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赌狗的一百种自戕方式

　　寻枫与白迅对视了一眼，而烈豪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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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脑袋连成串的躲在灌木丛一侧。
　　显然，花厅与外界的空间被隔断了。
　　雾霭弥漫下，只能看清一双如猫豹般镏金的竖瞳满是怒火，清纯娇俏的面具后又是怎样的人儿？
　　艾希娅的发丝如日出时最接近蓝色天幕的那抹霞光，精心盘起的长发上点缀的珍珠与女人此刻的锋芒交相辉映，举手投足间都似童话世界里最骄傲的公主。
　　红棕色短发中年男人的手掌印在艾希娅脸上，女人仰着头，看着这蒙眬荒唐的世界不怒反笑。
　　戏剧的高潮已然错过，但转折依旧精彩。下一幕泪水折射出的微光坠落凡尘，男人顷刻间瘫软在地，前厅也在此时响起警报声。
　　“嘶，怎么又起火了？”烈豪摸着脸上的面具略有些头疼。
　　“你们去看一下情况，我想和艾希娅单独聊聊。”白迅说着就要走出隐处。
　　二人同声道：“好。”
　　不过寻枫还是拉住了白迅的手，“如果半个小时后你没出来，我去找你。”
　　“嗯。”他没有回头。
　　背离的三人何时才能脱离命运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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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渍侵占了纯白的蕾丝纱裙，艾希娅早就发现了白迅。他处在原地，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双手悬于裙边优雅行礼。“那些仆人被我关起来了，他们和我这早就该死的父亲一样，妄图操控我的人生。可惜，我不会如他们所愿。”
　　白迅：“我是为你来的。”
　　他们还不至于我亲自走这一趟。
　　艾希娅的泪痕未干，情绪逐渐平稳的他因白迅的话语笑出了声。
　　“呵，我？一个破落家族的女儿，在你眼中也有利用价值吗？”艾希娅语气平缓，但白迅感知得到，他已然半步跨入了“空”的状态。
　　“来送你一程。”两个无比纯稚的灵魂正在眼神中交汇，白迅无疑安抚了女人接近崩溃的躁动。
　　沉默片刻后，艾希娅动了。“请跟我来。”他步伐不稳，但行得坚毅。
　　女人边走边摘下代表斯图亚特家族那落日余晖般的荣耀族徽，在手中慢慢捻碎，随风飘散，如蝶香罂粟般妖异。
　　白迅：“嗯。”
　　长廊中没有半点光影，仅转角的窗下有些许微光。
　　行至一幅油画前艾希娅停下了脚步。“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后的作品——《新生》。我的记忆里他温和的嗓音总是盘旋往复，神奇的是，我从没见过他。斯图亚特为了吞下我母族的物资与财产，在母亲生产时强行剥离了他的本元，融到我的体内。他却能堂而皇之的将这幅画挂在了这二十七年…”
　　艾希娅没有用带血的指腹抚摸画布，只是悬空描摹其中满目慈爱的凝视着摇篮的女人。
　　良久，书房内。艾希娅在掩藏于黑暗中的书架上取出一道卷轴。遮挡皎洁明月的云儿早已散去，月光洋洋洒洒的爱抚着白迅的半边身子。
　　成排的书架挤满了纸质书籍，终端更新换代无数，纸质书的价格因为时间与丛林时代的摧残，从几个世纪前价格便翻了又翻，可见艾希娅的喜爱程度。
　　未得主人允许，白迅没有上手碰它们。“这些都是你的？”
　　“摩挲书写在自然上的油墨，体会与自由相反的窒息感，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文学是支撑我生命的鸩酒，精神与思想似飞鸟般在文明中畅游，肉|体却因白昼的魔法深陷世俗，难以自拔。春雨难解久旱，一如鸩酒不能止渴。”艾希娅取出杆木中的储蓄器，递给白迅。
　　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比麻木更可怕的是，习惯麻木。那年我顺势装作被操控的模样策划了火灾，只求一死。你因此受到伤害，我很抱歉。还有，帮我谢谢烈豪。”
　　“故技重施，不怕失手吗？”少女取出储蓄器中的档案与钥匙，仔细翻阅后将它烧成灰烬。
　　“弟弟妹妹们各有图谋，自然乐见其成。”艾希娅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烈酒，哼着刻入骨髓的歌谣品尝着它。
　　白迅：“我不能喝。”
　　女子自嘲一笑，“真可惜。”又举起酒瓶仰头灌入喉中。
　　白迅面对女人坐在书桌边，随手抛玩着储蓄器。“他们之后呢？”
　　艾希娅：“那是他们的事了。”
