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个皇子腌酸笋

作者:萧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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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豆角


      应鸿被官兵拖到了城南的地下牢狱里。

      牢狱深处灯影重重,四面铜墙铁壁,时至五月艳阳天,外面烈日炎炎,这里只有朔朔阴寒之气。

      “哐当——”一声,铁牢门骤闭,姚之卿肃立牢中,赫然质问起应鸿:“他把银子藏哪了?”

      “什么银子?”应鸿拍拍腿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说,“大人不是在找八王爷吗?”

      姚之卿寻银心切,终是耐了性子问:“八王爷现在人在何处?”

      应鸿悻悻一笑,道:“我不知道。”

      姚之卿自云州来,连日舟车劳顿,已是心烦气躁,如今好不容易得知八皇子消息,结果被不知好歹的小子戏耍了一番,登时色变。他身旁手下善察言观色,当即高抬长腿,一脚把应鸿踹翻在地。

      这脚力量恐怖如斯,又正中应鸿胸口。应鸿心肺火辣,险些背过气。他抚胸长嘶,待缓过劲,方咬牙怒道:“我伙计叫程四,是个落第书生,家住京怀河下游,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不是大人要找的什么王爷!”

      姚之卿怒喝:“你还敢耍本官?!”

      应鸿仰头怒目:“阿四不是你要找的人!大人原是云州的知府,有没有王爷消息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何偏偏要为难一个霍城的小厮?!呃——”

      黑衣副手往应鸿腹部又猛踹了一脚,威吓道:“大人面前岂容你放肆!”

      这脚踹得应鸿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直接吐了出来。疼劲过后,他躺在地上,趁此,看清了那几个黑衣手下的模样——只见他们一身武服劲装,腰上悬有一块铁令牌,模样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应鸿沉思许久,忽想起——阿四来螺运鸿的第一天,有一群人也是这样的打扮,从城西口冒然驰马进城,在螺运鸿铺前寻觅良久,像是在找什么人,如今想来,他们要找的就是阿四。

      应鸿试图缕清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这时,姚之卿几步上前,死掐起他的下颌,说:“都已经到了这,就不必再为一个畏罪潜逃的王爷遮掩什么,说,他把银子藏在了哪?”

      应鸿无奈笑着,继续装蒜道:“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姚之卿目光一凛,沉默了下去。

      这两月,因云州岁修银遗失一事,姚之卿没少吃上头的审问,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遂冲应鸿怒道:“前月初,鹤襄王景珵受命从京城压五万两岁修银入云州,监管水坝修缮,结果银子入库不至半月,全都不翼而飞。放眼全江南,可没有一个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唯有这鹤襄王——”

      姚之卿狠了声:“手段和他亲兄一样多!不惜引火烧身,将事情栽在我和太子头上。他这么敢,连皇陵坟头都包好了,却也是个怂包!人逃到霍城就玩起消失,我还纳闷,他明明受着重伤,是怎么从我眼皮底下逃掉的,真没想到,原来是你插了一手,啊?!”

      姚之卿指尖之力意外强劲,应鸿嘴角被掐得生疼,后齿都差点被碾断。他狠狠回道姚之卿:“大人无缘无故动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我再问你一遍,银子在哪?!”

      应鸿怒极反笑了一下,心想他那宝贝阿四对身份只字不提,有关银子的事更是连个屁都没放,现在问他银子在哪,还不如直接让他去问阎王来得爽快。

      “银子?”应鸿甩开姚之卿的手,说,“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这儿的确有件事跟银子有关——那位鹤襄王前几天走的时候忘记拿他的工钱,不多,就八钱,可能连塞牙缝都不够。不过他忘了拿,我也不贪这便宜,要不……”

      他一顿,贱兮兮地笑道:“你帮我转交给他?”

      “啪——”

      姚之卿一巴掌甩在应鸿脸上:“八王爷盗走五万两岁修银可是大罪,你私藏钦犯,窝藏银两,就是同谋!”

      应鸿抹去嘴角的血,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拿的?还不惜引火烧身?我看你是妄想过头,胡说八道造谣王爷!你以下犯上,这官还想不想——”

      一言未毕,黑衣副手又是一脚踹来,应鸿无力招架,整个人被踢到角落,嘴里的话和血全都噎了回去。

      他暗缓半响,吐了口血痰,艰难地支起身。摇摇欲坠之际,仍不肯弯下腰来:“姚大人……我想你自始至终就弄错了……”

      “王爷根本没拿那五万两……他来我小店的第一天就跟我说过,他找到了偷银子的山贼,一路追踪至霍城,结果寡不敌众,被他们打成了重伤,险些丧命……还说你们云州的官兵不顶用,连一个王爷都护不好。”

      应鸿忽然冷笑了一下:“如今你言之凿凿说银子是王爷盗走的,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你在撒谎,还是他王爷在撒谎!”

      应鸿的喝声在深牢里回荡,弥久不衰。他心知姚之卿不是个简单的文官,臂力惊人,显是个练家好手,手段歹毒,连王爷也不放在眼里,说杀就杀。如今栽在姚之卿手上,恐难保自己,但也许胡说八道一番,把这局搅混,就能保齐他那个跑得无影无踪、什么也不说的笨蛋王爷。

      姚之卿负手而立,阴鸷地盯着应鸿,像是立于阶级之上的审判者,一眼洞察囚徒急于遮蔽的内心。应鸿无法从那双凶神恶煞的眼里看出什么,心中难免恓惶。

      良久,姚之卿收回了目光,冷冷道:“你早说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何必浪费本官这么多时间。”

      应鸿心思被看穿,猛怔了一下。

      姚之卿又道:“鹤襄王行事谨慎,既然走了,应该也不会把银子留在闹市之中……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行事竟如此慎微,躲了一月之久,竟连半句真话都没透露给救命恩人,可真不像他那一清如水、体恤爱民的作风。”

      说话间,姚之卿已往牢外走去,出了门,给应鸿留下最后一句话:“你说……他如此仁惠爱怜,若听到你的死讯,会作何想?”

