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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
无论定羽怎么嘶吼,都无法让赵夷容动容半分,她要怎么阻止?
定羽逼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女将军,看着宁去非,看着那些被勒到快要不能呼吸的难民、捕快还有官兵们,直到她感到喉头发紧,仿佛被勒住脖颈的是她自己。
她甚至想,还不如让她和他们一起死呢,一起被五马分尸也好过就留她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噩梦中活着。
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折磨,她心如刀割。
定羽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挣脱不开粉紫烟雾的束缚,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百倍。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连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牙齿都没有察觉。
陷入绝望深渊的她忽然听到些异响,那响声自前方由远及近,她眯上眼仔细分辨,是脚步,是好多人好多人的脚步声。
赵夷容翘起的兰花指一顿,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的来源之处。
桃花林中突然窜出两个慌里慌张的小身影,“不好啦,不好啦,有人闯进来了!”
是紫紫和帅帅那两个小妖惊慌失措的声音,定羽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两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矮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倒趴在地上。
两小妖如此狼狈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跌进定羽的眼里,她除了惊诧之外,还很好奇,是有什么比他们这些捕快官兵还有将军更厉害的高人出现了吗?
能制服妖的高人,只能是……道士了吧……
五马分尸的乐趣荡然无存,赵夷容不甘愿的松开手指停止作法,她粉袖一甩,把瓷瓶往袖里一塞就气冲冲的往外奔去。
还没等她走几步,那雨点般的脚步声就纷沓而至,为首的是身穿黑蓝长袍,胳膊上搭着一把拂尘的束发男子。
见男子这身装扮,定羽长松口气,看来她猜的没错,来人果然是道士!
道士的及时出现,可谓是救了这些难民、捕快和官兵们一命,要是这道士再晚来几个呼吸的话,他们这些人都已步了黄泉。
待道士走近,定羽才看清他的长像。
此人铜肤淡眸,给人一种与世无争,平淡如水,脱离凡尘的仙风道骨感!
不愧是把两小妖吓的屁滚尿流的高人,一看就是个有点真本事的道士。
只是,他身后拥挤的人群看着都是些破衣烂衫的难民,跟难民挤在最前面的还有两个扎着两个丸子辫的灰蓝衣的少年。
这装扮跟定羽以前去道观里见过的道童一个样,想必这两个就是那道士的左右道童了。
冲出去的赵夷容,又若无其事的退了回来,她对着地上莫广宁兄弟的头颅,手指一勾,就有两团黑发连同整张头皮一起落进了她的手中。
她双手托着两团黑乎乎的头发,分别将它们递到愁容满面的紫紫和帅帅手上,似是还有些不放心,又出口嘱咐了一句,“告诉希彦,这是我在官道遇到的最黑最好最稠密的长发,权当送给他作生辰礼物吧!”
紫紫和帅帅欲哭无泪,人家都打上家门口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送头发,倒是打赢了自己亲手送过去啊!
两人只能以幽怨的目光宣泄心底的不快,虽然平时这个赵夷容总是压榨和随意驱使他们两个,但那毕竟是他们的内部矛盾。
他们虽然不盼她好,但也不愿意看到她败于外部势力——道士手下。
该面对的逃避不了,赵夷容安排好事情后,转过身,以自信高傲的姿态俯视着来人。
那道士胳膊上的拂尘已经握在手中,只不过那白皙的拂尘有一多半都沾染上了泥垢。
近看之下,那泥垢上还黏着一个如杨树叶大小的黑东西。
赵夷容的目光在道士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双目也落在了那拂尘之上的黑物上,傲视的神色不知不觉就暗淡了几分。
“蜉蝣一日便是一世,贫道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道士上前施了一礼,并一个甩臂就将拂尘上那一动不动的扁乎乎的黑蜉蝣摔在地上。
虽然这道士说起话来和煦怡人,但赵夷容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道士的柔和嗓音而缓和多少,反而愈发凝重。
“道长请问。”赵夷容本不愿废话,但碍于不知道这人道行深浅,只好先从言语间探探虚实。
道士也不客气,点头即问,“敢问姑娘用的是何种草药才得以延长蜉蝣的性命呢?”
“无需一物,只要入了这官道,蜉蝣便可自行延长其寿命。”赵夷容看着是回答了问题,也跟没有回答差不多。
即便如此,道士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噢!看来,是官道这里有它长寿的秘方啊!”
那道士呵呵一笑,了然于胸的没有再问关于蜉蝣的话题。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现场静默一片。
这时,那两个道童从难民中挤了出来,他们扯扯身上被挤的皱皱巴巴的道童衣衫。
一个瘦高的上来就趾高气昂的指着赵夷容问:“你刚才可是要杀了他们?”
