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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入尘:曲终否
段尘封江倾晚知道,他们破了文忱的阵,文忱一定会有所为。他们知道,文忱设的不止这一个阵。
他们怕打草惊蛇,但这阵必须尽快除掉。他们那十几日在书阁里查阅发现,文忱剩下的那个阵,可以吸收域内所有阵法所涉及地区的气运。到时候,所到之地,将会无一丝生机,遍地枯败,没有气运。也就没有了生存所需要的光、水。届时,人们将无法生存。
于是回了门派后,他们先是开启了护山阵法,随后,派各路弟子进行探查,果然是听到了不小的风声。
近来,文忱正在集结手下所有的魔军。向整个境内最高的山峰,也就是恒元宗所在的山峰进攻。
低调了一段时日,文忱这人,又高调起来,向宗门内递了战书,约定在山顶峰一战。
其实也不是在山顶峰,是在山顶峰下的一个平地上。山顶峰天道威压太过沉重,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不过,在约定那日,文忱却不见了踪影。
段尘封和江倾晚都是一脸凝重的站在那里,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
柳阶在一旁急得唾口大骂:"门派怎么出了个这么玩意儿,不守信用,不守信用!"
直到一道带有规则之力的金雷从那密集的云层中劈到山顶峰时,众人的目光才被聚集了过去,面色都很不好。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顶风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还有那一片巨大的桃花溪。
一些弟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的不利索。
"是,是,是,文忱……他……他竟然召唤出了所有的桃花溪……"
"果真……果真是丧心病狂啊!!"
"竟然敢跟天道硬抗硬,他是嫌自己活的太久,又没人能杀了他吗?!"
"他想灭了天道。"江倾晚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踏着数瓣梅花,向着山顶峰去。
"阿晚!!!"段尘封滴满了一生,也随着过去。还真是一刻不看着,人就跑了。
"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着急去送死啊?!"柳阶急着在一旁大叫,又不能看着不管,随即踏着自己的剑也上了去。还不忘回头大声道:"弟子疏散!!快往山下去!!"
那些弟子这才一个个从呆愣变得清醒,纷纷往山下逃命去。不是他们不够道义,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对上天道,再来上千万个,他们也是敌不过的。与其白白送了命,还不如先逃命。
一个个的自我安慰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们这赔上命的仇。别说是十年了,把这仇恨代代传下去,都有可能的吧。
微生没了双腿,行走不便。此刻才慢匆匆的赶来。看着山上逃亡下来的人,他凝着眉向山顶峰看了一眼。眼神幽暗,加快了行程。
"文忱,你疯了吗?!那可是天道!!"江倾晚刚想开口,却被柳阶截了胡,他还是那一副老操心的模样,直接超大嗓门说"我又不会真的杀了你,你跟天道对着干,你想灰飞烟灭,不早点说!!"
文忱惊讶的瞥了一眼柳阶,随后颓丧的笑了笑,"到底都是一帮念旧情的人。"然后再也不看身后那些人,直冲着天道去。
还不忘揭露他那邪恶的面纱,"乱象之战,是他一手促成的!!为的就是寻找有能力之人,在巨大灾难来临之前,以他们献祭,来保证一片土地安全,来保他不消散!!!"
他一边说着,那带规则之力的金雷还一边劈着,只不过都劈到桃花溪上去了。
"什么四大名人!我看不过是四大悲催,
!!我才不要成为悲催之一!!!"
