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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年的夏天格外热,才六月中旬,午后的阳光就炙烤得大地升腾起一波波热浪。
吴过所在的单位通常下午一点半正式上班,但到了夏季,大家都习惯性把时间自动往后调半小时,两点左右才陆续到岗。
家里离单位不远,夏天的时候,吴过会中午回家吃饭,小憩一会儿再返回单位。这天两点他刚坐到工位上,手机就传来短讯的震动声。
打开一看,又是那个每天几十条短信、连跟同学吃饭都要和他报备的人。
“- 哥,你干嘛呢?”
吴过嘴角禁不住往上扬,回道:“- 刚回工位,准备上班了。”
那边秒回:“- 今天下午忙吗?”
“- 还行,下午要给领导交个材料。”
“- 那你写完了吗?”
吴过笑着敲字:“- 怎么没写完你还要帮我写吗?是不是今天下午没课闲了?”
许子铭却追着问:“- 你先说写完没有?”
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吴过虽觉得奇怪,却也还是如实回道:“- 基本写完了,就收个尾,到底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我工作?”
不一会儿,短信又传来,竟是问他:“- 哥,你下午方便请假或者翘个班吗?”
吴过一头雾水:“- 翘班干嘛?”
又过了一阵,对话框里跳出一段语音,怕周围同事听见,吴过没敢外放,先转了文字。可等看清内容的瞬间,他立马不淡定了,赶紧走到楼道里贴着手机再听一遍。事实证明,微信转答的准确无误,许子铭给他的留言确实是——
“- 哥,我现在就在你们单位对面的茶馆里。”
……
匆忙跟同事交接好要交的材料,又跟领导请了假,吴过一路小跑着奔向茶馆。服务员领他到包间,门一推开,就见许子铭笑意盈盈地坐在茶台旁,兴冲冲地向他挥手。
门刚合上,没等吴过坐下,许子铭就用那宽大结实的臂膀不由分说把他搂进怀里:“哥,我好想你。”
那一瞬间,暖意从吴过心底漫了上来,分开这一个多月,思念像被春雨浇灌的野草,早已在无人窥见的心底肆意疯长,吴过也忍不住伸手环住许子铭。
但片刻后,理智让他轻轻推开对方,一副长辈对小孩的说教模样,盯着人问:“又没过节放假,你不在学校跑回来干嘛?家里知道吗?”
这话让许子铭眼里的笑淡了些,他顿了顿:“没告诉家里。”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今天才周三,吴过猜许子铭怎么也不能待满周末再走。
空调风打在身上凉凉的,许子铭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吴过心疼他折腾,轻轻皱眉:“那你图什么呢?”
许子铭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彻底没了,看着他问:“你觉得呢?”
吴过无声叹了口气,茶桌边坐下问:“下午是逃课回来的?”
“下午是选修课,平时周末篮球集训没时间,只能今天抽空回来。”许子铭垂着头,像被雨淋了的小狗。
见这人从刚见面的雀跃,几句话就蔫下去,吴过心里也不好受:“我说了下个月会过去,你还折腾这趟干嘛?来回往返路上就六七个小时,用这时间学习或休息不好吗?”
许子铭声音有些轻:“离下个月打比赛还有整整三十天。”
吴过无奈起身,心疼的把人轻轻按在椅子上:“你也说了三十天,眨眼就到了。”
他刚想迈步走到茶桌对面,才跨出半步,手腕就被许子铭一把拽住。下一秒,整个人跌坐在对方腿上,后脑勺被温热的掌心扣住,带着急切气息的唇已经压了下来。炽热的吻裹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吴过差点忘了这是单位对面的茶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熟人进来。
直到两人喘息着分开,许子铭额头抵着他,鼻尖相触间,声音沙哑又带着执拗:“哥,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四万三千两百分钟,这数字我每天要算上好几遍。对你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我而言,每一秒都是掰着手指头熬过来的。”
吴过抿着嘴憋笑,才不会和许子铭说自己也在熬,只是挑眉逗着他:“那以前那么多年,你怎么熬过来的?”