      应鸿说不出话,嗓子只一阵哑痛。

      “砰——”

      牢门大闭,喑哑的声音在牢里回旋不去。应鸿凝望着天花板,双肩一松,彻底垂下了身。他无助地躺在阴冷石板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手指不禁微蜷,抓紧了牢里的杂草——

      一股湿冷瞬间囚于掌心。

      可应鸿却感觉什么东西都没抓住。

      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了。

      牢狱大门外,黑衣副手问道姚之卿:“舅公,鹤襄王行迹已现,如今要做何行动?”

      姚之卿说:“立即加派人手赶往京城。这一路都是我的人,鹤襄王应该还不敢露面,趁没走几日,立即拦住他,找到人就地格杀。至于牢里那个……”

      姚之卿幽幽一顿,道:“先废他一条腿,让他长点记性。”

      ***

      夏日,磅礴大雨来得迅猛。离霍城八百里远的平州城一片朦胧,城里城外雨水滴答,洗尽了铅华。

      祥瑞当铺外,店小厮架着木梯,手拿鸡毛掸打扫牌匾,忽听一阵“嗒嗒”马蹄声在雨中作响,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店小厮好奇,忙仰头外往一探,只见大雨之中,一名白衣男子披着蓑衣,头戴斗笠,驰俊秀白马急急奔来。马蹄哒哒,瞬顿于当铺檐下。

      店小厮下了木梯迎上前,问道:“公子可是来当物?”

      斗笠下的清贵公子形貌匆匆,下马、进店都缄默不语,反倒长袖一拂,从腰间拿出一枚润色极佳的和田玉佩,递给了小厮。

      小厮接过玉佩端详,待看清样式,方毕恭毕敬地行一大礼,道:“公子里间请,小的这就为您唤大东家。”

      ***

      平州的雨越下越大。

      约莫小盏茶的功夫,一名黄面长袍的男子匆匆赶到当铺密室。他见到景珵,双膝跪地,道:“属下方闻英,参见八爷。”

      景珵道:“不必多礼。”

      这方闻英乃是祥瑞当铺的大东家,也是五皇子安插在平州一带的眼线。这几年,景珵在江南调查太子贪污受贿之事,暗中乔装,与方闻英往来不少。两人靠景珵的贴身玉佩确认身份——是因这和田玉佩世间仅有两件,一件在五皇子景瑜手里,一件便在八皇子景珵手里。

      方闻英双手奉上玉佩,道:“八爷失联多日,如今安然无恙,我们总算放心。”

      景珵收回玉佩,卸下身上的蓑衣、斗笠,急于问:“二哥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方闻英眉头一皱,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二爷失踪的消息已经传了好一阵子,我们也不敢确信。二爷英勇善战,精于战术变通,不会因受落石伏击而下落不明,此间……恐是另有内幕。”

      当朝二皇子景珣,生性胆勇,自幼武赋惊人。十八岁出征西疆,雄姿英发,首战歼灭外敌三万,一战成名。自此,朝野官员无不敬重这位年少英勇的北平王,乱国贼子也无不畏惧这位战场杀神。而如今,西疆战火断断续续烧了数年,蛮夷已被打得再抬不起头,是欲归降,二皇子却在这时突遭飞石袭击,落得个下落不明。这任谁听了,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景珵与二皇子兄友弟恭,是觉二哥失踪一事另有其因,却不得其解,转而问道:“我上月书过一封信给五哥,怎一直没有回信?他上私折检举太子,如此突然,不像是他所为,是又发生何事?”

      方闻英道:“检举一事,属下也是听闻风声才知。前月,云州岁修银一失,京城临物府的信件便一概只进不出,估计是太子的人在其中做了手脚,拦了五爷给您的信件。”

      景珵凝重了眉,点了点头。

      方闻英又道:“八爷,银子可还在您身上?”

      景珵眉头稍展,长袖一扬,欲拿出怀里那张记载五十张银票的票据。但见桌上的斗笠滴着水,他一顿,收回了手,说:“尚妥。”

      方闻英没察觉景珵神情上的变化,只一心想,银子尚在便好,遂又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八爷,臣有一事要禀。太子的人在二爷失踪风声来紧之前,便已将平州作坊军备一一转出,我们的人一路追踪,发现所有军备都自水路运往怀河下游的一座河岛上。那岛占地千亩,是附近河域流寇的据点,岛上流寇已近万。”

      景珵道:“风声来紧之前便已将军备转出?”

      “是。”

      景珵神色俨然,沉吟道:“二哥无故失踪,五哥突然上折,平州军备也提早转出……诸事怎会如此巧?”

      方闻英有些不明所以:“巧?八爷这是何意?”

      景珵负过手,透过暗格看向外面的如晦大雨。正欲言,密室的暗门被人扣响。

      “咚咚咚——”

      “大东家,”店小厮在外急道,“京城的亲家爷唤人来探望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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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酸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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