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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梦回骑行夜第二章:冰柜暗影
冰柜的嗡鸣声突然变调,像只被捏住喉咙的蝉,尖锐得让人耳朵发疼。我盯着玻璃门上的影子,蓝布衫的领口歪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就像他根本没有脖子。
“怎么了?”学徒小姐姐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冰柜门上只有我们三个的倒影,她的酒窝还陷在笑纹里,“你看啥呢?”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烧烤摊的油烟在灯光里打着旋。可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那道影子的眼睛,好像就贴在冰柜玻璃上,冰凉的,直勾勾地盯着锅盖上的串串。
“没事,”我抓起一把孜然,手抖得差点撒到地上,“可能油烟熏着眼睛了。”
戴眼镜的大叔正低头看手机,屏幕光照亮他嘴角的笑:“你这小师傅,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谁紧张了!”我强装镇定,抓起刷子往串串上抹酱料,芝麻粒溅到胳膊上,烫得我一哆嗦。小姐姐看出我不对劲,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要不我来吧?”
“不用。”我咬着牙把最后一串鱼豆腐挪到下层,锅盖合上时,“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关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叮铃叮铃的,跟阿月那辆旧车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心里一紧,刚要抬头,就看见阿月骑着车冲了过来,头发乱得像团草,脸色比纸还白。
“你怎么回来了?”我迎上去,她的车把晃得厉害,差点撞翻旁边的啤酒箱。
“我……我到家了才发现,”她攥着车座下的布包,声音抖得不成调,“你塞给我的镯子,少了一个。”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少了哪个?”
“就那个刻着牡丹花的,”阿月急得快哭了,“我明明放在包里的,到家翻遍了都没有,是不是掉路上了?”
我想起刚才摔镯子的时候,好像确实没看见牡丹花纹的那个。难道是没摔碎,滚到别的地方去了?可那三个人刚走没多久,万一被他们捡到……
“别急,我陪你去找。”我刚要解围裙,我妈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串烤肠:“这么晚了找什么?明天再说不行吗?”
“妈,那镯子……”
“阿姨,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东西。”阿月抢着说,眼睛瞟了瞟巷口,“我自己回去找就行,不麻烦小宇了。”
她这话明显是怕我妈担心,可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去?那条路黑灯瞎火的,还有那个蓝布衫男人……
“我跟你去,”我把围裙往架子上一扔,“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大叔举着刚烤好的串串喊:“哎,我的钱还没给呢!”
“记我账上!”我拽着阿月的车把就往巷口跑,小姐姐在后面喊:“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骑着车往回赶,夜风比刚才凉了不少,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后面跟着走路。路过“平安旅社”时,阿月突然刹车:“你看!”
旅社门口的路灯下,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还在跟店员争执,只是这次他手里多了样东西——一个刻着牡丹花的银镯子,正被他捏在手里,举起来对着灯光看,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那镯子怎么会在他手里?
“他怎么会有……”阿月的声音发颤。小姐姐把车往路边一停:“我去问问。”她刚要走,就被我拉住了——那西装男的影子还没出现,月光明明亮晃晃地照在他身上,地上却只有旅社的门柱投下的阴影。
“别过去,”我压低声音,“他不对劲。”
就在这时,西装男好像察觉到我们在看他,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射过来,手里的牡丹镯子在灯光下闪了闪,像只睁着的眼睛。他冲我们挥了挥手,不是打招呼,而是像在召唤。
“快跑!”我拽着阿月蹬车就走,小姐姐紧跟在后面。车铃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身后传来西装男的喊声,模模糊糊的,像隔着层水:“等等……把东西还我……”
我们不敢回头,一口气骑到刚才埋镯子的绿化丛。冬青树被人扒得乱七八糟,泥土翻了一地,刚才没拿走的镯子和那条蝴蝶手链,全都不见了。
“他们来过了,”阿月的声音带着哭腔,“肯定是他们拿走了。”
我蹲下身扒拉泥土,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那个塑料兔子摆件,不是我手里这个,是阿月的那个。它被埋在土里,粉耳朵上沾着黑泥,像是在哭。
“这是你的。”我把兔子递给她,她接过去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兔子的肚子上,刻着个小小的“8”,而我手里那个,肚子上是“6”。
“这是什么意思?”小姐姐凑过来看,她的呼吸落在我脖子上,暖暖的,却驱不散我心里的寒意。
我没说话,盯着刚才西装男站的方向,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我9点的飞机”“开车超快”。现在已经9点多了,他根本没离开,反而一直在旅社门口打转,手里还拿着阿月弄丢的镯子……
“我们得赶紧回去,”我站起身,“我爸妈还在摊前,万一……”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慢,踩在落叶上,“沙沙,沙沙”的,跟刚才蓝布衫男人走路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们三个同时回头。
路灯下,那个穿蓝布衫的男人正站在冬青树丛边,手里拿着那条黑色的蝴蝶手链,银蝴蝶在他指间闪着光。他的脸还是模糊的,像蒙着层雾,可我看清了他的脚——离地半寸,鞋跟沾着点湿泥,跟桥面上的泥印一模一样。
“你们掉东西了。”他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手链被他举起来,银蝴蝶的翅膀,正对着我们的方向。
阿月吓得躲到我身后,小姐姐攥紧了车把,我死死捏着手里的兔子摆件,塑料壳子硌得掌心生疼。他是怎么找到这条手链的?他一直跟着我们?
“不是我们的。”我硬着头皮说,“你看错了。”
“是吗?”蓝布衫男人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水汽,“可这手链上的蝴蝶,刚才在桥上,好像停在你朋友的车筐上呢。”
他怎么知道蝴蝶手链在阿月的车筐上?我们明明把它放回树丛了!
就在这时,阿月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男人的身后。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三个埋手表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铁棍,眼神阴沉沉的,而那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和两个老婆子,就站在他们旁边,手里捏着剩下的几个银镯子。
他们怎么会凑到一起?
蓝布衫男人像是没看见他们,只是举着蝴蝶手链往前走了两步:“桥不能上,镯子不能捡,你们偏不听……”
他的话还没说完,穿花衬衫的男人突然喊了一声:“把东西给我!”他身后的两个老婆子像阵风似的扑过来,指甲又尖又长,直抓我手里的兔子摆件。
“快跑!”我把阿月和小姐姐往自行车那边推,自己抓起地上的砖头就往老婆子身上砸。砖头砸在她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砸在棉花上。
小姐姐反应最快,已经骑上了车:“这边!”她指着另一条岔路,我们跟着她冲过去,身后传来花衬衫男人的怒骂和蓝布衫男人的叹息,混在一起,像支诡异的曲子。
岔路尽头是片空地,堆着些废弃的脚手架,月光照在上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地上抓挠。我们躲在脚手架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鼓。
“他们好像没追来。”阿月喘着气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沾泥的兔子摆件。
我刚要说话,突然看见脚手架的钢管上,贴着张泛黄的报纸,上面的照片有点眼熟——是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旁边的标题写着:“某航班失事,乘客无一生还”,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
小姐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看……看那个兔子。”
阿月手里的兔子摆件,肚子上的“8”字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像用血染的。而我手里这个,“6”字的边缘,正一点点变黑,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远处传来烧烤摊的方向传来我妈的喊声,隐约是在叫我的名字。可那声音有点怪,拖着长长的尾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我们该回去吗?回去了会遇到什么?蓝布衫男人说的“桥不能上,镯子不能捡”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人为什么非要抢这个塑料兔子?
脚手架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窸窸窣窣的,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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