道,师尊的责罚或许还会继续,师尊的别扭或许还会持续,但只要彼此心中的牵挂还在,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楚寒玉对晓镜吟的责罚愈发频繁,却也愈发“用心”。
练剑时,戒尺总是“恰好”落在不疼的地方;罚抄书时,总会“不小心”把最厚的那本换成薄的;甚至连罚站,都会“恰好”选在有树荫的地方。
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夜清薇和奚落槿的眼睛。
这日清晨,两人又来到练剑场外围。
看着楚寒玉用戒尺轻轻敲在晓镜吟头上,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招‘流云式’还是没练好,罚你再练一百遍。”
晓镜吟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夜清薇轻笑着摇头:“你看楚峰主那戒尺,落在头上跟挠痒痒似的,怕是连头发丝都没伤到半分。前几日还说要挑人家手筋,今日就舍不得下重手了,这转变也太快了些。”
奚落槿摇着团扇,笑得眉眼弯弯:“这叫一物降一物。楚峰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晓师侄受委屈。你没看昨日晓师侄说莲子羹太甜,今日楚峰主就让膳房做了低糖的,还亲自送来呢。”
“哦?还有这事?”夜清薇来了兴致,“我怎么没听说?”
“你当然没听说,”奚落槿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是我让膳房的小徒弟偷偷观察的。据说楚峰主送莲子羹的时候,还脸红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再次投向场中。
只见楚寒玉正耐心地指点晓镜吟练剑,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腕,两人都会微微一怔,然后飞快地移开目光,耳根却同时泛红。
“你看你看,”奚落槿用团扇掩着嘴,笑得肩膀发抖,“这两人,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偏偏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我都替他们着急。”
夜清薇轻笑着点头:“快了,我看他们这进度,不出一个月,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准备一份贺礼。”
“那是自然,”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遥川峰的喜酒,我可一定要喝上三大杯。”
练剑场上,楚寒玉的戒尺又落在晓镜吟背上,声音却比平时温柔了许多:“这招‘惊鸿式’还是太慢,灵力再凝聚些,记住了吗?”
晓镜吟点点头,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弟子记住了,多谢师尊指点。”
楚寒玉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头一暖,戒尺轻轻敲在他头上:“知道就好,再练五十遍,练不好今晚不准睡觉。”
晓镜吟笑着点头:“弟子遵命。”
阳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
剑光与竹影交织,伴随着偶尔响起的戒尺声和低低的笑语,构成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远处的竹林下,夜清薇和奚落槿看着这一幕,相视而笑。
夜清薇轻拂玉笛,低声道:“看来我们的赌约,我要赢了。”
奚落槿摇着团扇,眼波流转间带着笑意:“那可不一定,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的笑声在竹林间回荡,与练剑场的剑鸣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属于寒月山的初夏乐章。
而遥川峰的竹影深处,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意,正伴随着剑光与戒尺声,悄然滋长,温暖着每一个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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