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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堵
在兰相宜和申珠英友好交流的时候，柳玉章和都令玄已经碰过酒杯，完整地客套了一番。
一般来说，这次互动差不多应该自然地结束了。但柳玉章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又端了两杯酒。
都令玄接过酒杯，跟着他走到露台。
在这里，能看到远方伫立的照亚大厦，像一根发光的巨大玉米，在平庸的灯火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都代表，知道柳春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投资照亚吗？”柳玉章问。
都令玄试着说：“因为……您看中照亚的潜质？”
柳玉章笑了笑，转换话题：“今天，代表照亚慈善基金会出席活动的都令玄先生，正是靠照亚的奖学金完成学业的吧。”
“是，但您怎么会知道——”
“——毕业后就进入照亚，从业务员做起，还去过海上现场，差点死在那里。”
都令玄把酒杯放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柳玉章笑着说：“哎哟，柳春给照亚的投资又不是几百几千亿，做点调查很正常吧？”
“可柳春投资的时候，我只是总监级别。”
“你太低估自己在集团的影响力了。”柳玉章也放下酒杯，放松地倚在栏杆上，“我就直说了。比起脑袋空空的纨绔子弟，集团掌握在有报效之心的人手中，柳春会更放心。”
“……”
“为了照亚能长期向好发展，给员工提供安定生活，继续资助年轻人，也给我们股东更高的回报，都代表，你可能不得不全面考量了。一旦那位朋友真正掌权，你被赶出集团只是时间问题，同样，大厦倾倒也只是时间问题。”柳玉章看向照亚大厦，“看看那栋楼吧，都代表，得让它一直那样闪闪发光才行吧？”
当下实在不是适合吹风的时节。
柳玉章言毕，转身走向室内，却走而复返，回来悄声补了一句：“查查最近的债券投资业务吧。”
都令玄反应了一下，忽然一种直觉涌上脑门：“那份资产负债表，难道是……”
柳玉章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奔着正在等候的兰相宜去了。
站在冷风之中，都令玄清醒极了，思绪在脑海中噼里啪啦地逐个跳出。
照亚生物的资产负债表，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办公桌上。原来，是柳玉章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是想扳倒不靠谱的继承人？还是打算一个一个除掉照亚的嫡系，最终把照亚变成柳春的囊中之物？他说的债券投资业务……
兰相宜在公寓门口和柳玉章、毛阿黎二人道别，进门发现姜贤居然不在。
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还不到一个月，居然就对回来能看见姜贤这件事习惯成自然了。
她把钥匙放在玄关的盘子里，打开房内的灯，去冰箱拿了瓶水，走到客厅坐下。这原本只是暂住的公寓，不知何时被姜贤拿来的东西填得像个家。沙发上堆着她喜欢的表情角色抱枕，冰箱里出现了水以外的食材，绸缎床品换成了她喜欢的棉质品，浴室的香薰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房间里很安静。兰相宜觉得，没有姜贤撒娇耍赖的声音，房间实在过分地安静。
姜贤现在在做什么呢？
兰相宜把手搭在姜贤日常爱坐的位置，想起她专注地盯着电脑的样子。姜贤好像不需要睡眠，总是与电脑相伴到很晚，却又能早早起来做好早饭，还会在她出门的时候，递来一杯手作的咖啡，眯起眼笑着说“晚上见”。
今天晚上好像见不了了呢。
那天姜贤很晚才回来，蹑手蹑脚地洗了澡，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蹑手蹑脚地慢慢凑过去，从背后抱兰相宜。布料摩擦的声响消失于宁静的夜色。姜贤细嗅兰相宜耳畔的头发，轻呼出满足的叹息。
同一个深夜，郑斗海拉着两个巨大的旅行箱，走进金碧辉煌的建筑，赎出了自己的护照。
自由近在眼前。郑斗海一夜未睡，整理该整理的，掩埋该掩埋的，销毁该销毁的。
上午，他意外地接到了兰相宜的电话。她说她今天有空，可以把凶案证据送去该去的地方，约他下午三点在警局见面。
郑斗海奉上那份资料，原本只是为了自保转移兰相宜的注意力。如今果然拖到了自己能远走高飞的时候，可以说如愿以偿。
他窃喜着假意答应下来，转头就跑去见了权镇宇。
“哥，那个女人真的想害你啊！”
