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开

作者:蓝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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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了解到这个家长双人趣味项目是螃蟹赛跑,即双人夹球跑以后,傅星眠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傅星眠不应,张一秋就缠着他,缠了他一道儿,喋喋不休,像个烦人的小屁孩:“一起吧,你就跟我去吧,玩吧,一起玩吧。”

      两人走进张一秋家大门,穿过院子,进里屋的老木头门。

      张一秋:“一起吧,一起玩吧,陪我和皮蛋玩吧。”

      “玩玩玩,就知道玩!”阿邻奶奶从大屋里头走出来,抬手一巴掌拍张一秋脑袋上。

      “哎呀。”张一秋象征性矮了下脖子,对阿邻奶奶“嘘”一声,“奶奶小点声,我背上有小鬼儿睡觉。”

      阿邻奶奶瞧了眼张一秋背上的皮蛋,小家伙睡眠质量真不错,这一路回来,一点也没转醒,先前还担心吵他,纯属多余。

      “把小鬼儿拎炕上睡去。”阿邻奶奶指挥道。

      “喳。”张一秋这就背着皮蛋进里屋。

      “星星,他缠着你干嘛呢?这么大小了,不像样子,跟撒娇似的。”阿邻奶奶扭脸问傅星眠。

      傅星眠张了张嘴,被阿邻奶奶随口的一个“撒娇”弄得两秒没说出话。

      心思反正不大利索:“皮蛋学校开运动会,他想让我跟他一起去。”傅星眠说。

      “我还以为什么事,那你就去呗,正好你得空。”阿邻奶奶说,然后推了傅星眠一下,“进屋吧,屋里暖和。我去炖个汤喝,去去秋雨寒气。”

      她让傅星眠选:“猪肚鸡汤,松茸鸡汤,喝哪个?”

      “猪肚鸡汤吧。”傅星眠说。他记得张一秋偶然提过,最爱喝这个。

      “你也爱喝这个啊,巧了,草木最喜欢这个,我去炖。”老太太转身走得轻快,像朵活泼可爱的小丫头。

      傅星眠走进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都记得。张一秋偶然提过的话——爱喝猪肚鸡汤。

      张一秋还偶然提过什么呢?

      傅星眠想——

      “星眠哥,我昨晚刷的数学题太难了,做题做到凌晨两点多,考研好累。”

      “今天多背了100个单词,超额完成任务,明天想偷懒。”

      “早餐的馄饨被牡丹偷了两只!这个老狗!”

      “星眠哥!小葡萄把我床给尿了……”

      傅星眠想着想着就乐了。

      “喜欢”大概就是从这样一句句鸡毛蒜皮里长出来的吧。生活多寻常,没有书中那么紧密的跌宕起伏,酣畅淋漓。那些细水长流的日子,简简单单,温和朴素——是岁月静好,爱慢慢长。

      一根手指敲了敲傅星眠的肩,和敲门似的。

      “又在跑神。”张一秋递来一个热腾腾的烤地瓜。

      刚一进门傅星眠就闻到烤地瓜的香味,甜热甜热,熏得人浑身松泛,想醉了。

      “小心烫。”张一秋这只烤地瓜用毛巾包着,送到傅星眠手里,“我刚从炉子里捡的。”

      还冒热气呢,直往脸上扑。

      傅星眠抬头一看,那烤地瓜的炉子竟然立在大屋中央。漆黑的炉子,小小一个,中心烧起火红的炭,围绕炭火,饱满的地瓜挨个排队。

      “草木。”阿邻奶奶这会儿又过来了,她手里拎着件张一秋的T恤,二话不讲,直接扔进来,正落张一秋脑袋上。

      “赶紧换衣服,那衣服湿了全是寒气,进身体里要生病的。让你换你不赶快换,非要先进来捡地瓜。多大人了还得我给你找衣服。”阿邻奶奶啰啰嗦嗦地,转身去厨房继续炖汤。

      张一秋从脑袋上抓下干净T恤抖两下,是被阿邻奶奶念叨惯了,还带着笑。

      他朝傅星眠手里的烤地瓜抬下巴:“快吃。”

      “嗯。”傅星眠伸手剥地瓜皮,立马被烫了指尖。

      他“嘶”一声,赶紧捏住耳垂。

      “烫。”张一秋笑弯了眼睛,“捏耳垂是真有用啊,这什么原理?”

