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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古代番外的下
江虔跟上了项予风,项予风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用这样快的速度寻来一匹马,但话说出口就要做到。他只能带着那点儿‘我只想一个人去寻父母,不是想别人跟我一道死’的想法,揣着点儿不安,带着江虔一块儿上路了。
他们二人一块儿去找名册上的名字,但项予风从来不把那名册给江虔看,还弄了个新的封皮来,每回看都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江虔会看见里面的内容。
江虔生得大只,脾气却不大。
在项予风低头看那份名册还做出一副‘不能给你看’样子的时候,他就坐在项予风对面能一眼看到的位置,闭着眼睡觉。然后在项予风把那名册揣进胸口、封皮和衣襟发出细微的声响的那一个瞬间,重新睁开自己那双眼。
项予风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想:江虔这家伙生得比他高大就算了,武功也那样好,耳朵怎么也生得这么灵?
他们走了很远,因为名册上的人名有很多很多,而这些人通常都会被麻烦缠上。为了解决这些人的麻烦,他们又要耗费一些时间。
项予风走过了那两袖清风的官府门口,听那些人说这官府的大人又被土匪缠上了。他于是拿着自己的那把父亲给他的剑,和同样拿着剑的江虔一道,把那些讨人厌的土匪给揪出来揍一顿,又挨个儿恶狠狠踹一脚,接着把这群家伙捆成一团。
项予风虽说是打算做个小侠,但在面对那些哀嚎着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土匪的时候,也没打算真的像所谓话本子里的小侠那样说原来如此,原是我错怪你们,其实是世道不公。
他只对那些原本还大笑,这会儿哭得不成样子的土匪们说:“什么狗屁的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便是可以做恶事儿的理由吗?天底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道理?!”
江虔定定地看着他,直到项予风转过头看过去,江虔才‘嗯’了一声。
“说得对,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项予风走过了好些年都打开衙门为百姓治病的府邸跟前,听那些出来的人说药商似乎又抬高了那些药材的价格,这大人是心善,可钱也总有见底的时候不是吗?
项予风坐在马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缰绳,他身上只带了点儿盘缠,拿进去恐怕会笑掉大牙。然后江虔忽然伸出手,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布包,然后是个玉佩。对他说把这玩意儿拿去当了,或许可以解了这位大人的燃眉之急。项予风看着那枚看上去就质地上佳的玉佩,说那位大人管你什么事儿?你这玉佩摆明了是个好东西,又在这位置放了这么久,对你的意义想必很重要不是吗?
江虔眼也不眨,说这些也不过身外之物而已。
“死物哪儿有人的性命重要?”江虔说完这话,还要看着项予风,“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他目光灼灼,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相当认真。项予风点点头,说确是如此。
他们继续上路,那份名册已被项予风翻过一半。每见到一个名册上的人,他就要在旁边画个圈。
有的时候这些名册上的人会试图叫住他,看的是他,但喊出口的却是他父亲的名字。项予风从来不会停下马,只驾着马继续往前,向下一个名字走去。可风声很大,大到他甚至能听见那身后的人在交谈。一个说你怎么了,又梦见了那大侠不成?另一个说这次不是梦见,那个少年的神态确实像极了他啊。有的时候名册上的人已经死了,项予风只能听着那些人说他们的事迹,去他们的坟前为他们上柱香。
而在名册翻过一多半后,离那个繁华的京城越来越近的时候,项予风和江虔也碰上了更难缠的人。
这些人总是穿着黑衣,看上去训练有素,甚至有几个可以伤到江虔。项予风不满江虔那看上去比自己健壮的身体归不满,可他一直觉得江虔的武功不错,耳朵又灵,每次都能先一步发现异常。而江虔都没发现的异常,多半是对方的武功已到了某种境界。
人也大致清楚这些黑衣人找上来的缘由,而他只觉得这事儿好笑,这事儿实在太有意思,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人生里如果不解开就会让他活得很痛苦的两个谜团——他的父亲是遭人陷害还是确实私吞了那些粮食,他的母亲究竟是自己想死还是被人吊上去的。
结果他居然生生扯出一根长绳,绳子上打着许多结,每一个结上都捆着个人。这些人比那名册上的人穿得华贵,出门坐的是软轿,喝的是琼浆玉露,分明已经风光无限。却还是要和那些土匪似的吞了给那些灾民的粮食,然后再高价卖出去。
他清楚了缘由,也猜到自己大概是到不了京城,就会先死在半道上的。
因为帮的人多了,看到的事儿多了,就会发觉有的事儿不是努力就能做到。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总是这样的道理。
于是,在某个夜晚,在他和江虔的脸都被火光给照得发亮的时候。他把那本自己藏了很久的名册递给对方,还有那把他揣了很久快要被他的体温给捂热了的、属于他父亲的那把剑。江虔接过那把剑,却没有接过那本名册的打算。
项予风把名册上那个假模假样的封皮扯了,再递给他,这回江虔仍是没接。
江虔只是低头看向项予风拿着那本名册的那只满是伤痕的手,再抬头去看项予风和火光一样明亮的眼睛。
“我不要这东西。”江虔把自己的那把剑递给他,那把已经被磨掉了剑柄上的字的那个剑,然后说,“我看不懂字,拿了也没什么用。”
项予风狐疑地看他一眼,是在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毕竟江虔看着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但项予风和江虔一道同行那么久,清楚地知道这人撒谎不过关,说谎话的时候会打磕绊,说真话的时候才能直勾勾地盯着人。见江虔说这话的时候眼也不眨地看他,就把那本名册收回去。
然后他说:“其实你现在就可以走的。”趁天还没亮,趁他们离那个城还很远。
江虔问:“那么我应该走去哪儿呢?”
