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鱼

　　早上一醒来，一股冷风灵活地穿过窗户，夏天已过去，秋天悄然而至。

　　冷风可以使昏昏欲睡的人清醒。
　　正在洗脸中池亦珉有点惊讶，没想到秋天的味道这么快便有。

　　池母提醒道：“今天开始降温了。”
　　“嗯好。”池亦珉提起书包。
　　池父边看报纸边问：“今天早餐在家里吃吗？”

　　池亦珉背上书包，在关门的最后一刻，说：“不了，我说好和夏凛序出去吃的。”

　　池亦珉关上门就看到了，在电梯等候的夏凛序。
　　夏凛序察觉到他的存在，回头看向他。

　　“我以为我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池亦珉赶紧走在夏凛序的面前。
　　“你几点钟起床的？”

　　夏凛序想了想，回答：“比我们昨天预定的时间早五分钟。”
　　“明天我要早十分钟。”池亦珉一鼓作气地说。

　　“好。”夏凛序注视着他的认真的神情，不自觉浅浅微笑。
　　池亦珉捕捉到了这一点，好奇的问：“你笑什么？”

　　夏凛序小幅度地歪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在笑。”

　　池亦珉半眯起眼睛，坚持问到底：“那刚刚是谁在笑？”

　　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池亦珉隐隐约约也笑。
　　“是我的同桌。”夏凛序坚定地说。

　　突然，有一位中年男子来到他们身边。
　　他按下电梯键时，皱着眉问：“你们不按电梯的吗？”

　　双方互为沉默。
　　池亦珉顿时感到尴尬无比，立刻低下头。

　　夏凛序走前一步，走到他的前面，挡住了对方半身。
　　骤然间，池亦珉感觉要好了许多，尴尬得到缓解。

　　出了电梯，夏凛序小声的对池亦珉说：“下次我会记得按电梯的。”

　　池亦珉神情终于不再那么紧绷，回了一个肆意的笑容，“我也是。”

　　早上，有好几个同学问池亦珉能不能中午带饭，在一旁的夏凛序则是“无人问津”。

　　班级里就五位走读生，另外三名走读生已经收入他们的阵营之下，只差池亦珉和夏凛序。

　　他们大概是看池亦珉长得不凶，从面相看比较平易近人，应该是属于好说话的类型。

　　池亦珉面对部分同学的需求，统一回复口径：“抱歉，不方便。”
　　他语气虽然是温和的，但是拒绝得十分决绝，没有半点犹豫，不容有半分退让。

　　夏凛序看到他坚定的拒绝，甚是满意，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的感觉。

　　同学们只能无奈的叹气。

　　待同学们离开座位上，池亦珉开玩笑说：“他们不会因此恨死我了吧。”

　　池亦珉之所以这样“邪恶”地猜测，不因为本人内心黑暗，而因为人是复杂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明辨是非，懂得分寸边界，听出话中有话。

　　夏凛序倒是一副坦然接受最坏的结果。
　　“不用揣测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思，浪费时间，无意义。
　　“我们做好自己即可，坚持维护自己的利益。”

　　池亦珉眨眨眼，脑子里新颖的观点正在和陈旧的主观碰撞。

　　他小声地问：“就算是别人厌恨又如何，其实都没有关系的，我们还是照样开心地活下去，对吗？”

　　“嗯。”
　　池亦珉思考一下，眼神似乎是在说“那我明白”。

　　英语课代表新上任第二天，老师就给他了一个难题，让他合理分配英语学习小组，一定要有男有女。

　　池亦珉跟老师说“自己连班上的同学都没有认齐”，老师就反驳“那你可以现在开始认识他们”。

　　于是，池亦珉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

　　他心中有两个方案。
　　晚上回家，池亦珉把这个通知发到班级群里，让大家自己来决定跟谁一个小组。
　　这样虽好，却无法满足必须要有男女这条规定。

　　第二个方案是自己随机抽选分配。
　　但他们要是与自己讨厌的人一组，肯定会有众多不满。

　　池亦珉趴在课桌上，苦思冥想了一课间，还是没有找到最好的方法。

　　尽管对方没有和自己说，夏凛序当然还是看出他的忧虑，但没有出言相助，而是给他充足的个人时间来思考问题。

　　池亦珉与夏凛序对视，最终还是别过头去，继续思索。

　　直到上课的铃声响了，池亦珉“妥协”般向同桌求助。
　　池亦珉下意识咬咬唇，“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夏凛序把耳朵稍微地凑在他耳边，耐心地倾听这个英语课代表的苦衷。

　　夏凛序说：“我觉得，最省时省力都方法就是自己随机选人组成，他们才刚刚认识两天而已，目前来说关系也好坏不到哪里。”

　　池亦珉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
　　他弯起唇，“谢谢你，让我豁然开朗。”

　　上完讨人厌的数学课，池亦珉直接按照同学们学号依照顺序划分为八个小组，自己留一份名单，再拟写一份交给老师。

　　为了显得公平公正，池亦珉没有偷偷地搞内幕使他们成为同一个小组。

　　池亦珉学号是四十，夏凛序的学号是六，相隔千里。

　　池亦珉那时候看到对方学号第一眼，就开启了无厘头夸赞：“这个学号好啊，六六大顺。”