      “其实地瓜洗干净了,皮也能一起吃的,我向来都直接咬。”张一秋伸出手,“不过你不习惯的话,我帮你剥。”

      傅星眠手指松开耳垂,刚被烫过的食指还觉得热麻麻,他用这根食指抵住了张一秋的锁骨。

      “......嗯?”张一秋愣住。

      “去换衣服。”傅星眠指尖往前推,“先换衣服。”

      “唔......”张一秋被推得后退一步,呆呆瞅了眼傅星眠的手指。

      张一秋抿一下嘴巴:“好。”

      然后他转过身,飞快拉起衣服下摆脱下,又飞快拎起干净的衣服套上。

      他速度太快了,傅星眠都没来得及错开视线,而晃这两下,傅星眠看见他后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实在太长了,贯穿半个后背,在那雪白的背上过分显眼,如同趴了只蜈蚣。很不好看。

      “换好了。”张一秋转回身,朝傅星眠伸手,“我帮你剥皮。”

      “.....不用了,我也能吃皮。”傅星眠举起地瓜,直接咬一口。

      还是烫,他嘴里抽着气。

      手指尖上似乎还停留着张一秋锁骨的坚硬感觉。傅星眠下意识把手藏到了身后。

      咽下一口甜蜜软糯的地瓜,傅星眠喉结滚两回,问张一秋:“你后背上有伤,怎么弄的?那么大一道疤。”

      “啊,你看见了。”张一秋搓了下后脑勺,“小时候摔的。”

      张一秋说:“小时候调皮捣蛋,用鞭炮炸驴屁股,驴气得尥蹶子,踢了我两脚。”

      张一秋:“然后我特别生气,上前找驴打架,结果打输了,这回被驴一蹶子踹下山坡,山坡下有块大玻璃碴子......”

      傅星眠别过脸就乐。

      张一秋:“我没想过我打不过那头驴。”

      “后来我都不敢惹它了。它一瞪我就害怕。”张一秋说,“它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真的亮极了,像大灯泡,炯炯有神。小时候我觉得它那么厉害,绝对是驴王。”

      “驴王......你小时候想的什么?”傅星眠笑得不行。

      他对上张一秋的眼睛——张一秋的眼睛也很亮,一直很亮。初见张一秋时,这双眼就亮得令人恍惚。

      能攫人心一样。

      “你眼睛也很亮。”傅星眠脱口而出。

      “是吧,我视力从小就好,我奶奶说我这是鹰眼。”张一秋接话说,“不过还是没有那头驴的亮。”

      他指自己眼睛:“我这双灯泡,瓦数没人家高。”

      “不是灯泡。”傅星眠缓缓仰起头,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是星星。”

      “嗯?”张一秋仿佛没听清。

      傅星眠顿了顿,声音小一些重复:“是星星。”

      傅星眠:“像星星一样亮。”

      张一秋没说话。两秒钟,他脖子红了。那红往上爬,红到耳朵,红到脸。

      傅星眠总觉得张一秋神奇,除了他的温柔极其珍贵,他的纯情也很奇妙。

      这一会儿没有人出声,空气里的甜味更加浓郁了,傅星眠轻轻捏一下手里柔软的烤地瓜。

      他和张一秋之间,有什么一直在悄悄变化。或许不用着急,不用多想,总有一天,到一个合适的火候,他们之间会说一些合适的话。

      这简单的氛围很美好。浅浅淡淡昧了点东西,是甜的滋味。

      张一秋真的很会脸红。直到炕上的皮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爬起来,张一秋的脸红才悄悄褪下去。

      “烤地瓜,烤地瓜香,烤地瓜......要呲......”皮蛋奶呼呼地喊着。

      张一秋无奈地看他一眼,去炉子里捡来一颗小地瓜,用纸巾包好,塞给皮蛋:“呲吧,小心烫,吹一吹。”

      皮蛋捧地瓜,却又不着急吃了,他眼巴巴瞅张一秋,忽然拉张一秋坐下,然后趴到张一秋腿上。

      皮蛋沉默了一阵子,终于没底气地问:“草木哥哥,运动会你真的愿意陪我去吗?我奶奶说你在复习考试,没空理我的。”

      “复习考试也不差一两天。”张一秋说,“我不都答应你了么,什么时候熊过你?放心吧,我会去的。”

      张一秋抬头看傅星眠:“而且还有星眠哥哥,星眠哥哥也答应一起去了。”

      “真的吗?”皮蛋猛地抬头盯傅星眠,“星眠哥哥?”

      傅星眠:“......”

      傅星眠无奈:“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我明明没有答应过你。”傅星眠为自己申辩。

      “可你也没有拒绝我啊。”张一秋说,“不要的话,应该说清楚的。”

      “那如果要,更应该说清楚啊。”傅星眠顺话接。

      张一秋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不看傅星眠了。他垂下眼睛:“反正你没拒绝我。”

      皮蛋还捧着个烤地瓜,眼珠子滴溜溜巴望傅星眠,直勾勾,一动不动唤。

      傅星眠哪里架得住这阵仗。螃蟹赛跑......就螃蟹赛跑吧。

      “好,我去。”傅星眠服气。

      张一秋抬头笑了。

      “好呦!”皮蛋欢呼,大口啃掉半拉烤地瓜。

      牡丹从屋外头摇晃尾巴进来,背上驮了只小葡萄。

      孩子的笑声嘎嘎乱响。

      烤地瓜甜甜嫩嫩。

      张一秋的眼睛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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