江倾晚脸色非常的不好,他看了一眼那金雷劈下的地方,十分仇恨的踏着梅花上去了。
"文忱!!我来助你。"江倾晚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煞不假,所以他才去有过了解。多数是胡扯,不过是牺牲一个来让另一个变得更加强大,被天道所利用罢了,毕竟气运这个东西,总是需要有人来镇守的。
他不说,只是不信,不过现在,他信了。信的彻彻底底,没有一丝犹豫。
那个在天上的、站在最高端的、没有人能攀得上去的,竟然才是最肮脏、最低烂、最残暴的。
段尘封紧接着也跟了上去,他记着他刚才明明是一直抓着人的。这人又骗了自己。
看着紧随上来的江倾晚,文忱淡然一笑,好像是他们都回到了从前。
文忱还在笑着喊"小五!来来,来师兄这里呀。"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江倾晚与文忱齐平站着,两人双手结印。
段尘封看情况不妙,直接一个踏步上去,开始结印。
三种力量与道道规则之力撞击,形成巨大的轰鸣声。
远远的只听下方传来那清脆的声音,"文忱!!"
微生坐在轮椅上看不出什么神态,只是拧着眉。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先合力抗击外敌,然后再解决内部情况。
可是天道就是天道,怎容其权威被侵犯。
他几乎是聚集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弓,上有五箭,正好是五个人,不多不少。
"小心啊!!"柳阶大喊。
"阿晚!!"段尘封快速的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师兄,再……再也不见了。"文忱只留下两行清泪,没有回头。因为只要他一回头,便不忍离开。
他只要知道身后就是他想护的那个人,就已经够了。
人是他杀的,孽也是他造的,是与他人无关的。
其实,别人包括微生在内,不理解他也是对的。因为,若是他的话,他也不会去理解那个人的。
但文忱不知道的事,微生理解过他,要不然他怎么能那么顺利的得到花溪。而他们整天宠着的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五,也是一直理解他的。
五支箭划破长空,就像那逃不过的该死的宿命一样。
天道或许还嫌不够,那弓上正要再出五支箭,段尘封却已赶在出箭之前,倾尽所有之力,毁了那弓。铃铛顿时碎成万点灰尘,洒落的无影无踪。
而文忱则是倾尽所有自己的力量,先斩断了自己和桃花溪的联系。吸取了桃花溪上的怨气、煞气、怒气。然后带着重重黑气和四支金箭相撞击,消失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有过芳华刹那,但更仿佛不曾踏足过这个地方。
"文忱!!!"微生没有办法上去,一下子从轮椅跌落,慢慢向上爬啊爬,明明每一步总是近在咫尺,却又总是抓不住。一个没有心的人,哭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明知我会卜卦,我什么都能猜到……"
他猜到,桃花溪或许是他和文忱一起创造的,但初心肯定是好的。他也猜到,自己的这双腿是被文忱给废掉的,但他或许是为自己好的。他更知道自己丢失的这点记忆是被文忱给抹除的 。
可他什么都还没有说,文忱又怎么料定,自己一定会怪他呢?
这天道,也算得上是狡猾之极,说是射向江倾晚的那支箭,就是射向他的。说要煞死,煞便就要死。
段尘封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阿晚!!!"
江倾晚却显得十分从容镇定。
只见一道黑光和一道金光相撞击,传来钱币破碎的声音。江倾晚残破的身躯从空际坠落,段尘封没有多余的灵力,却硬逼着自己踏着灵力,去接那道单薄的身影。自己的喉咙中却是接连不断的吐血。
"阿晚,你怎么样?……你说句话。"段尘封害怕的发抖。一直搓着人的脸,搓着人的手,"我给你暖暖……暖暖就不冷了……就别睡了。"
"没死,没大事。"江倾晚顺着段尘封拉着他的那只手,一直摸到人的脸,平静的道:"再等等,哥哥快来了。"
"你又骗我……又骗我了。"段尘封呜咽着,看着双目已失明的江倾晚。
都说眼睛是看世界的好东西,若眼睛这个东西没了,一半几率,就相当于这个人不在了。
这便是江倾晚那些日子在书楼中查阅到的。只要他没了双目,就相当于煞死了。他哥哥便可力量突增,直逼天道。
所说不错,此刻落行曲正一脸清冷的立在离天道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衣随风翻飞,脚踏灵舟,散发着耀眼白光。其余百艘灵舟在空中划定界线,界线区域之下 ,规则之力,不可到达。
"我看到哥哥来保护我了。"江倾晚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转而又十分凄凉"只是,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本来想好好见一面的……哥哥,现在到底长什么样子?"
