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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救你,是他理所当然该做的事
“啊,这孩子是…”
久违的光亮照在我的脸上,睁开酸涩的眼睛,太阳光晃得我不得不伸手挡了一下。
恍惚间,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影。
当中年女人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蹭地就从桌子上立了起来。
骨头被折腾地发出难以承受的声响,身体各处都疼得厉害。
“不用紧张,睡得不舒服吧,我是阿塞斯的妈妈尤尔淇。”
她背对着阳光,拢了拢垂在耳边的长发,温柔地对我笑着,光从她的周身倾泄到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妈!妈!大事不妙了!家里来贼了!我哥那只狗画的画居然被人动过!”
突然,楼下有人喊出了一句话,声音洪亮得如同加农炮的炮弹炸过来了一般,响彻整个画室。
“不过没事,我之前就说他的那些狗画送人家,人家都不会要的。果然贼来了都没兴趣,我数过了,愣是没少一幅,你看看楼上少没少什么东…西吧。”
尤漪扶着一侧楼梯扶手,咚咚咚地跑上来,与我来了个措不及防的对视。
她和尤邈这对兄妹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尤漪的模样八分是遗传了他们的妈妈,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无一不是黑色的。
“啊哈哈哈,见笑了,我们家的塞芙尔一直都是这么有活力的。”
我适当地露出腼腆的微笑,尤漪则有些尴尬地站在楼梯口。
“这里长时间没有人来打扫,也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对吗?”尤邈的妈妈率先打破了僵持住的局面。
…
“小姑娘大过年的怎么愁眉苦脸的呢?”正清洁柜台的中年女人不经意地问。
“阿姨,您有儿子吗?”尤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吸管不断搅动着饮品。
“有啊,都快工作四五年了。”中年女人一提到自己的儿子,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骄傲的神情。
“他啊,是搞什么城市建筑的,我就觉得跟工地里的包工头没什么区别。谁知道啊,这事业说起就起来了。”
“就去年那阵,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创了个公司,据说搞得还挺大的。”
尤漪忐忑不安地问:“那假如…我是说假如您的儿子为了救一个寻短见的女人死了,结果那女人事后活得好好的,有一天你和这女人见面了会怎样?”
中年女人一把将抹布摔进洗手池,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狠狠地拧着抹布。
“那我当然是上去就和那女的撕吧啊,她寻短见不成,还搭上了我儿子,我不找她偿命,我难道还把她供起来吗?”
尤漪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那…那如果,如果她是您儿子特别特别喜欢的,已经喜欢到想要和她结婚了,差一点就成您儿媳妇的人呢?”
“那该撕吧也得撕吧啊,不管她是我儿媳妇,还是我是她儿媳妇,因为她,我儿子死了,她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本来中年女人以为小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事,本着一颗想开导开导年轻人的善心。
结果洗个抹布的工夫,一回身,只见小姑娘头顶上的乌云的确不再下雨,而是电闪雷鸣,一顿操作噼里啪啦猛如虎,差点儿闪瞎她的眼。
“姑娘,你…没事吧?”中年女人关切地问。
“没,我没事,但有人要有事了…”尤漪默默地在心里跪着键盘。
哥,老妹对不住你啊!实在是敌人过于强大,搞不好你的小情人就要去陪你了啊!
…
“不用紧张,你是阿塞斯喜欢的女孩儿,他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啊?”
尤邈妈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着实令我有些错愕。
我以为她是责怪我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永远地失去她的儿子。
尤尔淇抿了一口咖啡,又将杯子放在桌面上:“或许我可以先给你讲一讲我们家的事。”
“就先从我和阿塞斯的父亲讲起吧,可能会有些絮叨,但还蛮有故事性的。”
我端坐着身子,不敢懈怠一分:“没关系,我有很长的时间来听您所说的每一件事。”
“当年我在意科萨洲留学时,意外地与当地的一个男人相识相知,最后又在各种偶像情节的发展之中相爱。
他算是一个蛮有名气的艺术家,你知道的,原本国外人就要比国内人性格开放热情。
再加上艺术家这个本身就带有浪漫色彩的职业,他对我来说,是格外地吸引着我。
可惜就在我们已经决定将结婚提上日程的时候,他被判定了患有一种遗传性的疾病。
我们本不该在一起,但我当年实在是被他的爱情冲昏了头,不但结了婚,后来还有了两个孩子。
在我刚被查出第二次身孕的那年,阿塞斯五岁,而阿塞斯的父亲彻底病入膏肓。
我的婆婆一时难以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心脏病突发,也一起去了。
身处异乡,除了他,我对那里再无其它的留恋,就带着阿塞斯回到了国内。
泊沂市算是我的老家,我爸妈年轻时身体就被累坏了,走得都很早。
我用自己的姓,给阿塞斯取了个国内名字,方便他日后的生活。
遥远,是我当时唯一的心情。
从泊沂市到意克萨洲很遥远,要花费整整大半天的时间;从我到他很遥远,足足跨越了一场生与死。
当年我自己怀着孕,还另外带着一个孩子,现在想起来,我都忘了是怎么扛过那一段时间的。
有一年,大概是阿塞斯十多岁的时候,我带两个孩子去了趟连城玩。
结果阿塞斯到了海边,他的身体就突发了些过敏性的症状,皮肤发红,高烧不断。
那回真是吓坏了我,连城的医疗机构比不上泊城,他们安慰我,说这是对海水过敏而已,但我心里总是不安。
于是回到泊沂市后,我带两个孩子到泊城的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塞芙尔很健康,但阿塞斯却将他父亲的病症遗传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医生们都说这病毒在他体内增长得速度过快,他注定是活不过十八岁的。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向阿塞斯说明这件事,只是对他的身体情况格外地关注着。
塞芙尔比较像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平日里粗心大意。
而阿塞斯则像他的父亲,懂得照顾人,知冷知热,又选择了和他父亲一样的职业路。
阿塞斯在小时候就经常画画,他的画东西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极好看的风景。
直到某一天,我不经意地发现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张小女孩轮廓的素描。
他们搞艺术的笔下从来都只有世间至美之物,当他的画中突然多了一个人时,我就知道他的心里也突然闯进去了一个人。
即使他没有在草稿纸上将小女孩的面容画清,但作为他的母亲,我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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