　　夏凛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
　　然后，夏凛序像模像样地模仿他，“四十这个数字也很好，‘喜’十倍相乘。”

　　池亦珉竖起大拇指，笑盈盈地说，“对，说的没错。”

　　经过一周，除了许一扬之外，池亦珉还交到了一位朋友
　　他叫任宇，也是班级里的数学课代表。

　　他们成为朋友，是在一节体育课上。
　　体育老师组织打羽毛球。

　　夏凛序不想参与，虽然没有明说，但池亦珉体会到夏凛序的不愿，所以也没有参加这场羽毛球，而是跟他坐在长廊里聊天。

　　聊的是下一次旅游去哪里。
　　最终定，新疆。

　　池亦珉望向树叶的缝隙，捕捉阳光，“我们下次旅游，应该是高考后了。”
　　夏凛序注视着他的侧脸，语气淡淡的，“其实高一高二也来得及。”

　　池亦珉眼睛顿时发光，随后露出在夏凛序面前标准性甜甜的笑容，“你说得对。”

　　这时，任宇朝池亦珉走过来。
　　他们俩之前抱作业去办公室简单聊过几句，也算是简单的认识。

　　聊天的内容大概是：
　　“你叫池亦珉，我应该没记错。”
　　池亦珉礼貌性笑了笑，“是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宇，我昨天不已经跟你说了吗？”
　　池亦珉“哦”了一声，垂下眼，“你是他呀，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

　　“你跟夏凛序关系看起来很好。”去办公室有一点距离，任宇没话找话地聊着。

　　池亦珉大大方方地承认，一点也不畏畏缩缩。
　　“谢谢，我们就是好朋友啊。”

　　任宇：“我跟我的朋友都不在同一所学校，还挺羡慕你们俩的。”

　　这句话池亦珉不知如何接下去，又不想浪费情绪和时间进行安慰。

　　然后，池亦珉套起了万能公式：“谢谢。”

　　“谢什么？”任宇貌似感受到对方的敷衍，问。
　　池亦珉眼光移到别处，硬生生的说：“谢天谢地。”

　　“你父母是不是有信的宗教？”任宇诧异的问。
　　池亦珉想起父母特殊的职业，赶紧否认：“没有。”

　　时间回到现在。
　　任宇换了换了手中的羽毛球拍，“池亦珉，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吧，刚好缺一个人。”

　　池亦珉笑着婉拒道：“今天有点累，不想打，改天再来。”

　　任宇有些失落地叹气，转过身子前扔下一句话：“好吧。”

　　待他一走，夏凛序轻轻地说：“你怎么不去…其实不用顾及到我的。”

　　池亦珉微微歪了头，原本被遮挡住的丰盈的阳光就这样停留在他的下庭。

　　他口吻无比真诚：“可是，我就想一直陪着你说话，就算是无营养的内容也没关系。”

　　夏凛序迟疑了一下，眼眸间的光波有点恍惚，“因为我的性格，我好像有点阻碍你交到新朋友。”

　　池亦珉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但是他知道，夏凛序因为自己的行为误会了什么。

　　“必须要有新朋友才可以吗？”池亦珉笑嘻嘻地反问，夏凛序一愣，半天说不出话。

　　池亦珉搂住对方的肩膀，四目相对之际，“这个学校有个夏凛序就足够了，交朋友都是随缘，不可强求呀。”

　　夏凛序缓缓点头，瞬间脸被太阳烫红，呼吸也变得炽热。

　　池亦珉灵动的眼睛流淌着活泼的情绪，继续说道：“而且，目前为止你不也是没有交到新朋友吗，也有我天天缠着你的因素。”

　　夏凛序稍微睁大了眼睛，表示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没关系的。”

　　池亦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吧。”

　　每天决定吃什么是轮流来的，比如说昨天是池亦珉决定的，那今天就轮到夏凛序。

　　夏凛序斟酌了一下，“吃饭怎么样？”
　　“学校附近有一家快餐店，也就是许一扬向我们经常提起的那一家。”
　　“可以。”池亦珉干脆利落地回。

　　到了快餐店，他们特意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角落，偏僻以至于风扇都要很费劲才能照顾到他们。

　　就是这么一个精心挑选的位置，结果好巧不巧，旁边那一桌来了两个人，正是于戌和他的同学。

　　池亦珉和夏凛序用眼神交流双方达成一致，假装没看见他。

　　他们装作无事发生像平常一样聊天，甚至有好几个瞬间都忘记了于戌的存在。

　　于戌除了偷瞄几下之外，也没有过多的举动。

　　于戌虽然是后来的，但是他和他同学吃饭的速度却远比池亦珉他们要快。
　　是夏凛序的提醒，池亦珉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

　　池亦珉偏向于乐观的说：“也许他忘了我们。”
　　“嗯。”夏凛序眼眸一沉，其中藏着深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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