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月又西

　　回府路上，沈澍还在一直打趣杨守朝。
　　沈忆月看他们热热闹闹的，问发生什么了。
　　“阿姐，你可得看好姐夫了，外面惦记他的人可多了呢。”沈澍下马跑到门口的沈忆月跟前。
　　“怎么？”沈忆月一头雾水。
　　“无事，只是被柳大人家的女儿惦记了而已。”秦珮华下了马车说。
　　“柳大人？是三娘？还是她妹妹？”沈忆月看着杨守朝朝自己走过来。
　　“是她妹妹，问我有没有婚配，我说我是长公主的夫婿，当朝驸马。”杨守朝过来扶着沈忆月进门。
　　“眼光不错啊，能看上你这张脸。”沈忆月撑着腰，“当初我就是看上你的脸了。”
　　“我知道，当时阿姐口水都要落下来了吧。”沈澍在一旁说。
　　“阿月真是见色起意啊。”秦珮华在后面附和道。
　　“驸马的姿色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配公主也是勉强够的了。”袁梦霜也在后面嘀咕着。
　　“听到没有，你才堪堪配得上我。”沈忆月揪着杨守朝的脸。
　　“那是自然，我当时就是故意用美色来勾引公主的。”杨守朝笑着，随他们说。
　　“还好我给守朝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然月儿看不上他。”赵澄云也跟着说。
　　“父亲什么时候来？”沈忆月问阿宋。
　　“王爷已经在路上了。”
　　吃过饭，赵澄云和杨至远做马车回府，沈澍也要回宫，顺路送秦珮华回去，沈忆月坐在廊下，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杨守朝给她披着毯子，然后坐在她身边，给她捂手。
　　“我们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沈忆月低头望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些天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杨守朝问。
　　“还好。我只盼着他早点出来呢。”沈忆月轻轻摸着肚子。
　　“阿月辛苦了。”杨守朝把人搂入怀中。
　　“这些时日给我憋坏了，哪都不敢去，等生了孩子，我要好好出去转转。”沈忆月笑着说，“到时候你要陪着我一起。”
　　“那是自然。”杨守朝低头亲吻沈忆月的额头。
　　春末，下了一场雨，在雨夜当晚，沈忆月腹痛难忍，杨守朝找府里安排好的稳婆和大夫过来接生，消息传进了皇宫，皇帝和高后冒雨坐马车出宫，在公主府里守着。
　　沈忆月在房里产子，杨守朝就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看着进进出出端水的下人，焦急地来回踱步。
　　皇帝和高后在外院正殿，杨至远夫妇也赶了过来，守在府里。
　　“陛下坐下来歇歇吧，大半夜的，明日还要上朝。”高后过去扶着皇帝坐下，皇帝哪里坐得下，他害怕的很，挥挥手说“不坐了，朕要去看看。”
　　“陛下，就在这守着吧。”赵澄云拦住皇帝，“我和皇后娘娘去看看就行了。”
　　“也好，朕去不合适，你们是妇人，去看看如何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下来。”皇帝背着手，在殿里来回走着。
　　“陛下别急。”杨至远嘴上这么说，但是自己也焦躁不安，跟着后面来回走。
　　“上天保佑我的女儿，上天保佑她平安产子。”皇帝走到门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对着上天祈祷，“老天保佑我的女儿平平安安。”
　　沈忆月已经筋疲力尽了，累得眼皮都睁不动了，阿宋看着她闭着眼睛，心里害怕，握着她的手，“公主别睡，公主……”
　　“阿宋，我好累。”沈忆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公主，公主醒醒。”阿宋轻轻摇着沈忆月，哭着说。
　　沈忆月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眼皮好沉，沉得她睁不动。
　　“驸马！驸马！”阿宋哭喊着。
