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的风流债怎么还？

　　后手，什么后手？阎菱悦因为担忧想要问出的话咽下，作为朋友，有些事情不用问的那么细致。

　　穆姝开心地拉着她逛沉疴峰，至于谢蝉之，阎菱悦给她安排院落晒太阳，阎菱悦还让打杂的外门弟子，给他上了沉疴峰独有的茶点，全是由灵气充足的灵草制成。

　　穆姝走出院落，在下山的石阶上远远看着，田间地头时不时的闪现掐诀施法的灵光，那是负责种植的弟子，在给自己负责的灵草，浇水除草。

　　土地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进行种植，并未给人留下多少行走的空间，只有一条窄窄的，允许一人通行的泥巴路。

　　穆姝感叹这真是将节俭做到了极致，听阎菱悦讲，这些都是她爹的主意。
　　因为天地间的灵气浓度连年降低，导致很多灵草年份虽够，但灵草中含有灵气够不上这个年份的灵气，达不到炼丹所需，只能人为设置聚灵阵，补足灵草的灵气。

　　这也是灵草丹药价格连年攀升的原因。穆姝摸了摸腰间的鱼戏莲花储物袋，这份谢礼真的很用心。

　　而沉疴峰为每块灵田设置聚灵阵也是无奈之举，青云派每个月会给内门弟子派发修炼所有的丹药，这些需要的灵草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原本青云派每个月派给破妄峰的灵石够用，但自从上一次天魔入侵后，天地间的灵气是越来越稀薄，种植灵草花费飞灵石也越来越多。阎菱悦的爹娘无力承担，在五百年前大闹了一场，拿到了沉疴峰丹药的自由经营权。

　　从今往后，沉疴峰自负盈亏，只需每个月向门派上交售卖灵石的两层收入，并提供金丹期以下内门弟子每个月的定额修炼丹药。

　　阎菱悦的爹娘这般节俭也是无奈之举，换做穆姝，可能连那条容许一人通行的小道也不会留，反正照顾灵草的人都是修士，直接飞过去就行，还能练一下身法或御剑飞行。

　　阎菱悦默默无言地看着她：“你如果能修炼，我爹一定很乐意收你做弟子。”
　　都是铁公鸡。

　　*

　　穆殊和阎菱悦有说有笑地携手回来，此时太阳西斜，落霞给整个院落渡上一层金光。

　　谢蝉之正和人谈笑，远远看去，心情还不错。
　　坐他对面的男人，粗布麻衣，草鞋草帽，鞋底还沾着厚厚的湿泥，一看便是刚下田回来。

　　“回来了。”男人听到动静转头含笑跟她们二人寒暄。
　　阎菱悦点头示意，对身侧的穆殊介绍：“这是我爹清茂仙君。”

　　清茂仙君长得和阎菱悦并不怎么相像，阎菱悦是攻击性强的浓颜系美女，清茂仙君嘛...一个拥有略有些姿色的男人。
　　阎菱悦与她母亲清岢仙君更为想像。

　　清茂仙君的视线轻轻扫过穆殊，呲着大白牙看向坐在对面的谢蝉之挑眉。“没想到啊，没想到。”

　　谢蝉之回以一个白眼，“种了几百年灵草把脑子种坏了？”
　　清茂仙君也不恼，挥手招呼自家女儿过来，对谢蝉之明示：“这是你谢叔叔，快喊人，让他给你见面礼。”

　　阎菱悦、穆殊：“......”
　　辈分升得如此猝不及防。

　　阎菱悦看了眼穆殊，又看了眼自家笑得不值钱的父亲，这句“谢叔叔”实在是没办法叫出口。
　　她怕以后辈分乱掉。

　　穆殊也很吃惊，没想到谢蝉之和阎菱悦的父亲是旧相识，朝中有人好办事，不怪他这么信誓旦旦的带着她来青云派。

　　谢蝉之推开清茂仙君放在他肩上的手，嫌弃地拍了拍，“没谢礼，鬼知道你还有女儿。”
　　清茂仙君习以为常，“下回记得准备，我和阿洁的成婚礼也要补上…”

　　谢蝉之起身道别，不想再跟几百年前张口阿洁闭口阿洁，几百年后还是这样的人叙旧。
　　“等阿洁练好丹药，我们三人再一同喝酒。”清茂仙君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

　　谢蝉之走得更快了。

　　夜凉如水，穆殊在院子中吹夜风。
　　她隔壁住着谢蝉之，阎菱悦将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你说我们能安全从青云派离开吗？”穆殊单手撑着脑袋，闲得无聊随口发问。
　　“也许不会。”谢蝉之望着满天星辰，声线低沉，这个回答，依旧十分符合他欠欠的作风。

　　“说了跟没说一样。”穆殊忍不住当面吐槽他。说完她仍不解气，圆溜溜的杏眼，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换一个人，肯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谢蝉之不会。
　　因为出色的相貌，他早已习惯他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有事？”谢蝉之垂眼看她，视线从满天星辰落到她白净的脸上，眸色幽暗深邃，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穆殊藏在心中许久的困惑，终于在今天借着月色脱口而出：“你以前是青云派的吗？”

　　“嗯。”谢蝉之轻点下巴，视线再次对准满天星辰，不再言语。
　　穆殊听到他的回应，立刻洗耳恭听，迎接他讲曾经的辉煌往事。

　　可惜，这次令她失望了，谢蝉之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先对她冷嘲热讽，再给她仔细解答疑惑。
　　穆殊不免心生担忧，细想他今日的所说所做，方察觉他今天的情绪很奇怪，起起伏伏的十分不稳定。

