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桌不正常

　　林瑜念和与于苏舒告别后，往小区那边走去，附近吵吵嚷嚷的，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那群广场舞大妈的功劳。

　　在这条必经之路上，总有大妈爱跳舞，一想到要路过她们，林瑜念就心堵，可能是他习惯安静。
　　林瑜念一走近，音响播放的老年音乐多了好几分贝，歌声响彻云霄。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那首崔伟立的《酒醉的蝴蝶》放得好端端，在林瑜念刚走过时，戛然而止，世界终于安静了。

　　林瑜念的耳朵还没清净几秒，一阵吵闹声传遍整条街，就这样，大妈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代替了音响声。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吗？一直在这里跳舞是什么意思！”
　　“你还知道啊，这里是公共场合又不是公共厕所，别到处拉屎，滚回家去吧！”

　　“你家开的！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这里跳，跳跳跳！这么会跳，怎么不跳到天上去？”

　　大妈们的骂人方式真够清奇……
　　有个大妈声音盖不过别人，拿着唱歌的话筒骂人，还有好几句别人听不懂的方言。

　　因为那些话给人造成生理不适，即使听不懂，也听得出是骂人的话。
　　林瑜念本想从一旁悄悄溜走，刚走出几步，才松一口气，一道说话声叫住他。

　　“那边那个小伙子！先别走。”
　　林瑜念的背僵住，腿也跟着停住，他微微扭头，神情人畜无害。

　　大妈穿着火红的衣服，脚踩皮鞋而来。她手上带着镯子，仿佛闪着金灿灿的光，那一身装扮尽显扮光鲜艳丽。
　　这块场地除了林瑜念一个学生，其余的全是老年团，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红衣大妈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气势汹汹地塞到林瑜念手中：“小伙子，去帮我买个喇叭。”

　　林瑜念手指僵硬，堪堪接住那张纸币，他没遇到过这场面，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收了钱就得办事。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家杂货店，特地挑了个贵的。

　　等到林瑜念再次赶到现场时。
　　几个大妈正吵的不可开交，好几个还大打出手。
　　林瑜念把喇叭和零钱交到红衣大妈手中。

　　红衣大妈欣慰道：“谢谢你啊，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
　　在林瑜念个人认知里，”你是个好人”都是委婉骂人的话，普遍用于表白被拒，掩盖毫无优点之人，在相亲市场中，老实人常常被这样评价。

　　林瑜念对这评价感到奇妙，他转身要走。
　　红衣大妈拽住他的胳膊：“小伙子，你别走先，你给我们评评理。”
　　林瑜念眼里满是茫然失措：“我？”
　　红衣大妈生拉硬拽，把林瑜念拉到场地中间。
　　中间犹如战场，唾沫横飞，拳打脚踢，耳中灌满噪音。

　　林瑜念一到，四周似乎安静了不少，气氛更显剑拔弩张。

　　“你这小同学，站这干嘛？赶紧闪开。”带着帽子的大妈如赶瘟神般，抬手做出驱赶的姿势。
　　林瑜念动作矫健，轻轻松松闪到一边。

　　红衣大妈把喇叭调好：“你这小贩，还敢赶人家学生？”

　　好几个带着帽子一窝蜂上前，脏话不堪入耳，夹杂着口水喷射而出。
　　可想而知，这边分为了两个帮派，带帽子的小贩和跳广场舞的大妈发生了争执。

　　红衣大妈拿起大喇叭维持纪律：“大家安静！安静！让这位小同学给我们评评理！”

　　大妈放下打人的扇子，瞪向小贩们。
　　小贩们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盯着对方。

　　林瑜念生怕她们下一秒就朝对方吐口水，他一个局外人莫名被牵扯进来，也是倒霉。
　　红衣大妈放下喇叭，由于没调好，喇叭还“嗞嗞”作响，殃及到了林瑜念。
　　林瑜念默默地退后一步，就差捂耳朵表示吵了。

　　红衣大妈言简意赅道：“我们正在跳广场舞，这帮小贩冲过来把就我们的音响关了，你看，她们不就是找茬的吗？”

　　林瑜念是听懂了。
　　那边小贩一瞬间暴跳如雷，领头的小贩怒吼道：“你放屁！甭乱讲！你那破子音响叽叽歪歪吵的我耳朵痛，我不把你关了？”

　　红衣大妈重新打开喇叭 ，对着她们说道：“我们这都跳了好几年了都，怎么？就你事多？”

　　白色喇叭配上她那身鲜艳夺目的穿搭，简直“相得益彰”。
　　小贩不甘示弱，见吼不过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抢过她们的话筒。