　　杨守朝听到里面在叫自己，开门冲了进去。
　　“公主……公主……”阿宋哭得语无伦次。
　　杨守朝跪在榻前，哭着亲吻着沈忆月，“阿月醒醒，别睡，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阿月！”
　　“阿朝。”沈忆月听到杨守朝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苍南！”杨守朝把苍南叫进来，“快救阿月！”
　　苍南看到沈忆月难产，已经力竭，马上叫人去按照方子煎药，又扎针给沈忆月吊着精神，然后服下催产药。
　　终于，雨停了，在第一缕曙光照进房间里的时候，传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阿月，结束了，孩子出生了。”杨守朝看着稳婆把孩子抱出来，亲吻着沈忆月的额头。
　　皇帝众人都在门口等着，等着奶娘把孩子洗干净抱出来。
　　“陛下，是个小公子。“奶娘把孩子抱出来，孩子还在哭，皇帝亲自抱着，小小的，就像沈忆月刚出生时一样。
　　“月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皱巴巴的，一直哭一直哭，朕哄了好久才睡着。”皇帝轻轻摇着孩子，眼泪滴落到襁褓上。
　　“公主怎么样了？”皇帝问。
　　“公主劳累了一夜，现在服了药休息了。”阿宋出来说。
　　“也好，让她睡一会吧。”
　　“陛下给他赐名吧。”高后在一旁说。
　　“雨过天晴，日月昭昭，四海升平，就叫昭平吧。”皇帝看着刚升起的朝阳，思索了一下，说。
　　“好名字，平儿一定不负所望。”高后说。
　　沈忆月睡了一天，黄昏时分才缓缓睁开眼睛，全身上下很不痛快，但是觉得肚子轻松了很多。
　　“你醒了，喝点参汤。”杨守朝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睁眼忙递上一勺参汤。
　　“孩子呢？”沈忆月喝了一口。
　　“孩子抱下去睡了。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杨守朝靠坐在床上，把人抱进怀里。
　　“还好，我想看看孩子。”沈忆月窝在杨守朝怀里，杨守朝命人把孩子抱进来。
　　“好小啊。”沈忆月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动了一下，沈忆月以为他要哭，但是继续睡着了。
　　“父皇给他起名字叫昭平，寓意很好呢。”杨守朝轻轻摸着孩子的头。
　　“昭平。”沈忆月轻轻唤了声，“我们的平儿。”
　　“接着休息一会吧，我陪你一起。”杨守朝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自己钻进被窝抱着沈忆月。
　　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忆月每日就是抱着孩子散步，或者自己琢磨些吃食，杨守朝每日下朝回来都给沈忆月带些玩意儿，一束鲜花，一盒新出炉的点心，一只手镯，一盒脂粉……
　　院子里的梨树花开了又谢，沈忆月和他们说着今年应该可以吃到果子。
　　“驸马。”听到他们的声音，沈忆月回头。
　　“阿月猜猜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回来？”杨守朝把孩子抱过来，颠了颠，“平儿又沉了。”
　　“你带了什么？给我看看。”沈忆月伸手。
　　杨守朝把孩子抱给阿宋，自己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发簪，插到沈忆月头上：“是一支珊瑚做得簪子，我看着鲜艳，适合夏日。”
　　“好看吗？”沈忆月问。
　　“好看的很。”杨守朝低头亲了一下沈忆月的脸。
　　“明天出了月子，我要进宫一趟。”沈忆月说。
　　“好，明天我在宫门口等你一起回家。”杨守朝牵着沈忆月进屋用早膳。
　　“今天的糕点是我新学的，你尝尝。”沈忆月夹了一块给杨守朝。
　　“阿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很清甜，是果子做得馅吗？”杨守朝咬了一口，里面的馅流了出来。
　　“时新瓜果做得馅，我和梦霜的新尝试。”沈忆月也尝了一个，“挺好吃的，明天带一些去宫里。”