　　应对伏海时，他的发挥一如往常，率先在道德上占领高地，堵得人无话可说，符合他的以往作风。

　　二人来青云派前，穆殊提出主意，把江渔抢夺菩提莲的事儿散播出去，万一到时候和德成仙尊打起来，也好让德成仙尊有所顾忌。
　　毕竟徒孙抢人灵草治疗徒弟，被人找上门来算账，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传出去并不好听。
　　于是就有了山门外，穆殊撞钟引人注意，谢蝉之装无辜打机峰应对伏海一事。

　　和清茂仙君叙旧时，他人情绪外漏，颇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但这种情绪持续时间很短，短到只有他们二人当着穆殊和阎菱悦开玩笑的那片刻。
　　后来，谢蝉之一个人回了房间，穆殊去敲门喊他吃饭，遭到拒绝。

　　晚上他人是出来了，情绪却更静了，整个人像是处在冬日里的大雪天，整个人与天地都被层层迷雾笼罩，让人琢磨不透。

　　与谢蝉之相处的这段时间，穆姝第一次见他这么寂静。
　　难道是因为从前的好友已经结婚生子，家私不匪，而他孤家寡人，身为长物，被从前不如自己的人比下去了，作为男人的面子过不去？

　　穆殊打算做一回好人，好好安慰他，“你虽没有家产，也没有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你至少长得好啊！”
　　“靠你这张脸想获得幸福美满的人生，兼职易如反掌......”

　　谢蝉之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只是这话越听越奇怪，什么叫没有家产，他虽然没什么灵石，但是他有许多珍藏，随便拿出去一件，轻轻松松换百万灵石。

　　谢蝉之偏过头，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打断她的满口胡话，“你有这脑子，不如去写话本，还能早日还清我的欠债。”
　　再让她说下去，是不是都要把他卖给觊觎他的富婆，她好拿钱走人并且债也不用还了。

　　穆姝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梗地说不出话，她就不该好心安慰他。
　　“有些事，没必要知道太多。”谢蝉之起身回屋，嘴角擒着冷意，走前叮嘱她：“早点歇息。”

　　望着他高挑的背影，穆殊愤怒起身，一掌拍在桌上，她活该好心，果然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

　　破妄峰山顶，伏海颤颤津津地在洞府门口等候传召，从他从沉疴峰回来后，便一直在洞府门口候着。

　　沈风遥闻讯赶来，见到在洞府门口候着的伏海，主动拱手行礼，“师兄。”

　　伏海想起今日受得冷嘲热讽，皆因他这个才貌出众的师弟所致，心中暗生怨怼，脸上却不露出一丝破绽含笑回应：“师弟，可大好了？”

　　“多谢师兄为我操劳，有师尊相助，已然无碍。”沈风遥欣然回应，二人在洞口互相寒暄。

　　不久从德成仙尊洞门大开，二人相互推让后，沈风遥先行进入洞府内。
　　德成仙尊正在洞内闭目打坐，待二人到他身前行礼问安后，这才缓慢睁开眼。

　　视线扫过伏海，最后定格在沈风遥身上，“身体可好些？”
　　“多谢师尊关怀，毒掌的毒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虽牵扯到了几百年前的旧伤，但只需等菩提丹成，便可无忧。”

　　化神修士的毒掌，不是一个残血的大乘修士可以轻松应对，更何况沈风遥还故意拍了他一掌，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德成仙尊虽帮他把身体中的毒素逼出来了，但仍旧牵扯出八百年前丹田内的旧伤。

　　二人一问一答，对站在一旁的伏海熟视无睹。
　　伏海见怪不怪，脸上仍然带着和善的笑意，静静地听师傅二人互相关切，对此他早已习惯。

　　德成仙尊好似现在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伏海，垂眸质问：“伤风遥的贼子找上门来了？”
　　语气不似对沈风遥那般和善，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如今安置在沉疴峰。”伏海立刻下跪请罪，“是徒儿无用，无法安抚好那人，导致师弟声明受损，还需师傅亲自出手周旋。”

　　伏海避重就轻，不提自己昧下沈风遥让他代为赔礼，只说影响沈风遥的清誉。
　　当了德成仙尊快一千年的徒弟，对他的做事风格十分了，率先坦白请罪，总比德成仙尊直接降罪强。

　　德成仙尊冷哼一声，不吃这一套，沉声问罪：“你到是会偷乖卖巧，你若早早讲赔礼送去，何至于此。”
　　显然这对师徒都很互相了解对方。

　　今日，谢蝉之找上门索要赔礼之事，已经在通讯玉牌上掀起轩然大波，纷纷揣测沈风遥为何要奉上赔礼，还说沈风遥行事光明磊落，偏偏因为被自己的徒弟江渔带累，毁了一世英名。

　　通讯玉牌上也有为江渔叫屈：江仙子明明是为了救师尊才出此下策，即使有错，如今清巍仙尊也奉上赔礼了，何苦揪着不放。

　　总之各种说法兼而有之，褒贬不一。

　　德成仙尊垂眸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徒弟，“这事儿你知道该如何办？”

　　“师尊放心。”伏海小心应是，不敢抬头。
　　他师傅即便大限将至，想收拾他仍是轻而易举，何况，现在是他更需要抓紧沈风遥这颗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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