　　旁边有人会意，开了音响。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切换了按钮，音响里刺耳的音乐才停下，随之而来的是小贩说的话。

　　“我们在这里摆着摊，你们非要打扰我们，故意见不得我们赚钱吗？”
　　这话乍一听有点道理，但却是毫无道理，摆摊难道不能和广场舞一起出现吗？

　　林瑜念往路边一看，还真见到几辆推车，上面摆放着小吃。
　　红衣大妈把喇叭调到最大声：“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说我们，怎么你们一摆摊，我们就要走，还拿我们的音响，真不要脸。”

　　林瑜念见她们没留意到自己，他正想从人群狭小的缝隙中悄咪咪地跑走，一转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眼前。

　　“小林子？你怎么在这？”千莫凉一见到他就惊喜地同他打招呼。

　　林瑜念：“……”
　　红衣大妈架也不吵，拿着喇叭气昂昂地踏步而来：“我儿子来了！看你们还怎么得瑟？”

　　林瑜念怔了怔，看一眼千莫凉，又看一眼红衣大妈。
　　儿子？那这红衣大妈就是千莫凉他……妈……
　　千莫凉摸了摸头，问红衣大妈：“老妈，你怎么也在这？”

　　千妈顿时来气：“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在这，我不是经常来这里吗？”

　　林瑜念抬脚，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千妈把话题转向他：“你看看人家，都差不多，别人怎么就比你聪明？而且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被夸好孩子的林瑜念幽幽地转过头。
　　千莫凉介绍道：“老妈，这是我的新同桌，小林子。”
　　林瑜念不想被介绍，他只想走。

　　千妈目光欣慰：“真是个好孩子，还是我们莫凉的同学，是叫小离子吧？”
　　林瑜念无奈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小离子，真是个好名字。”
　　千妈感慨万千，热情地伸出右手，林瑜念手足无措。

　　千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擦了擦衣角，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嫌弃。
　　林瑜念为了彰显礼貌，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千妈的手，他谈吐文雅：“阿姨……好。”

　　千妈笑眯眯道：“哎哟，真礼貌。”
　　她用力地拍着千莫凉的肩：“你，就知道死读书，还不跟人家好好学学。”
　　那眼神，那气质像是自家家长夸别人孩子，俨然成为别人家孩子的林瑜念：“……”

　　长这么大，林瑜念还第一次被夸别人家的小孩，有点奇怪……

　　“妈，我知道了，我一定跟小林子好好学学。”千莫凉态度极其谦卑，仿佛一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

　　“不说了，儿子，赶紧的，帮我把那帮子人赶走。”千妈指着那边那群小贩。
　　千莫凉大脑死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林瑜念率先打破了死寂，脱口而出：“阿姨，千莫凉他……打不过。”
　　这话说的没错，千莫凉那身板，瘦弱到连书都搬不起，怎么可能打的过常年经历风吹雨打的小贩们。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城管来了！”
　　那群小贩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的推着车跑了，堪比风一般。
　　只一会儿，那群小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结束了这场闹剧。

　　林瑜念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阿姨，我妈煮了饭，我得回家吃饭了。”

　　千妈捡起被小贩扔在地上的话筒，她一手举着喇叭，另一只手举着话筒。

　　她哎哟了一声，脸含笑意，用拿着话筒挥手：“那快回去吧，别让你妈妈等久了。”

　　千莫凉注意到林瑜念的步伐加快了许多：“老妈，小林子看上去好着急，一定是饿坏了。”

　　殊不知，林瑜念只是因为尴尬，不愿在这里多留。
　　千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千莫凉，显然不赞成他的逻辑：“闭嘴吧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除了吃就是睡。”

　　旁边有大妈喊：“不跳了？”
　　千妈摆摆手，把话筒递给她：“你们跳吧，我跟我儿子回家了。”

　　微风不燥，天气转凉。
　　两人一起朝附近的小区走去。
　　千妈看见千莫凉一直捧着书，一脸宝贝不得了，她好奇地问：“哟，拿着啥子玩意儿？这么宝贝？”
　　千莫凉捧着书的手更紧了些，生怕别人抢他的：“哼……我帮千晓椿买的。”

　　他口中的千晓椿是他姐姐。
　　千妈皱了皱眉，而后化作贤妻良母，循循善诱道：“晓椿现在才刚找到工作，那么辛苦，就赚那点钱，你就别花她的钱了。”

　　千莫凉抱着书，快步往前走，不予理睬，把千妈远远地抛在后头。

　　千妈叹了口气，脸上布满郁闷，她自顾自地碎碎念：“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怎么就没别的孩子聪明呢？”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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