另一个稍稍矮半头,胖半圈的紧跟着高声质问:“在官道之上明目张胆的杀人,是谁给你的狗胆?”
这两个小道童说话太刺耳,尤其是最后一个,简直是不堪入耳,嘴巴脏的很。
赵夷容将右手五指缓缓抬起,轻轻拢拢耳边被风吹散的乱发,望着那个矮胖道童稚嫩无知又狂妄的脸庞,一个呼啸就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彻天际,胖道童的左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记,似是没料到对方会动手,胖道童被打懵了。
刚入管道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这以后还让他如何在人前立足?
胖道童怒发冲冠,抽出腰间别着的木棍就对着赵夷容细嫩的腰肢招呼。
赵夷容轻盈的腰肢往左一扭,轻松躲过。
那胖道童的棍子打了空,恶气没出,又哪里肯罢手,当即丢下棍子,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来。
他瞄准赵夷容的心脏,发狠的直刺过去。
赵夷容冷笑一声,脚尖点地,在胖道童的刀尖触碰到她粉色衣襟的那一刻轻快一跃,脚便踩着道童的头顶翻身而落。
胖道童的两个丸子辫上染了一层灰土,两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还被人踩头顶欺辱。
气急败坏的胖道童转过身从胸前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他叽里呱啦的念动一通咒语,再将匕首顶上符纸,步下尘飞猛地就冲向赵夷容。
赵夷容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但当那符纸离她越来越近之时,她隐约觉察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这些道士真是嫌年岁长久,竟来招惹她赵夷容,也不在官道打听打听她的威名!
这个胖道童眼睑厚,本来是个和善的面相,就是那眼眶里的白黑眼珠一转一动之间带着股阴狠劲。
眼角轻转,她又看向另一个瘦高的道童,这个道童黑眼珠大,白眼珠小,再有张瘦削的长脸,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冷酷感。
不过,从这个瘦道童的言语和举止之间看,这人多少有点狗仗人势的噱头。
赵夷容还发现了有趣的一点,那就是这个瘦道童遇事犹豫不决,一脸焦急的搓手就是不加入打斗。
她决定等会儿逗弄他一下,好证明她刚才的评断。
胖道童的那张符纸虽然有些摄妖的威力,但只是一点,赵夷容怎么也算是活了上千年的妖了,这种小儿科级别的符纸,也只配当她的沙包玩物,一脚踢出去就行了。
果然,她一脚飞去,胖道童手中的符纸便碎成尘土,落的胖道童一头一身都是。
瘦道童一看同伴败下阵来,他扭头瞅一眼道长,见道长一如既往的那般波澜不惊,只能一咬牙,从腰间摸出两张符纸,又将后背上的木箱子取下来。
左翻右找一通,终于捞出一支笔来直接把符纸铺在木箱上涂写一番。
反正这官道是赵夷容的主场,反正这些人早晚都是她的刀下鬼。
根本用不着着急,在这枯燥又漫长的官道之上,她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和耐心。
心底有了成算,她干脆拉来一张桌子坐下,一边饮酒,一边等。
见瘦道童写写画画的额头上都滚下了汗珠,她还大方的出言勉励,“没事,别着急,慢慢来,正好我也饮杯酒解解渴,你出这么多汗也渴了吧,要不也来杯?”热心的赵夷容俨然如一个真正迎接四方宾客的东道主。
瘦道童抬袖抹把额角的汗,听着对面那怡然自得的人出口羞辱的话,那真叫一个心急如焚。
心里越着急,手中的笔越是不听使唤,有时起笔手指一颤就多了一笔,有时好不容易一点差错不出的画到收尾,偏偏笔尖一个打挺,把不该封的口给封的严严实实的。
口都给封堵死,还怎么收妖摄妖,他百爪挠心的向道长求助,道长的视线却像长在了远处的桃树身上,就算他化成望夫石,道长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定羽都能感受到瘦道童的心急火燎,她本还指望着这些道士能够摄住这女妖……
岂料,这俩道童根本就没有一个靠谱的,连符纸都不会画,要不是隔行如隔山,定羽都想把他手中的笔夺过来自己画符了。
不光是定羽跟着着急,连那些摆脱了赵夷容控制的难民、官兵和捕快们在恢复意识之后也跟着捏了一把冷汗。
眼睁睁看着希望从笨拙的瘦道童手中一点点流逝,还不如不给他们任何希望来的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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