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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战（七）
“真的不知道。”任红缨摇了摇头。
明春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当年朝炎国只占领了南琢国没多久之后，朝炎国就突然不见了。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邬陵国。邬陵国比朝炎国更加残暴，他们到处烧杀抢掠，残害南琢国的所有人。朝炎国起码在看到我们投降之后就收手不再打了。”
任红缨道：“所以说，你们南琢国最终决定搬到地底下来住的契机是因为邬陵国的残暴？而且这一躲就是五百多年？”
“对。”明春点头道。
南琢国躲到地底下的真正原因终于明了，任红缨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既然不是因为巨齿象而搬到地底下来住，而是因为到处烧杀抢掠的邬陵国。那巨齿象难道真的在五百多年前有过与人为善的时候，只是朝炎国的人都没有见到过那种场面？
任红缨简直不敢想象巨齿象与人为善的场面。
在任红缨心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声呼喊：“明春！送完吃的了吗？”
“哎！送完了！”明春回应着，连忙起身走向了房外。
“等会儿我会来收碟子的！不要浪费食物哦。”明春转头看了任红缨一眼。
“嗯，好。”任红缨答应道。
看着碟子里的虾和鱼肉，以及另一个碟子里的菜叶子，任红缨有些庆幸。
还好今日有虾，嘴里算是能有一丝鲜味了。
南琢国应该有不少地下河，想来地下河里的鱼虾也不会少。
鱼和虾在南琢国人的眼里大概就是主食，顿顿都有其中的一样，富裕的时候鱼和虾都有。
吃完了眼前的东西没多久后，明春便来收碟子了。
任红缨疑惑道：“医馆的厨子做的鱼味道一直都是这么腥的吗？”
明春道：“腥？鱼的味道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任红缨不解：“你们自己给自己做来吃的鱼味道也是这么腥的吗？”
明春道：“鱼本来就自带腥味，有腥味很正常吧？”
任红缨惊道：“你们从来都不处理鱼身上的腥味吗？”
明春道：“是啊，鱼不就是这样的味道嘛。”
说到这时，明春已经把碟子给收好了。
她大概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离开房间的时候步子走得特别匆忙。
任红缨倒是能够理解明春的匆忙。
最近医馆来了许多伤号，明春许是还要照顾别的伤号。
不过一想到明春方才说的话，任红缨倒是有些好奇南琢国人的味觉了。
他们难道就这么喜欢吃腥味重的鱼吗？一点去除鱼腥味的香料都不放……
对了！这地底下哪儿会有香料这种东西啊？！
既然如此……
任红缨明白了。
想来是因为这地底下根本就没有去除鱼腥味的香料，所以南琢国人才逐渐适应了鱼的腥味吧？
想到这里，任红缨发自内心地庆幸自己不是生在南琢国。
大概是几日之后，任红缨已经可以完全不需要借助拐杖就能下地走路了。
褚师恒推开了房门，他看着躺在榻上已经整装待发了的任红缨，道：“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的话就去带着你那些跟你一样也修养好了，能走动了的人去地面上吧。”
闻言，任红缨一骨碌从榻上起了身来，顺便带上了自己一直搁在榻边的佩剑。
“走！”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对了，你记起来你是哪国的人了吗？”褚师恒疑惑道。
“我……嗯，向……冰国。”任红缨磕磕巴巴道。
“向……像？冰？国？冰国？”褚师恒犹豫道：“听你们国家的名字，感觉……好冷啊。”
“哈哈……哈哈哈哈……”任红缨尴尬地笑了笑。
任红缨跟着褚师恒一路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天井的地方。
当然，这天井上面是石顶，一点光都没有。
这地方还没有那种会发出蓝白色光的晶石，全靠墙上挂着的蜡烛照明。
天井中站着的都是已经修养好了可以走路了的士兵。
一旁还站着一袭白衣，戴着白色面纱的明春和好几个侍卫模样的灰衣男子。
任红缨扭头看了看褚师恒。
这医师的眼神中竟然藏有一丝不舍。
褚师恒大概也看出来了任红缨在观察他的眼睛。他看着任红缨，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你们走了之后，医馆的收入可就少了一大笔了啊。”
“……”
什么意思啊？！
任红缨简直想要骂人了。
感情这医师眼神中藏着的那一丝不舍竟然是因为这个。
“钱钱钱！钱钱钱！”
任红缨对着褚师恒的脸蹦出了这几个字，就像是想用这几个字打疼褚师恒似的。
褚师恒并没有生气，他看着任红缨道：“好了，走吧，我还要留在医馆里给别的病人看诊，你就带着你的人跟带路的人走吧。不过医馆的病房里还有你的人，要记住回来还医药费哦。”
“啧。”任红缨无奈：“知道了。”
明春走到了任红缨的身旁。
“我来了。”
“好。”任红缨点了点头。
不多时，褚师恒便目送着这队人渐渐走远了。
任红缨跟着前头的几个灰衣人在陌生的地下通道里左拐右拐走了许久。
终于，地势开始逐渐往上倾斜了。
任红缨清楚，这是要往地面上走了。
只是往上走的路越来越陡，大家都走得十分小心。
在来到了一道石门前时，一众人看到了石门前的一旁有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见到了眼前的这一队人，他满脸皱纹的脸上笑道：“你们就是那队从天而降的别国军队吧？”
任红缨道：“对。”
老头子笑道：“这地方就是之前塌了你们摔下来的地儿。”
“是嘛。”任红缨环顾了一下四周。
士兵们也左右望了望。
若老头子没有瞎说，这地方也算得上是一处此生难忘的地方了。
趁着大家左顾右盼的空当，老头子去开了石门。
“走吧，回你们的国，记得带着医药费回来哦。”老头子笑眯眯道。
怎么连这个老头子都知道这种事情啊？！
任红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想来一定是那个褚师恒把话给传出来的！
真是个爱钱的医师！
“哼。”任红缨忍不住嫌弃了一声褚师恒。