　　白迅：“短短两个月，你谋划得很缜密。”
　　艾希娅眉目间皆是苦涩，“我太想念死亡了，那种茫然的、空白的，在此间消散，会出现在彼间吗？不，不会。生物的本能令我畏惧死亡，而生命的疲倦使我无比想念，想念那空空。”
　　白迅好似懂了，其实他也很喜欢“空”的濒死感。“如果生命所遭遇的世界是一场苦役，沃尔特未必不是一位好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亡是我人生中最盛大的节日！斯图亚特必须是这节日压轴的焰火！”艾希娅的笑声里暗藏悲怆却又好似酣畅淋漓。
　　白迅举起酒杯轻碰艾希娅手中水晶瓶，小酌一口。他的五官猛地紧皱，“好怪。”
　　女人抹去眼角的泪珠，低声道：“谢谢。”
　　少女垂眸突然问了什么。
　　“缄默的时间不会告诉我们答案，书写答卷的人，是你，也是我。但这上面做过的每一道题，是对是错或许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人生从来都不是一份试卷，一条阒寂的通衢大道，一场有剧本的演绎，它是因果循环的星图。身不由己是每个人的宿命。”
　　“考虑好了吗？”白迅面色如常。
　　艾希娅接住腾空的储蓄器将所有书籍收入其中，又递还给白迅。他双手叠于胸前闭上双眼，笑容与《新生》上的女人一样安详。
　　少女手中银白的纹路爬上冰冷的金属，与子弹一同没入艾希娅眉间。
　　那股强悍的威压褪去后，白迅转身看向门边的两个男人。
　　“寻枫，你觉得呢？”烈豪二人没有打扰屋内的谈话，门虽没关，但贸然闯入可不是绅士该做的。
　　男人语气平淡，“都是欲壑的提线木偶罢了。”
　　烈豪：“嗯？默多克在谦虚什么？据我所知……”
　　寻枫：“管好你的嘴，不要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传到迅的耳朵里。”
　　白迅向他们走来，一同绕过火情，离开这是非之地。
　　烈豪：“那艾希娅他……”
　　白迅： “被厌弃的肉|体想要消弭于烈火。”
　　烈豪：“我曾经以为艾希娅只是个娇养长大的蛮横大小姐。”
　　白迅：“真遗憾布鲁斯女士的智慧基因没得到传承。”
　　寻枫先一步为白迅打开车门，后者蓦地回望那象征着阶级、权利、压抑而通明的古堡，于车内落座。
　　“寻枫，我记得你是自姓者。”火光映红了白迅的面颊。
　　寻枫：“嗯，默多克家族从数百年前开始，在孩子成年后，由自己选择姓氏或无姓。”
　　白迅开始摘取于他而言繁杂的配饰。“还以为你有个叛逆的青春。”
　　烈豪：“我家随母姓。”
　　寻枫闻声突然回头，“你怎么还在这？自己没车吗？布鲁斯女士没给够你生活费？”他笑盈盈的时候眼睛狭长，仿佛在溢血。
　　手撑在车上的烈豪不免尴尬，“卸磨杀驴也不能这么快吧？”
　　寻枫只是浅浅的笑着，没有搭话。
　　车门关上时夹到了烈豪的肉，“啊！”
　　烈豪还没来得及骂他，车内传出的寻枫的声音闷沉许多。“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可别忘了给咱们白少校补上一份升迁礼。还有宴会名单发我。”
　　烈豪咬紧了后槽牙，却也反应过来这是在敲打自己该站队了。“看在白少校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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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间有更衣室，订制礼服时顺便做了些常服，要换下来吗？”寻枫十分体贴的倒了杯果汁，将悬空置物桌移到白迅身前。
　　“嗯，麻烦把温度再打低一点。”白迅尝了半杯，感觉不错。
　　男人点开终端互联，将温度下调5℃，选择目的地与最佳航线便开启了自动飞行模式。
　　少女换得很快，散下的头发因先前的盘绕微微卷起，花瓣样式的白色异形领衬衫搭配白凝珠皮带短裤，一看就不是白迅自己搭的。“这个设计挺有意思。”
　　“你能喜欢是我的荣幸。”男人面色潮红，眸光潋滟。
　　白迅坐在寻枫对面，“以后发放给我的物资，能帮我送去森英吗？”他调整好衬衫，抬眼时神情微愣。
　　“当然。”他伸手勾起少女耳侧的发丝。
　　白迅只觉得酒意上头有些晕眩，轻轻将其拨开。“你在对我使用天赋？”
　　“嗯。”男人鸽血宝石般的瞳仁中充斥着妄念。
　　慢慢贴近的黑影被白迅拉住领带往身上一扯，翻身将其压在了皮质靠背上。“既然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
　　垂落的发丝间全是少女的清香，刺痛寻枫的心脏。“因为我问心有愧。”
　　白迅传音道『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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