　　翌日清晨，沈忆月早早起来，和杨守朝一起乘马车去宫里。
　　二人在宫门口道别，杨守朝去龙驭台，沈忆月提着食盒去后宫。
　　“昨日差人来禀报的时候，本宫就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过来坐吧。”沈忆月来到重华宫向高后请安，高后让人把她扶起来。
　　“母后今日尝尝儿臣带来的糕点吧，儿臣近日新学的。”沈忆月让人把食盒里的糕点摆出来。
　　“好啊，本宫尝尝。”
　　高后咬了一口，“味道是很不错，甜而不腻，本宫挺喜欢的。”
　　“那这些留给母后，我还给父皇带了一些。”沈忆月笑着说，“阿澍去上朝了，烨儿呢，这么早就去书房了吗？”
　　“烨儿勤奋得很，去练武了。”高后喝了口茶。
　　“时辰差不多了，儿臣去给父皇请安。”沈忆月看了看天色，起身行礼。
　　“去吧，你父皇念叨你好几天了。”高后笑着看着她离开。
　　沈忆月走后，高后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桌子上的糕点，“翠云，拿下去赏给他们吃吧。”
　　沈忆月从重华宫离开，阿宋跟在她身后，经过御花园，园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香气袭人。
　　“好香啊。”沈忆月走过去，“摘一些放在龙驭台吧。”
　　走过去正好散朝，沈忆月从偏门进了殿内，皇帝正坐在后殿闭目养神。
　　“好香啊。”皇帝睁开眼，看着沈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拿着一束花。
　　“参见父皇。”沈忆月跪下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皇帝小跑过去扶起沈忆月，牵着她来到龙椅前坐下。
　　“庆安，把这花找个瓶子插上。”皇帝把花递给庆安。
　　“父皇，儿臣还做了糕点，您尝尝。”沈忆月让人把食盒拿上来。
　　“月儿手真巧，这糕点长得跟花一样好看。”皇帝打开盖子，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不错不错，香甜可口。”
　　“父皇喜欢吗？”沈忆月偏着头问。
　　“喜欢，月儿做什么我都喜欢。”皇帝又吃了一块。
　　“喝口水。”沈忆月递上茶水。
　　“怎么今日没把平儿带来。”
　　“平儿太小了，儿臣觉得先在府里养养，大些再带进宫里来。”沈忆月说。
　　“是，小孩子刚出生没多久，身体差，别染了病。”皇帝喝了口茶漱漱口。
　　“月儿都清瘦了。”皇帝看着沈忆月的脸。
　　“有吗，儿臣没觉得啊。”沈忆月摸摸自己的脸。
　　“父母是最能察觉到孩子的变化的。”皇帝摸摸沈忆月的头。
　　“孩子还乖吗？闹腾吗？你小时候可乖了，每天吃了奶就睡觉，睡醒了朕抱你在院子里走路，你看着院子里的树咯咯笑，不哭不闹的。”沈忆月看着皇帝笑着回忆从前，“我记得你刚会走路的时候，每天都坐在殿门口等我下朝，我一踏进宫门，你就一摇一晃地走向我，伸手要抱抱……”
　　“父皇。”沈忆月看着皇帝说着说着眼里开始闪着泪花：“你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我害怕极了，我求老天爷保佑我的女儿平安，我一刻不敢闭眼，一直守着你，看你顺利生下来之后我才敢走，月儿，父皇害怕失去你。”
　　“父皇，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嘛。”沈忆月靠在皇帝肩膀上，“儿臣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帝拍拍沈忆月。
　　离开龙驭台，看到杨守朝在宫门口的马车边等着自己，沈忆月跑过去，扑到他怀里。
　　“好了？回家吧。”杨守朝揉揉沈忆月的脑袋，把人扶进马车。
　　“我都饿了，去同庆楼吃饭吧，我想吃那里的新鲜河鱼。”沈忆月说。
　　“好。”杨守朝跟马夫说了一声去同庆楼，并嘱咐不用那么多人跟着，只留阿宋和青风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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