出了石门之后，任红缨才发现石门的后面是顺着地势修的一道旋转石梯。
塌了的悬崖下面还有几根粗壮的石柱子屹立不倒。
南琢国人选择了其中一根最粗壮的石柱子环绕着修了一条能够供人往上走去的旋转石梯。
虽然在最底下还是让人感觉非常昏暗，但顶上就是久违的白云，这让任红缨心中感到一阵兴奋。
然而，估计是因为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待的时间太久了，现在一下子见到了阳光，任红缨反倒是感到有点不太适应了。
不光是任红缨一个人，几乎所有人在出了石门之后的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明春是第一次来到地面上，她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缓了好一阵子才完全适应了底下的阳光。
想到等会儿越往石梯上走，阳光就会越猛烈，任红缨心中既期待又担心。
她望向了明春：“明春，你和灰衣侍卫们回石门里去吧。送到这里就行了，地面上很危险的。”
“可是我想去地面上看看。”明春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地面上的世界呢。”
任红缨道：“真的很危险的，万一你死了该怎么办？”
明春道：“死了就死了呗。在阳光下死去，总好过一直在阴暗的地底下苟活。”
任红缨觉得明春说的话不无道理，再加上明春并没有家人，她毫无牵挂，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吧。
“好，那你记得在地面上晒够了太阳之后要回家。”
“我记得的。”明春笑了笑。
任红缨看到她终于摘掉了戴在脸上的白色面纱。
那是一张非常温婉的面容。
“走吧。”任红缨下令道。
“是！”
士兵们齐声回应道。
众人沿着旋转石梯一路往上走。
越往上，就跟任红缨想象中的那样，阳光越发猛烈。
但云似乎比阳光还要靠近众人，白花花的一大片，让人看不清前方。
灰衣侍卫们在最底下抬头看着从旋转石梯缓缓往上走去的众人，一声不吭。
靠在石门门框上的老头子呵呵笑着。
那笑声就像是他作为一个长辈在看着一群经验不足却偏要去摸索危险前路的孩子似的。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走在最前面的任红缨打头阵走到了这根巨大石柱的顶端。
此时，任红缨才发现那些白花花的根本就不是白云，而是白色的雾气。
等等，雾气……
任红缨慢慢回想起来了。
悬崖还没有塌的时候，人从悬崖上往下看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而这些所谓的白云，全都是当时人从悬崖上往下看时看到的那些白色雾气。
不过也好在有这些雾气在，要不然阳光对众人来说可能会更加刺眼。
有了这些雾气，倒像是多了一层屏障。
石柱顶端的位置可以站两个人，多一个人都站不下。
明春一直紧跟在任红缨的身后。于是最先走到石柱顶端的便是任红缨与明春二人。
石柱顶端与前方的陆地隔着个大概三尺的距离。
这三尺的距离被一块平滑的石板把石柱顶端和陆地连接了起来。
任红缨带着众人踏过石板，一步一步走向了陆地。
陆地上的雾气极其浓重，三尺开外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
真是奇了怪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雾气的？
任红缨看着明春，好奇道：“明春，你们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有没有提到关于这些雾气的事情？”
明春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得靠自己摸索路了。
这种事情对任红缨来说其实是她之前外出征战的时候一直在做的事情。
可这地方的雾气实在是太浓了，任红缨做这件事做得极其艰难。
任红缨回头看了看还在不断从旋转石梯往上走的人，看到大家都是一脸好奇地在东张西望，心中倒是安心。
大家还活着，真好。
任红缨转回了头，看向了前方。
目光越过枝繁叶茂的树木，任红缨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这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是一动也不动趴在地上的。
而且这身影有些怪异，更像是两个庞然大物叠在了一起。
任红缨一步一步走向了前，想看清楚前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间，任红缨顿住了步子。
明春见任红缨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安道：“怎、怎么了？”
任红缨道：“明春，你知道我们眼前的那是什么吗？”
明春不解：“是什么？”
任红缨道：“那就是巨齿象，只是……”
“呼——”
一阵风从前方吹了过来。
白色的雾气也被风缓缓地吹向了众人一些。
紧接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被风裹挟了过来。
任红缨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其余的人在闻到这阵恶臭之后都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明春捏着自己的鼻子，艰难道：“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啊？”
任红缨眉头微蹙，她忍着强烈的恶心，解释道：“那是在三个多月前死去的巨齿象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味，而尸臭味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恐怖难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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