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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这是温执开车绕着这个陌生小区转的第三圈。
他终于放弃继续转下去的想法，却没开进去，而是把车停在了小区对面。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林如灼的住址了。
林如灼发给“秦叔”的照片里不难找到线索，更何况还有狗仔曾经拍到的那些照片，甚至节目间隙跟导演组聊起的事情，那些痕迹只不过一遍又一遍地印证着他的地址。
这些年，每逢遇到想要质问林如灼的时刻。
他就会像这样开到他小区附近转转，却从没一次开进去。
温执的理智告诉他，成年人要给彼此留足空间，而不是像个跟踪狂一样冲到死对头的门前，把事情问个清楚。
他们早就不是可以随意上门见面的好友了。
然而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煽动着他顺应自己的本心，时刻不停。
或许是林暖的谜团太过离谱，这一次的火尤其大，他都绕了三圈还没止息。
以至于温执接起那个陌生电话的时候也尤其火大。
“你好，你家孩子被卡在小区的栏杆里了，你要不来看一下。”陌生的女声说起了离谱的事情。
“什么？”温执烦躁地试图挂电话，“哪里来的骗子。”
“诶诶诶别挂，小孩，你叫什么？”
“林暖。”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巴巴的童声，“爸，你快来救我！”
“……”
也是，能这样莫名其妙喊他爸爸的人除了林暖还有谁。
可是，被卡在小区栏杆里是什么情况？
温执皱紧眉头。
“告诉我具体位置。”
听到回答后，温执毫不犹豫地再次启动车辆，终于如愿开进了面前的小区。
等到温执跑到林暖所在的位置时，才发现他的情况并不妙。
小孩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哭嚎还是因为疼痛，之前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脖子上已经被擦出血痕，在柔软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他身旁站着的那个中年妇女愁容满面，她倒是想把栏杆给撑开，然而力气太小无能为力，只能在林暖的脖子一圈垫了一圈衣服，好让他好受些。
“我已经打了消防电话，但人家还没来。这孩子肯定吓坏了，你还是赶紧来哄哄吧。”那妇女说道。
温执跟对方道了谢，随后便蹲在林暖面前，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托住了林暖悬在半空的小脑袋。
林暖看他来了，情绪忽然稳定了许多，原本的哭嚎也停了下来，变成了默默地流泪。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小孩的眼眶里滚落，掉在温执的手心里，烫极了。
他没说怕，也没说痛，反而轻轻地念了一句。
“我好想你，爸爸。”
林暖安静地盯着他，泪水却掉个不停，像是受伤的小狗在呜咽。
温执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也做不到在他面前矢口否认。
只好说一句：“我来了。”
援助人员来的很快，动作也很快。
大概是因为温执在场，又或许是因为知道围在自己周围的人是在帮自己，林暖不吵不闹，任凭巨大的铁钳撑开离后脑勺不远的栏杆。
终于挣脱出来后，林暖毫不犹豫地扑进温执怀里，死死地挂在了他肩上，任凭温执怎么哄都不撒手。
温执没办法，只能任凭小孩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自己身上，跟前来援助的人们道谢，顺便负责铁栏杆的后续。
看人群散去，林暖扯了扯温执的衣领。
他指了指围栏里还瘫原地的猫，“还有它。”
温执看得出来，林暖是为了救猫才被卡在那里的。
那距离对于林暖的手来说有点远了，对温执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他找了个盒子把猫放进去，幸好小区门口就有家宠物医院，不至于继续延误病情。
“好了，我们回家吧。”依旧挂在温执身上的林暖恋恋不舍地收回看小猫的目光。
“嗯，好啊。”温执轻轻笑了起来，“所以……'我们的家'在哪里来着？”
*
“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下午我带着小暖出来玩，但中途他……他可能先回家去了。您家的密码锁还没录入我的指纹，您要不赶紧回来看看。”
“今天的费用我就不收了，您也另寻他人雇佣吧，祝您生活愉快！”
医院里有不少检查是禁止携带电子用品的，林如灼要想进去陪护，自然也得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外面。
因此等林如灼走出检查室，看到保姆发来的消息的时候，距离她发消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叫中途可能先回家了？！
分明是把人给弄丢了！
林如灼心里的恐慌多过愤怒。
再也顾不上侯恬还在做检查。
林如灼拜托医生照顾她，以最快速度冲回了家。
害怕的情绪一阵阵向胸口涌来，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急着回家，可又怕回家后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林暖！”
推开门的时候，他便喊了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巴巴的。
他太害怕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了，虽然那才是这栋房子原来的模样。
“哎！”
下一秒，脆生生的童音随之响起，“我在这呢。”
是林暖的声音。
听位置，是在餐桌旁边。
随之而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浓厚诱人。
如果忽略那个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倒是的确是一副温馨的场面，然而那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他。
“林老师，好久不见。”
高大的男人淡然地坐在餐椅上，看他进门也没放下筷子，脚上还不请自取地穿上了他刚买两天的新拖鞋。
甚至自家的娃还非常胳膊肘往外拐地把茶几上的橘子往人家手里塞。
这一副父慈子孝模样，分外碍眼。
“温老师怎么来了。”既然孩子没事，林如灼暂且把满腹疑团往后放了放，专心应付眼前的人，“想不到，小暖都会请客人来家里做客了啊？”
“王阿姨做的？”看着饭菜，林如灼提起下午来的保姆。
林暖摇摇头，温执先笑了一声：“我的手艺，林老师尝尝？”
“还有，才不是客人。”林暖不满意地把林如灼从门前拽到了餐桌前，跟温执面对着面坐在两侧，“是回家，你们不要吵架了呀。”
