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凌卓睡醒已是天光大亮，空荡的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得着实舒服，大脑也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于是睡觉前的一幕幕画面不留情面的奔流涌现——他当着沈亦森的面公然涕泗横流，他不管不顾主动去抱沈亦森，甚至和沈亦森相拥而眠……

　　艹，这是一个正常男的能做出来的事？凌卓懊恼地对着自己的天灵盖来了一拳。
　　不过想起沈亦森温暖的怀抱的淡淡的柠檬香气，凌卓又觉得他不亏。
　　怎么说也是他赚了。

　　这么想想，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他下了床，走出卧室，沈亦森正靠在厨房的玻璃窗前吃包子，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斯文很安静，吞咽的声音几不可闻，凌卓看愣了，傻站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都吃了，没给我留？”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沈亦森从烤箱里拿出放温了的饼干和加热过的牛奶：“你吃这个。”

　　饼干被模具做成了小熊的形状，金黄的色泽，边缘微微有些焦，闻起来很香。
　　凌卓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就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饼干是酥的，火候把控非常好，凌卓一连吃了好几块，这才想起来什么事，质问：“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沈亦森大言不惭：“只会烤饼干。”
　　凌卓满脸写着鬼才信：“下次别想指使我给你做饭。”
　　沈亦森丝毫不受威胁：“那我做饭你敢吃吗？”

　　凌卓又抓了块饼干塞进嘴里：“这不是敢嘛，对了，几点了？我还要去补习班呢。”
　　“迟到一节课不扣学分，”沈亦森看了看表，“慢慢吃，一会我送你。”
　　凌卓猛灌了小半杯牛奶：“算了，你送我也就是多个人陪我坐公交。”
　　他只是觉得沈亦森不去补习班听课，送他也是白送，归根结底，也许他只是想让沈亦森去补习班陪他玩，但他说不出口，总要拐弯抹角说些风凉话。

　　果然，沈亦森没听懂他的心声：“那下次再来这我开车？不过我家离这里很远，一个人开车太累了。”
　　他说到这，凌卓这才想起来问：“对啊，你现在的家在哪？”
　　沈亦森说：“辽宁。”

　　那确实有点远。
　　凌卓又问：“为什么搬家了？”
　　沈亦森说：“我妈二婚，我跟我爸走了。”

　　凌卓“哦”了一声，开始挑理：“这不记得挺清楚，为什么和我之前的事你就都忘光了？”
　　沈亦森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去捋顺了凌卓睡乱的呆毛，安慰般说道：“会想起来的。”

　　“什么叫‘会想起来’？”凌卓凑了过去，盯着沈亦森的眼睛看了许久，故意说胡话气他，“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太烦人了讨厌我？不对，应该是我不重要，所以随随便便分开几年就把我忘了呗……”

　　沈亦森捂住他的嘴：“你多在我面前晃一晃，也许就想起来了。”
　　凌卓见缝插针：“那你陪我去补习班。”
　　沈亦森明知故问：“不是嫌我烦吗？”
　　“你闭嘴！”他这一说话，嘴里的饼干喷了出来，很不雅观，凌卓自己都想笑。

　　沈亦森没笑，伸手去擦他嘴角的饼干渣：“慢点吃。”
　　他声音很温柔，指尖贪恋地在凌卓的唇边停留片刻，又克制地收回手，再望向凌卓时，眼神有些复杂。

　　……

　　凌卓抱着一大捧试卷来到补习班时，其他三人已经在等他了。
　　补习班又来了许多新面孔，几人便换了座位，并排坐在最后一排。

　　沈亦森靠边坐在凌卓身边，一入座就开始聊微信，凌卓拄着手做思考状，眼神悄悄往沈亦森那边瞄，却什么都没看到，倒是一旁的阮新宇推过一张纸条：你想看他手机直接和他说就行，他绝对不会拒绝你

　　凌卓把纸条揉成一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威胁对方：知道这么多，小心被灭口

　　阮新宇又撕了张便签纸，写了纸条神神秘秘地推过来。

　　凌卓吊儿郎当地看过去：你喜欢沈亦森？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去挡纸条，动作太大，手肘直接磕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杨巅峰正在讲课，听到动静，狐假虎威地说了句：“是谁和桌子玩格斗呢？”
　　这玩笑有点尬，但不妨碍同学们笑出声来。

　　借着补习班混乱的功夫，沈亦森放下手机，查看凌卓的胳膊。
　　凌卓疼得直倒吸凉气，但还是捂着纸条没松开。

　　他以为沈亦森一直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纸条，所以心安理得享受着沈亦森的按摩。
　　喜欢沈亦森？不可能的嘞！他只是，只是对有过自杀行为的人下意识同情和共鸣，毕竟他曾经也有过想法，只是没付诸实际行动。
　　一定是这样。

　　他不觉得他对沈亦森是喜欢，也不知道沈亦森其实看见了他的纸条。
　　早在他撞到桌子，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沈亦森就被他惊扰，继而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他没有问凌卓，只装作没看见。

　　小风波平定后，教室重新恢复安静，凌卓把纸条揣进兜里，装模作样地开始做题。
　　沈亦森则继续看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里。

　　阳光开朗大冤种：你别和我聊天啊，和他聊！壮士，怂什么？
　　沈亦森：不是怂，我是不想做没结果的事
　　阳光开朗大冤种：还是想逃避过去？那如果他喜欢你，阁下又当如何应对？

　　没想到对方一语成谶，沈亦森收了手机，没回复。
　　他不知道凌卓喜不喜欢他，但看对方那么惊慌的样子，也能感知个大概。

　　他叹了口气，把凌卓桌上的习题按顺序整理了一下，每当他心烦意乱是，整理东西都能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凌卓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觉得沈亦森的洁癖又犯了，便压住他的手：“省省吧你。”
　　“松开。”沈亦森命令他。没有情绪，没有话重，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
　　但凌卓莫名觉得很委屈，他收了手，总觉得生气，便推了推阮新宇：“我和你换座位。”

　　阮新宇有些为难：“上课呢，等一会吧。”
　　凌卓管不了那么多，换不了座位，就拼命把椅子往阮新宇那边靠，和沈亦森直接隔出个东非大裂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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