"阿晚,你累了,便躺在我怀里休息。"段尘封让人搂在自己怀中,慢慢失去嘴角的血污,哽咽着道:"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信你,明天就好了。"他此刻的声音十分软柔,明明是自己双眼没了,却还尽力安慰着他人,他可真是委屈。
另一旁,微生召唤的傀儡顺着魁线飞速缠绕到天道的周围,道道黑气像主人一样怒不可遏,散发着正义之气,汇聚成巨大的手掌。随着落行曲一起,将天道碾的粉碎。
此刻,世间再也没有命这个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自己才是自己的王道。
随着说书先生醒目一拍,座下一阵喧哗,纷纷问道——
"后来怎么样啊?"
"江公子呢,眼睛治好了吗?"
"是啊是啊,还有,那个……那个文忱回来了吗?"
那说书先生一脸遗憾,十分凄哀。的说着:"遗憾啊,遗憾,眼睛是治不好了,人也没有回来。"
座下,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孩一站金子直接砸在说书先生的头上,笑着道:"老先生,能改改不?"
"嗯……那就未完待续吧,没有结果。"
又是醒目一声响,阻断了昨天和现在。从今天起,有些成了尘埃,有些成了未知。至于是好的未知还是坏的未知,自然是——未完待续。
不知几年后,或者说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些应该被遗忘的却仍被记着。
三月,柔和的春风缓缓刮过。刮的桃花落了一地。
微生摇着把轮椅,面色已恢复如常。桃花溪还在,他手里捏着一个福袋,缓缓的来到一棵桃花树下,用一支傀线将那福袋系在了桃花枝上。而那棵桃花树上已经被挂了成百个福袋了。
那日之后,榆木脑袋的江倾晚忽然问了微生一个问题,真的很直接:"你对文忱的感情,是爱吗?"
微生深思熟虑一番后,淡淡道:"他是我师弟。"仅此一个回答,再也没有了。
但现在看来,有些榆木脑袋真的不止一个。别人都问你,那是爱吗,你还总是要一味自欺欺人。
只听一阵桃花枝被折断的声音,一个孩子跌落在了,微生的怀抱里。
可那小孩却硬是没醒,微生盯着那小孩,只觉得一阵熟悉,也不出声打扰,任由那小孩躺在自己怀中。然后轻轻的搂着那小孩走在那桃花溪中,仿佛一切还没有发生过。
腊月,雪打落了梅花,却被人接在掌中,暖的又娇又弱。
段尘封坐在室内,又给江倾晚加了一件狐裘,随后坐在他身旁,倒了盏茶,放在嘴嘴边,轻轻吹着。
江倾晚眼上缠着白布,越发显的娇弱好看了。他想伸手把白布拆下,却被段尘封阻拦。
段尘封小心翼翼的哄着,"阿晚再忍忍,再过过就可以拆了。"
"我不想忍了,我想看看你,我想看看哥哥 ,我想看看大家,我想看看外面的一花一草一木。"江倾晚抓着段尘封的手,软软的道:"那你先给我讲讲。"
"好,我给你讲。"段尘封紧紧叫人搂着,我有一种再也不放的气势。
一日,阳光正好,没有积雪,只有梅花,傲雪凌霜,一枝独秀。
江倾晚恰好站在那只独秀面前,慢慢的拆去了纱布,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盛满了柔和。
"我看到你了。"
独秀的另一面,段尘封静静的站着,眼中满是宠溺。
"嗯,我也看到阿晚了。"
江倾晚穿过那枝独秀,一把扑在段尘封的怀中,留下了一眼万年的笑容。
三月的风吹柔和也好,腊月的雪落梅花也罢。都是完好无损的,没有破碎的,是值得流传于青史,聚集万千光芒的。
仿佛那经历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只是做着梦的人都在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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