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浅黑

　　“答应了穿厚点，有没有带外套？”

　　乌白微微垂眸，他没说带或没带，只有些没头没尾的开口：“我今天……遇到一个蓝色的人。”

　　文不对题，词不达意，像是仅为转移话题，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难过。

　　［我真的遇到一个蓝色的人。
　　温柔的，干净的，沉默的，忧郁的，
　　就像一汪蓝色。］

　　邵怀影怔愣欲问，小孩儿却已没什么精神的阖上眼。

　　他不是第一次认真去看乌白的眉目——精致出众的，线条锋锐的，望向自己时会柔和些，而现在则带着深的化不开的倦意，似乎是因为生病，又像是为了别的什么。
　　小孩儿向来直白随性，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没再多问，邵怀影转头望向翟羽。

　　“邵先生不用担心，小爷只是着凉。点滴还剩十二分钟，估计今晚就能退烧。”他说着递来一张名片：“小爷不喜欢看医生，之后有什么问题，还要麻烦邵先生及时联系我。”
　　“好。”

　　邵怀影接过名片，在乌白身侧坐下。
　　正对的桌子上摆着碗海鲜粥，看起来鲜美可口，却未被享用就已然冷透。

　　“小白没吃晚餐吗？”

　　“小爷说胃口不好。”
　　开口的是杜寻宁，寸头青年没什么表情：“餐点随时可以送来。”

　　近旁的呼吸渐至平缓，乌白在细碎的交谈声中入睡，放任自己歪倒。
　　肩侧的重量带着温度，邵怀影偏首，鼻尖轻蹭过小孩儿光洁的额头。

　　夜凉如水，不知过了多久，来电铃声打破安静。
　　杜寻宁匆匆接通电话起身，快步走向书房。

　　“喂，季哥。”

　　“小爷怎么样了？”

　　“翟羽说今晚就能退烧。”

　　“那就好。…那个警察也在？”

　　“是。”

　　听筒内沉默片刻：“贺庭冬放出来了。事情处理的很干净。”

　　“麻烦季哥了。”

　　“你知道，这种事，小爷不会高兴的。”
　　男人尾音带着叹息，他利用那些二世祖向警方施压，手段高明到贺庭冬本人都毫无所觉，但他知道，小爷不会高兴的。
　　他的小少爷，总还是守着心里那条线。

　　杜寻宁有些歉疚的垂眼：“对不起，季哥。我不该拉着小爷胡闹的。”

　　“你可以拉着他胡闹，小杜。可是，会长不在了。”

　　寥寥数语，寸头青年肩背僵住。

　　“没人再能兜底，你要把脏事抛给我，抛给疯山茶，独独不能拉着小爷。”
　　“若有大厦倾覆的一天，我们可以身死，可以入狱，本该如此。但小爷不能沾染污点——遵会长遗志。”
　　“况且，你是知道小爷的，越踩线，越痛苦。他可以出于怜悯去帮张回偷渡，却只能在尸体旁踌躇不前，他困于同情和愤怒，又做不到对造成张回死亡的施暴者痛下杀手，无用功的留言请求警察。”

　　“我知道，”杜寻宁哑声应：“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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