“之前不一样,”许子铭攥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热得灼人,“那时候日子是看不到头的,每天都是没指望的等,现在不一样了,每天睁开眼就看日历算日子,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
吴过心跳漏了一拍,以前他不知道,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屁孩,说起情话竟能这么撩人。
吴过抿抿嘴角,佯装无奈的摇摇头:“所以说不能给小孩糖吃呢,尝过了就总惦记。”
“哥,你是不是总觉得我没长大?”许子铭手上的力道加重些,“习惯性把我当小孩儿管?”
腰上的手臂箍得愈发紧,吴过挣扎着想下去,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本来就小嘛!”
许子铭却认真起来:“可我们现在是情侣,你能不能别总像对弟弟似的对我?试着用平等的眼光,把我当成能和你并肩的男人看。”
吴过抬起头看他,心里没由来的不平衡,床上你怎么不跟我提平等呢?
许子铭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有些闷,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就算从小叫了你二十几年哥,但现在我们是恋人了。就像刚才,普通情侣久别重逢是不是会激动得直接抱一起?哪有你这样的?”
吴过被这话逗笑,故意问:“我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下了飞机饭都没吃,马不停蹄就来见你,结果一见面就被你像家长训孩子似的数落一顿。”
许子铭不是会为这点小事闹脾气的人,倒像是攒了不少委屈,借着这由头倒出来。吴过不愿让他憋着,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像哄闹脾气的小狗似的,声音里带着笑:“看来你对我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今天一起说了吧?”
许子铭低着头,手指在吴过的指关节上轻轻摩挲:“每次给你打电话,你一开口就是学习、集训,跟以前一模一样,从来没有主动说过想我的话,我问你,你就‘嗯’一声敷衍过去,有时候我都觉得咱俩不是在谈恋爱。”
看着许子铭眼底的委屈失落,吴过终于明白,对方在意的不是某件具体的事,而是觉得他潜意识里还没完成从“哥哥”到“恋人”的身份转变。可吴过自己也觉得委屈,思念这种事,难道非得挂在嘴边才算数?他只是吃亏在不擅长说出来而已。
吴过揣着明白装糊涂,逗说:“要不下次我主动问你想我没,你也随便‘嗯’一声,算扯平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许子铭泄气地叹口气,别开脸,“算了。”
吴过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捧着许子铭的脸让他转过来:“其实收到你消息的时候,我高兴得连材料都不想写了,立马就请假跑出来。路过保安亭,大爷还问我笑什么,怎么这么开心?你猜我为什么高兴?”
许子铭这才抬起头,眼睛也亮了,但还是嘴硬问:“我怎么知道?”
“因为我天天惦记的小狗突然回来了,一路上我都在想,待会儿带他去哪玩儿。”
许子铭眉眼终于有了笑意:“那你想了一路,想好了吗?”
“逛街你嫌累,游乐园又太幼稚,最近倒是有几部新电影还不错,或者去打台球?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最爱拉着我陪练吗?”吴过兴致勃勃地提议,却没注意许子铭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吴过以为自己的提议很好,却不知道他给出去的狗骨头并不是许子铭想要的那一块儿。正低头拿手机查电影票时,耳边突然凑过来温热的呼吸,许子铭用带着点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哥,我九点多就要走了,你能跟梅姨说一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吗?”
……
这座三线小城市的高档酒店屈指可数,吴过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想到会有在本地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入住的这么一天。
当他像片被揉皱的纸一样,趴伏着瘫软在床上时,就见许子铭带着餍足的笑意,整个人黏上来,鼻尖窝在他颈边:“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下身的钝痛一阵接着一阵传来,吴过咬着牙,声音虚虚颤颤:“许子铭,你说实话,想我是假的吧?这一趟就奔着这个回来的吧?”