凑近之后，林如灼这才发现林暖脖子上的创可贴。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质疑地眼光投向了温执：“这是怎么回事。”
温执嗤笑，无奈地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是是是，一定我绑架了他，结果中途幡然醒悟，现在回到你家自投罗网。”
“怎么样？这个剧情不错吧。”
林如灼没理他的胡言乱语，把审视的目光移向了林暖。
“嘿嘿，我在那边的院子里遇到了一只猫，它在栏杆里实在是太远了……我一不小心，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林暖摸了摸头。
林如灼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而另一个人还在闷声轻笑。
听到笑声的林暖终于想起了重点：“最后是爸爸救了我的。”
这个自从温执出现，林如灼就一直害怕会提及的词汇就这样突然房间里炸开，收获一片寂静无声。
温执眼里的笑意也瞬间收敛，淡然地盯着眼前的两人，等待着林如灼的答复。
无声的几秒里，不管林如灼再怎么心烦意乱，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抱歉，我弟弟有时候就会这样，胡言乱语，乱认亲戚，你别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温执应着，语气里却满是戏谑，显然是完全不信，“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怪癖。”
他看着林如灼，等待着他的后续解答。
林如灼拍了拍林暖的肩：“你先自己玩会，我们有事情要谈。”
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把小家伙塞进了自己的卧室。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人关进卧室后，林如灼坐了回去，盯着温执再次问道。
“真巧，这话我也想问。”温执耸肩，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交代清楚。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开着车绕着小区晃悠的事情自然就被忽略掉了。
“谢谢你。”林如灼表情阴沉，但还是道谢得真心实意。
听到林暖被卡在栏杆里不知多久的时候表情就冷了下去，听到后来直接喊了专业人员把铁栏杆锯开才把人救出时，愤怒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了。
叙事本来已经收尾，温执看他表情如此，没忍住又加了一句：“至少事情还没坏到无法收拾。”
是啊，至少林暖还好。
林如灼闭了闭眼，脑海里萦绕不去的恐惧终于被这句话打消了些。
然而温执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所以林老师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温执目光灼灼，“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打我的电话。”
他们一左一右，坐在了餐桌的两侧，按理说是再安全不过的社交距离。
可隔着那么远，林如灼依旧觉得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童言无忌，温老师总不至于当真吧。”林如灼面上依旧镇定自如，“他爸爸，也就是我表叔的手机号跟你的很像，他记错了，仅此而已。”
“哦？看来我还跟叔叔长得很像。”温执紧盯着他，继续自己的攻势，“像到他都能把我认成他爸爸，不是吗？”
“小孩子偶尔用错词不是很正常吗？他把叔叔和爸爸弄混了，别在意。”林如灼摇摇头，“你总不会真的觉得他是自己的孩子吧？那种事情，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
寂静的房间里，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挂着客气的假笑。
林如灼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拳击擂台上，对方跟自己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温执的论据是很有力没错，可偏偏他还能撑着唯物主义这面大旗抵抗。
毕竟谁能想到，平行时空和穿越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还发生在这么一个小孩子身上。
在两人的对垒中，温执快要倒下了，林如灼决心给他最后一击。
“这总能证明吧。”林如灼从不远处的书柜中抽出一张纸，递送到温执的面前。
温执看着眼前的这张亲子关系证明文件，沉默不语。
林如灼只当是对方已经信了这件事，心情畅快地仿佛是在拳击场上给了制胜一击，自己的敌手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甚至还轻松地耸了耸肩：“这总该信了吧。”
然而奇怪的是，温执却笑起来，仿佛终于如愿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从文件包里掏出另一张纸来，拍在林如灼面前。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是属于温执与林暖的亲子鉴定书，白纸黑字证明了他们的关系。
“……”
林如灼知道，在体育赛事中，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会有变故横生。
逆袭、翻盘、失误……那些传奇在旁观时如此精彩，可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如此出乎意料。
眼前的这张亲子鉴定书如同那定生死的一拳，在裁判高声倒数声中从倒在地上的那人手里击出。
太过有力，又太过突然。
温执复杂又灼热的眼神看着他，林如灼无所适从。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人的话语与那个有些青涩的声音跨时空重叠在一起。
眼前人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眼神，无法言说的秘密，被暮时的微风吹起的发梢。
一切的一切，都跟那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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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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