项予风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但只要不是和我同行的那条道就好,因为那条道是真会死人的,我现在没有在同你讲笑话。
江虔嗯一声,说可你救过我的命。
项予风把那把剑柄上的字都被磨得看不清的剑拿在手里,背对着江虔和那温暖的火光躺下,说也不过是救命之恩而已,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掰着自己的手指,接着说兴许这世间万物都曾经救过你的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所以你实在没必要记着我救了你一条命的事儿。
江虔问为什么这样说呢?
项予风就不再回答了。
他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道从何处讲起。
莫非要他和江虔说,因为我本是想要和我父母一块儿死的人,却在想一剑抹了脖子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只总冲我摇尾巴的老了的笨狗,忽然想起那些我父母教我习武的瞬间,饭食的温热,还有他们调侃我说话时的语气,于是发现自己再死不成了吗?他看着没心没肺,可到底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没学会怎么用平常的语气和其他人说起自己那些应该是耗尽一生都再治不好的伤口。
然后他开始想,想如果人真能有下辈子,他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好好活着,他能够拥有名册上那些人一样品性的友人。
然后……然后他转过了头,看见江虔这会儿又闭着眼靠着树睡了,手里还抱着自己送过去的那把剑。其实再有个江虔这样的人常伴身侧也不错,虽然江虔总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看他,还当他没发觉。
他们确实没来得及走到京城,因为只差几步,就遇上了那些该死的黑衣人。
这次的黑衣人比之前难缠得多,在江虔被几个人拦住缠斗的间隙,旁边的项予风就忽然遭人从背后一剑刺穿了胸膛。实在是很轻微的一声响,听上去就跟不小心在雪地里踩碎了树枝的差不多。
——但是,项予风听见了一声困兽似的嘶吼。
在身体不自觉往前栽倒的那个瞬间,项予风开始想,原来做小侠也和大侠一样,都是得死的。只要心头还存着点儿属于人的良知,试图谈论其他人避而不谈的秘密,你就到该死的时候了。
他被人扶了起来,江虔把他扶了起来,却不像是话本子演的那样把他干脆些背着,而是抱着他往前走,走到后面又成了跑。风声在项予风的耳边吹个没完,像是有人在哭,他感觉到雨水滴在了自己的脸上,但这会儿分明是没下雨的。
项予风在江虔温暖的怀里抖了一下,伸出手要去摸那本总揣在衣服里边儿的名册,想告诉对方你干脆地扔了我走吧,走得快些,去找这些名册上的人吧,又或者是回头去找那些想要叫住我的人吧。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总之都要走得远些,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远些。但很快想起来对方不识字,手又垂下去了。他还想再和对方说说话,说其实最开始答应了对方和他一块儿走,是觉得对方像他小时候看的话本里那个江大侠,他想说你们的名字真的好像,怎么一个叫江虞,一个叫江虔。但你千万不要和他落得同样的结局,那个话本子里没有结局,我听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遭人追杀,再无踪迹。
人若是在世上再无踪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遇见不平事儿就要伸手帮一把的大侠,怎么能落得遭人追杀的下场呢?
“江……江……”项小侠张开嘴,血往里堵住他的喉咙,往外溢得叫他觉得喘气都成了件难事儿,“…冷…我好冷…”
他想睡一觉了,项小侠在心里想着,闭上了眼。如果有江虔看着,只是在这儿睡一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江虔会守着他的,江虔总喜欢守着他的。等他醒了,他就要问江虔这回又偷偷看了他多久,是不是又盯着他的嘴唇看个没完。
“……我要……我要睡一觉了。”
然后,项予风再次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听见他娘亲和爹遥远的一声唤,喊的是小没良心的,怎么每次吃饭都这样慢?是不是不饿?旁边那只狗又在屋子旁边冲他叫个没完,项予风大步走过去,走到最后成了跑,他说今天先生又骂我不成器,还打我手心。顺便对着那只一边儿冲他叫一边儿又冲他摇尾巴的小狗说去去去,我不和你玩儿,你上次把我裤腿都咬破了!
然后他走进去,问娘,怎么屋子里这样冷,今天是不是没生火?他娘亲立马骂了一声,说生火好半天了,都是因为他来得慢,都不暖了。
‘——去喝了桌上那碗汤,先暖暖胃吧!’
项予风脖子一软,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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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了他俩,是古风背景,是江sir给小项写信,第一封大意是我们解决了你父母的仇人,又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仙人救了,真好啊。第二封是你执行门派任务已经过去很久,我近来摸索出了新的吃食,你应该会喜欢。第三封是我印象最深的,说的是该归来了吧,快点儿归来吧,我实在很想你,当归。
更令人觉得有意思的点儿是这个梦是我赖床的时候做的,我只赖了十分钟,就梦到了。
可惜的是真要按那个梦来写的话,故事会很难衔接下去。因为不可能上的番外是写古风,下的番外就莫名其妙拐修仙去了。但是我都梦到他俩了,还不写这个番外的后续就有点儿过分了,于是一咬牙,写了这个后续。
写后半段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写哭了,就在想我干嘛要写这种番外,写的我莫名其妙的好难过。对不起番外的小项和江sir,但你们下次托梦托个好写的行不行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