“想你当然是真的,”许子铭滚烫的掌心贴着他的腰来回摩挲,犬齿轻轻咬住他泛红的耳垂,“但这也是想你的一部分。
酥麻感顺着耳垂窜上脊背,吴过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对方紧紧箍住。许子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哥,今天感觉还好吗?”
回想起方才被快感席卷、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瞬间,吴过耳尖烧得通红。但作为几十年的直男,被人压在身下的羞耻感让他梗着脖子不肯松口。既不愿承认这次体验比初次好了太多,更不想和眼前人探讨什么心得,于是生硬转移话题:“看着点儿时间,你是不是该收拾走了?”
“才六点多,还早。”
吴过心里一震,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三个小时,他在心底暗骂了句小兔崽子,连眼皮都懒得抬地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我带你吃点东西再去机场。”
“我不饿。”许子铭坐起身,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按上他的后腰,“哥,这里酸不酸?我跟队医学过按摩,给你试试。”
腰部肌肉酸胀的厉害,吴过疼得倒抽冷气,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示弱:“我没事……”
许子铭好像不怎么信,轻笑了下,手上力度加重了几分:“是这里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吴过忍着被碾压过一样的酸痛,固执地咬牙重复道:“我都说了没事。”
许子铭的指尖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也是一下午折腾不轻,吴过在恰到好处的按摩中不知不觉陷入了浅眠。
再睁开眼时,许子铭还在帮他按着腰,吴过随手抓过手机看时间,等瞧见屏幕上已经过了七点,他瞬间清醒过来:“都这时候了?你怎么不叫我!赶紧收拾走,吃了晚饭送你去机场。”
可许子铭并没有挪动一点儿的意思,而是贴在他耳侧说:“哥,你知道自己有腰窝吗?就在这儿,特别性感。”
吴过刚撑起身子,就被重新按回柔软的床上,且那双不老实并发烫的双手开始向下游走。
反手扣住许子铭的手腕手,吴过侧回头瞪着眼睛:“许子铭,你还有完没完?”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具滚烫的身躯,许子铭的气息再次将他笼罩,连同身下那份炙热都压在吴过身上:“哥,十一点的飞机,我九点走就来得及。”
……
那天晚上,吴过把许子铭送到登机口闸机前,电子屏蓝光闪烁,两人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先说出再见。就像所有异地恋的情侣那样,机场的送别总裹着一层挥不散的怅然,悄悄漫在空气里。
许子铭是真的惹眼,光站在那儿,就频频引得周围经过的小姑娘侧目,甚至有个扎马尾的女生红着脸举起手机,装作拍风景实则对准了他。
“再不走,待会儿又该有人来要微信了。进去后先吃点东西,别空着胃,难受。”两人出来的晚,到底没吃上一顿正经饭。
许子铭没接话,只是盯着他,满眼的不舍:“哥,你下个月几号来?”
“看时间,不过比赛那天我肯定到。”瞧着许子铭眼底没说出口的期待,吴过又补充说,“要是单位没什么急事,我尽量提前过去。”
许子铭抿紧唇,把带来的单肩包挎身上,眼里的眷恋藏都藏不住:“你回去路上开慢点,到家了给我发消息,那会儿我估计还没起飞。”
不想让气氛太沉重,吴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说:“我开车你还不放心?”
这时,吴过余光瞥见,许子铭有个下意识前倾的动作,大概公众场合,怕他不准,硬生生忍住了。吴过忽的就心疼起来,于是主动张开双臂,像从前无数次送他远行那样,给了许子铭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回学校好好学习,别老惦记这边,一路平安。”
相拥的瞬间,许子铭的唇轻轻蹭过他的耳边,像不经意似的说了句话,这个小小的私密举动,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哥哥送弟弟远行的寻常画面。
回程的路上,那句带着温度的呢喃反复在吴过耳边打转,而其实对情侣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吴过感觉,当晚月光所有的温柔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许子铭最后在他耳边说的只有一句:“我没法不惦记你,哥,你也要记得想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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