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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策（一）
纪攸走后，祁峥一个人在屋里沉思许久，但想的却不是他们刚刚谈的秦家和黑风寨的事。
事实上，他有些后悔和懊恼，还有些犹豫，这样的情绪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可自大婚以来，已经好几次了。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母后崩逝后这么多年，他一直将心里那些黑暗暴虐的东西抑制得很好，可顾吟鸢总是能挑起他毁掉她的冲动。
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现在在帮他，既然是误会，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他不再迟疑，举步往西厢房走去。
推开门，顾吟鸢正穿着雪白的亵衣坐在床边，显然是刚沐浴过。
“......”祁峥看着她凄惶屈辱的样子，理智准备好的、他最擅长的那些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你还想怎么样？”顾吟鸢先出了声。
“少陵的事是个误会，我也是刚知道他与他师妹早已定亲。”祁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点，“这次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顾吟鸢一下睁大了眼，震惊地望向他。
祁峥轻咳一声，其实他装惯了礼贤下士、谦恭虚己那一套，为了达到目的，放低姿态认个错并不难，可这时还是觉得极不自在：“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
“我不要什么补偿，”默然片刻后，顾吟鸢终于开口，清澈温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悲凉，“我只想问你，你答应过的，事成之后，就会放我离开，这话还作不作数？”
祁峥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道：“当然作数。”
又是一阵沉默。
“好，那就一切如旧。”
***
这日午饭后，吟鸢不等祁峥来找，就主动去找了他，无它，只是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事，回京城，回普业寺去。
祁峥知她上午什么都没听进去，便又给她仔细讲了讲纪攸带来的两个消息：
一是去年秦家二少爷曾试图找江湖高手暗杀刘家的小儿子。虽然还不清楚内中原因，但他们本就想利用秦刘王三家之间的矛盾和不满，策反其中一家，将黑风寨杀害罗牧远的事及季士川的反诗案都引向辛家，这个消息可算是及时雨。
二是纪攸通过苏玉笙的眼线成功结识了黑风寨的三当家。
凭着这两条消息，祁峥已想到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妙计，吟鸢依计给郑韶写了信，让他尽快安排祁峥与秦家和刘家的会面。
郑韶很是给力，一天后就安排好了祁峥与秦家二少爷的见面。
“我也去？”吟鸢看着侍女捧来的衣裳问。
“嗯，”祁峥应了一声，他正闭着眼让杨凛给他改容貌，虽然江宁府本也没什么人见过他，但还是谨慎为上，“免得那秦二少爷塞些不干不净的女人给我。”
吟鸢不禁戚戚然，若他知道自己早就碰过不干净的女人了，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等她换了衣裙出来，祁峥也已上完了妆。吟鸢有些震撼，没想到杨凛一个老大粗竟然这么会画妆，祁峥斜飞的剑眉被改得更细更柔和了，凤目描长了眼线颇有点桃花眼的意思，嘴唇和鬓角也做了改动，配上他本就洁白的肤色，原本一身威严气势的太子爷彻底成了个不太正经的邪魅公子。
“怎么，很丑？”祁峥一脸严肃地问道。
“不是，就是完全不像了。”吟鸢失笑，其实她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刘家的小儿子不是喜欢契兄弟么，祁峥去se诱必能事半功倍。可惜她并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
“殿下，”杨凛也难得开口，话里多少有点冤，“属下画的绝对不丑，您出去走一趟，全城的姑娘都会芳心大动。”
“行了，我也就随便问问，认不出来就行，无所谓美丑。”祁峥挥挥手说道，但脸上的神色还是满意了些。
一炷香后，两人坐上马车，带着杨凛和他那十来个扮成奴婢随从的手下一起往秦家的酒楼——八仙楼驶去。
八仙楼最好的宴厅里，秦家二少爷秦仲阳和郑韶已经先到了，身边各陪了两个美人，还有个乐姬正在抚琴。
吟鸢和祁峥一进门，郑韶便起身迎了上来：“李公子，又见面了！”
祁峥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郑老板，多谢相邀。”
“诶，别客气，来来来，我给两位做个引荐。”郑韶说着将两人引到秦仲阳面前，“秦二，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从北地来的李彻李公子；李公子，这位就是江南鼎鼎大名的秦二少爷了！”
“秦兄，幸会！”祁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副纨绔做派，上来就称兄道弟。
秦仲阳直到这时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冷不热地也笑了笑：“李公子，幸会。”
祁峥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冷淡，又道：“我是第一次来江南，北地风俗粗简，今日若有无意冒犯之处，秦兄可要见谅。”
“李公子多虑了，江南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秦仲阳客套了一句，突然问，“李公子身边这位是？”
祁峥随意道：“就是家里的一个小妾，一定要跟着我来江南看看，秦兄不必在意她。”
“哦，原来如此，李公子好福气。”秦仲阳意味深长地又看了看吟鸢。
吟鸢微微低着头，祁峥今天给她挑得是一身特别端庄的衣裙，领子很高，但秦仲阳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穿得像个伎女。
这时，郑韶连忙见机插话：“咱们也别站着了，李公子先入座吧。”
“好。”祁峥朗声应了。
等都坐定后，秦仲阳对站在他身后的家仆吩咐：“去把玉儿叫来给李公子斟酒。”
“诶，秦兄的好意我心领了，”祁峥笑着阻止道，“但我这小妾小心眼儿的很，一会儿该给我使性子了，麻烦！来，我敬秦兄一杯。”
秦仲阳眯了眯眼，倒也没再说什么，与祁峥喝了这一杯。
接着，两人在郑韶的穿针引线下，又连喝几杯，客套寒暄了好一阵，祁峥便提起生意的事，但那秦仲阳的态度却还是不冷不热，只说不急。
如此几次之后，祁峥突然道：“秦兄，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生意？”
这话一出，厅里的气氛僵了一瞬，郑韶连忙圆场：“李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李氏可是北地最大商号之一，有机会当然要合作，只是这事咱们可以慢慢谈，不急不急！”
祁峥却又道：“我们北地人说话做事都直接，既然大家有意合作，我就先让两位看看我的诚意。杨凛，去把咱们的东西带进来。”
守在门口的杨凛立刻应声出去了，没过多久，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随从一起回来了，“砰”一声将个大箱子往厅中一放。
“打开，把东西拿出来给秦兄和郑老板看看！”祁峥兴致高昂。
“是。”杨凛打开箱子，先从里面拿出一张虎皮，捧到秦仲阳面前。
秦仲阳伸手摸了摸，赞了声“好货。”
祁峥得意道：“我家的货在北地绝对是最好的之一，这东西在北边都能卖一百两银子，我卖到江南一百五十两不过分吧？”
秦仲阳一边的眉头扬了扬，又被他压下来，刻意放慢了语速道：“确实不过分。”
杨凛将虎皮放回去，又取出一只二杠鹿茸拿到秦仲阳面前。
祁峥：“这东西在北地能卖一百五十金，在江南卖个二百金算合理吧？”
秦仲阳：“确实合理。”
......