“谁？兰相宜？”权镇宇把腿搭在办公桌上，笑了，“你懂什么？小野猫亮亮爪子而已。她要是想害我，绑架事件时就会把我死死咬住。女人忘不掉第一次的对象——这你总该听说过吧？兰相宜，只是在推拉而已。”
郑斗海无语，觉得这哥一遇到兰相宜的事，头脑就光速退化……这就是恋爱脑吗？他只好说了自己把七年前凶案的一些物证交给她的事。
“她今天就要去提交证据，这就是要把哥变成杀人犯彻底毁掉啊！”
“郑斗海！你疯了吗？给她那种东西？”
郑斗海敏捷地躲避攻击，急切地说：“我只是想让哥看看那个女人的真心！要是她真的对哥没有恶意，就不会用那些东西伤害哥，不是吗？如果她去举报，哥也该看清了吧？哥，就放弃仁慈吧！告她诽谤，毁了她的事业，以后不就更好拿捏她了吗？”
权镇宇坐回自己的椅子，半晌，说：“她不会去的。”
“那她昨天还在公开重提崔老师的事，想借媒体找那个记者呢！”
“就算找到又怎么样？什么证据也没有！胡闹到最后，她会知道一切都是白费，自然就乖了……”
城市的另一端，高锋集团的临时会议上，投影仪的光线照亮浮游的灰尘，把不大清晰的画面投在雪白的幕布上，音响放送着女人虚弱的哭求，在雄壮的笑声中细若蚊吟。
“嘶——看着就好痛！”金圭时关掉视频，看着会议桌正对面的黄载贺，“那个往奇怪的地方不停插酒瓶的，不是黄董事吗？虽然没露脸，但胳膊上的文身不是一模一样吗？”
黄载贺一抹自己的大背头，笑着说：“这算什么事啊？不过，金董事来得晚，对我们过去的风格不太了解，少见多怪也可以理解。”
“哎哟，这个时候就别排挤我啦，黄董事。”金圭时把装在透明塑封袋里的血污手表拍在桌上，慢慢推到坐在中间的会长面前，“执行董事是杀人凶手——这件事被公开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洗白的高锋集团，可就尴尬了。”
会长瞟了黄载贺一眼。虽说这老头病恹恹的，一副下一秒就能断气的样子，但就是那么轻轻一瞟，黄载贺顿时从额头麻到后颈。
“会长，我会处理好。”
围坐在环形长桌边上的人，看面相没一个善茬，却全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会长才开了金口。
“人老了，越来越经不起失望了。”
闻言，黄载贺迅速冲到会长脚边，跪下把头猛猛磕在地毯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午两点，郑斗海开车上了机场高速。路很顺畅，大雨滂沱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只觉得雨的味道里充满了自由的气息。想到权镇宇将在三点看到兰相宜出现在警局，受到现实赤裸裸的打击，他直接笑出了声。
快开到机场出口的时候，郑斗海打开右转向灯，可方向盘刚往右打过去，右边的出口就被一辆黑色的车挡住了。他下意识地避免剐蹭，方向盘往左一回，就这么错过了出口。
“妈的……”他从后视镜看那辆减速下去的黑车，发现那辆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相同型号的车。
郑斗海立刻就明白了是有人故意阻止自己出国！几个人名浮现在脑海，但他此刻并不打算确认后面跟着的究竟是谁的人。
他把心一横，猛踩油门！自由富翁的美好人生近在眼前！只要甩掉他们，只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未来就只有好日子了！
黑车也不再鬼鬼祟祟，加速企图包抄。大雨之中，七八辆车在高速公路狂飙！
郑斗海死盯着路，抽空看了眼路牌——从下个出口出去，应该还能绕回机场！
但黑车似乎预判了他的想法，故技重施，三辆车提前死死挡住了出口。郑斗海咬着牙，冲黑车撞过去，但力度不够，并没有撞出一条通路来，反而被卡住车头，车尾也立刻被其余黑车围住。
他一下就慌了。
后面的黑车上下来一个人，打着伞，朝他走过来，敲了敲他的玻璃。
“下车。”
他发起抖来，但仍在试图找逃生之法。
“不下来吗？”
那人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安全锤，手起锤落，直接打碎了驾驶席的玻璃。
“好好说话的时候就该配合啊。”那人伸手从里面打开车门，把脸上还沾着玻璃渣的郑斗海拽了下来，拽搡进后面的一辆黑车里。
车立刻起步开走，郑斗海一抬头，只见旁边坐着的正是黄载贺。
“载贺哥……啊！”
黄载贺把烟头在郑斗海手上碾灭，从鼻子喷出最后一口烟，缓缓开口问：“权镇宇的小狗腿子，说说看，是你自己勾搭上了金圭时，还是权镇宇让你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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