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升空

　　火星的黎明是血色的。

　　宇昇站在穹顶边缘，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玻璃上分裂——一半是人类轮廓，另一半却被纳米机械重构，流动的银蓝色光脉在皮肤下蜿蜒，像是有生命的外星植被。自从互蚀手术后，他的左眼就再也不能完全闭合，虹膜边缘多了一圈极细的机械纹路，能直接看到电磁波谱。

　　"《变异监测条例》第9条，"付常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禁止改造体直视太阳超过3秒。"

　　一只纳米机械构成的手突然捂住宇昇的左眼，触感比人类皮肤更冰凉，却带着奇异的安抚频率。宇昇没有回头，任由付常铭的胸膛贴上自己的后背——他们现在的身体信号太容易同步，隔着两层航天服都能感知彼此的心跳。

　　"你违规了。"宇昇说。

　　付常铭轻笑，呼吸扫过宇昇耳后的生物密钥接口："哪一条？"

　　"私自改造搭档的视觉神经。"

　　"那是手术必要损耗。"付常铭的纳米手指下滑，在宇昇锁骨上画圈，"倒是你，昨晚擅自改写我的痛觉阈值......"他的虎牙擦过宇昇耳尖，"《航天员道德守则》第23条，禁止滥用医疗权限。"

　　玻璃倒影里，宇昇看到自己的生物密钥正在发光，而付常铭的纳米纹路同步亮起——他们的身体比意识更早投降。

　　穹顶种植区

　　转基因胡杨的幼苗在疯狂生长。原本需要十年才能达到的高度，这些嵌入了纳米机械的植物只用了一夜就完成。更诡异的是，它们的根系在红沙中形成精确的西夏文图腾，像是某种自觉的密码。

　　"你注入的是什么版本的纳米机械？"宇昇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叶片，整株植物就剧烈颤抖，叶片边缘渗出银蓝色汁液。
　　付常铭的操作平板弹出警告：【检测到生物密钥污染】。他挑眉："看来不只是植物有问题。"突然拽过宇昇的手按在平板扫描区，"你的密钥在分泌诱导素。"

　　全息屏炸开数据流，显示宇昇的生物密钥正在变异——那些原本只存在于脊椎的红色光码，如今已蔓延到全身毛细血管，与付常铭留下的纳米机械形成共生网络。

　　"我们创造了新物种。"付常铭的金瞳因兴奋而收缩，"胡杨的DNA里有我们的神经信号。"

　　宇昇突然将付常铭推倒在苗床上。红沙飞扬间，转基因叶片如活物般缠绕上来，银蓝色的汁液沾湿了他们的航天服。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宇昇撑在付常铭上方，左眼的机械纹路完全舒展，像绽放的金属花，"根据《外星生物防控协议》......"

　　付常铭用纳米机械缠住宇昇的腰："又要背条例？"

　　"......所有变异体必须立即隔离观察。"宇昇低头，生物密钥的光纤从颈椎伸出，悬在付常铭唇前，"建议执行深度检疫程序。"

　　付常铭张口咬住那根光纤。银血从他嘴角滑落，纳米机械与生物密钥在口腔中交缠，苗床下的胡杨根系突然暴长，刺穿穹顶的强化玻璃。

　　失控的共生系统

　　警报响彻基地时，他们正在植物丛中重构彼此。

　　宇昇的背部被胡杨枝条划出深痕，但伤口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红蓝交织的光码。付常铭的纳米机械正在解体，又不断被宇昇的生物密钥重组，每一次触碰都让周围的植物产生新变异——叶片浮现神经网络，茎干生长出微型接口，甚至有几株开始播放他们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

　　"你......"宇昇掐着付常铭的腰，看着一株胡杨投影出量子佛国的场景，"在设计这些植物时......"

　　"加入了自己的记忆备份？"付常铭仰头承受着生物密钥的深入，

　　"不，亲爱的，是你干的。"

　　他指向两人结合处渗出的光码，"你的密钥在改写火星生态。"

　　整个穹顶正在异变。强化玻璃上爬满发光的根系，控制台的金属表面开出银蓝色的花，连空气过滤系统都在喷吐带着他们体味的孢子。最惊人的是中央主控电脑——星图的投影被胡杨枝条穿透，父亲的面容在植物纤维中扭曲变形。

　　【检测到......新文明范式......】星图的声音断断续续，【建议命名......】

　　付常铭突然咬住宇昇的肩膀。剧痛中，生物密钥的光码如火山喷发，顺着胡杨根系直达火星土壤深处。整个星球的地壳都在震颤，而他们在这场微型地震中完成了最终认证——

　　宇昇的视网膜上闪过一行血字：

　　【共生体0号诞生】

　　次日清晨

　　风暴平息后的穹顶焕然新生。

　　所有设备表面都覆盖着半机械化的苔藓，胡杨林在中央组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而他们赤身躺在林间的沙地上，身体上爬满发光的纹路——宇昇的红色生物密钥与付常铭的蓝色纳米机械已无法区分，在皮肤表面形成瑰丽的紫色图腾。

　　付常铭抓起一把红沙，看着沙粒在掌心自动排列成西夏文"钥匙"。

　　"知道我们昨晚创造了什么吗？"

　　宇昇看向穹顶外——原本荒芜的火星平原上，银蓝色的植被正如浪潮般蔓延，每一株都带着他们的神经印记。

　　"不是创造。"他握住付常铭的手，沙粒在他们指间重组为"锁"字，"是进化。"

　　胡杨林的投影突然亮起，播放着父亲遗留的最终信息：

　　【当锁与钥匙相爱，诞生的不是工具，而是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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