就这样，杨凛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又放回去，来来回回十数次后，秦仲阳的眉头终于压不下去了，脸上的笑意也按捺不住了——那虎皮至少能卖二百五十两，而不是祁峥说的一百五十两，那鹿茸少说也能卖三百金，而不是祁峥说的二百金，这里的利润可太大了！
箱子里的货全部看完后，祁峥又道：“秦兄，这些东西，我家里还多的是，以前我爹太谨慎卖的慢，但我跟他不一样，做生意就要有格局，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只是，”秦仲阳露出担忧的神色，“李老爷放心让李公子来操持这生意吗？”
祁峥：“秦兄有所不知，我爹年前刚走了，现在家里生意都是我说了算，我就想找个像秦氏这样有信誉的大商行合作，你们能收到好货，我也省心省力不是？”
秦仲阳早就听郑韶介绍过这李公子的情况，这么问只是要再试探一下，现在听祁峥如此说话，又见他一副想做甩手掌柜的纨绔模样，立刻眉开眼笑，称呼也变了：“李贤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来，咱们再喝一杯！”
这一番之后，一切就顺畅了，二人又谈了一会儿，秦仲阳看出来祁峥对生意之事其实没什么兴趣，于是和他约了明日让商行的人找他详谈后，就将话题绕到了风花雪月上。
酒又过三巡，祁峥明白火候差不多了，便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起罗牧远和黑风寨的事。那秦仲阳面上仍是热络，实际说话却滴水不漏，光讲些明面上都能打听到的事。
祁峥又故意问起太子的事，问他能不能带自己见识一下真正的皇室贵胄。秦仲阳露出一脸遗憾，说太子殿下昨日刚到，听说路途劳顿生了病，正闭门谢客，他也见不到，然后就顺势将话递给了郑韶这个太子妃的舅舅。
本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有什么进展，现在见秦仲阳如此谨慎，祁峥索性也不问了，只管与他喝酒聊天，欣赏丝竹歌舞。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吟鸢正无趣地看着厅中舞姬们长袖乱飞，突然感觉腰被揽住，然后就被祁峥猛得带进怀里。
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祁峥贴在耳边说道：“装得像一点，你这样，我一点也不像个纨绔，他会起疑。”
“还要怎么装？”吟鸢无奈，她也注意到秦仲阳一直在暗暗打量他们，所以已经刻意靠在祁峥身上，还和他喝了同一杯酒。
“学着他身边那两个女人做就行。”祁峥低声道。
话音刚落，两人就见秦仲阳和他右边的女人亲了个满嘴，吟鸢马上感觉到祁峥浑身一僵，显然和她一样被恶心到了......
那女人被亲完后就一脸娇羞、春心大动的样子，秦仲阳得意地瞟向祁峥。
祁峥立刻在吟鸢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吟鸢欲哭无泪，这事适合丽妃来干，即使她现在有些自暴自弃，也真的做不到。
最后她只是仰起头在祁峥嘴角亲了一下。
可那秦仲阳是个玩惯了的，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让左右两边的女人轮流给他哺酒，一边喝一边还用余光瞄向他们。
祁峥又掐她。
吟鸢僵着笑脸看了看郑韶，发现郑韶那边也差不多，虽然她这舅舅看上去并没有秦仲阳那么享受。
“快点。”祁峥低声催道。
吟鸢没办法，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凑到祁峥唇边，想要速战速决。
可没想到她刚把酒哺过去，舌就被祁峥缠住了，接着，就被他搂着腰深吻起来......
一吻结束后，吟鸢知道自己一定满脸红晕，赶紧低下了头。但她很快就察觉有一道目光正紧盯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抬眼去看，祁峥已将她按进了怀里。
***
将人都送走后，秦仲阳又在厅里坐了一会儿。
身后的家仆凑过来道：“二少爷，这生意听上去赚头不小啊？”
秦仲阳哼笑了一声：“等着吧，这个败家子，看我怎么忽悠他。”
“二少爷英明！”那家仆立刻拍了句马屁，又不怀好意地问，“二少爷是不是看上他那小妾了？我看她可比不上咱们小玉的风韵哩？”
“你懂什么？”秦仲阳脸上露出得意的□□，“越是这种端着的，弄到床上才越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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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认错/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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