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恩将仇报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愣，对面程泽擎着揶揄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顿时就觉得自己满脸发烫，头皮发麻。

　　捂着脸转过来后又立马把帘子掀起来一角，行车带动着凉风吹了进来，她迎风拍了拍自己双颊才感觉热度稍稍消散了一些。

　　可身后那人却不太想放过她一样，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微微倾身朝着她的后背凑过去，瞧着她有些微湿的脖颈呵气：“看来云掌柜到底是将我说的话听了进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云芬芬没听明白，满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后颈的呼吸上。

　　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潮绪又被这痒痒的呼吸给激了起来，二人贴的很近，程泽这个姿势等同于把她半搂在怀里一样。

　　就在她觉得呼吸急促快窒息的时候，身后的热源离开了，又回到了他本该在的位置。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闭眼了，嘴角微微上翘，一手挑着帘子往外看去。

　　相比于在府里整日给自己找麻烦和说话能气死自己来说，程泽似乎找到了另一种和她一起相处的方式，一种他更喜欢的方式。

　　不仅能看到她窘迫害羞的样子，还能偶尔美人在怀……

　　云芬芬出于窘迫不肯再回复程泽的话，他也知不能再继续逗下去，于是二人出于默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都不去碰触这个问题。

　　马车还在不停的行进，车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两刻钟后听到金风的声音自外面车板处传来说到了。

　　二人稍作整理后程泽先下了车，云芬芬一如上车时的那样，还是由程泽牵着手慢慢地下来。

　　只是两人双手相触的那一瞬间，云芬芬再也无法像上车的那样的淡然了。

　　紧绷的手掌暴露了她慌张的事实，于是站好之后她赶紧把手抽出来。

　　“走吧。”人前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自持端方的程大人，神色如常。

　　……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稽县的茶市。

　　稽县在沧守府与迎安府的交界地带，地势稍平。由于连接了两个州府，所以稽县比其他几个县更具有行商的优势。

　　往来商队，不管是镖局还是漕运都有意无意会在来了稽县以后再往前去到迎安府试试，反之亦然。

　　是以，稽县的任何商业都呈蓬勃发展之势。

　　而茶叶这一项，今年由于朝廷圈地的原因，天气暖和之前本地的茶商都从云记拿货，不管是价钱还是种类都不具备太大优势。

　　而现在天气转暖，外来的茶商阶次涌入稽县，不仅给云记，也给整个沧守府的茶行一个不小的冲击。

　　云芬芬随着程泽一路而来，看到的茶叶也是品类繁多，各式各样。而现在南北茶商汇聚，更是将整个市场带动的一片欣欣向荣的之势。

　　而反观云记，在这些南来北往的茶商面前，确实显得太单一乏味了。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不足以和这些茶商一争高下，云记的生意受阻是迟早的事。

　　从下车时的兴奋激动，到现在的泄气萎靡，她的心情也可谓是大起大落。

　　身旁的程泽倒是一如既往的浅笑，看样子倒不像是来替云记分忧，反而是像来看笑话的。

　　“大人是故意的吧！”云芬芬朝着旁边人蹙眉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

　　而他却只是从旁边的摊位上捏了一把茶叶凑在鼻尖嗅了嗅，就又往前了。

　　茶市上大多都是外地茶商带着茶叶来这里卖的，千里迢迢的过来自然是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带上，如果有当地的茶铺能看上就会与他们进行长期的合作。

　　也有的是制茶手艺人跟着这些商人一道来，掌握着一门精湛的制茶技艺同样能在这里谋得一片天地。

　　程泽一路走，一路问，看上有中意的还会直接买下。

　　一个通市走下来，他倒是逛的挺开心，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刚刚买的茶叶或是茶叶制品。

　　这会，两人正坐在酒肆里休息。

　　看的出来云芬芬情绪不高，从茶市开始到现在坐下都没和他言语过几句。反而一直盯着两边的茶商不停的蹙眉。

　　落座以后，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程泽掩唇轻咳一声，让她收回了思绪。

　　程泽：“方才你都看出了什么？”

　　云芬芬：“整条街都是卖茶叶的，我还能把它看出花来？”

　　听语气像是生气了，可云芬芬向来不会在他面前使性子，能这样做，只能说……

　　程泽眉毛一挑：“那你可看出什么花来了？”

　　“大人你！”方才还垂着头的云芬芬此刻竟直接怒目而视对着他，唬的程泽往后一缩。

　　云芬芬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恼，一开始到茶市的时候恼自己看不明白，后来听到程泽揶揄自己又开始将情绪置于他的身上。

　　直到看到程泽被自己吓到的模样后，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是为何会恼。

　　恼程泽不该来揶揄自己？还是自觉地和钟叔学了那么久，到了这儿来一看，脑子竟是空白一片？

　　于是满腔的恼怒在程泽的再次取笑中，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她的这几个字喊得有些突兀，周围几桌的客人都不免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只是一对璧人，也就都兴味得笑了笑又转头了。

　　云芬芬也自觉闹了好大个没脸，嘴唇努着不去看程泽。

　　正巧这时点的菜肴上桌了，程泽拿起一只芙蓉酥递给她道：“你先吃东西，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云芬芬没说话，嘴里不知道在囫囵这说了什么，倒也没过多会就接过他手里的芙蓉酥。

　　往嘴里咬了一口，虽不是入口即化的口感，但在这稽县也实属不错了，实一入腹，意识回笼，心下也没刚刚那般羞恼。

　　程泽在一边看着她边吃边点头，瞧着心情是比刚刚好了些，才试着有开口。

　　“你还记得之前我让你看账簿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想了一会，因着嘴里含了东西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上京的那间米铺是因为满足了不同客人的需要，所以生意才会兴盛，可你的茶铺不知道客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无法投其所好。”

　　他这次没有直接说的那么深入，而是从她能理解的最简单的方面去入手。

　　米铺根据不同的时节，不同的客人卖出不同的东西，这除了需要掌柜和伙计之间的配合观察以外，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去做试错的成本。

　　可云记如今的经营已尚显困难，还要在如此的内忧外患之际去耗费大量的财力来摸清他们客人的喜好，这对云芬芬和云记来说实在是困难。

　　“那我要怎样才能知道他们要什么呢？”忙着咽下嘴里的芙蓉酥，她迫切的问。

　　而程泽只是微微一笑，将刚刚在茶市上买的几个盒子推到她面前。

　　“来你们云记铺子买茶叶的多数都是普通百姓，既然是普通百姓那些精致奢靡的茶叶自然是不适合的，反之一些在稽县不易见到，但却实惠的茶却是可以尝试的。”

　　边说他一边解开手上几个纸包住的盒子，然后一一递给她：“这是我方才替你选的几种茶叶，我都问过了，价钱比较适中，稽县也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们那些个茶商离你们稽县说不上远，往来不仅便利，更不受水路的限制……”

　　将她的后顾之忧解除，现在只要完成最后一步，那云记的生意就算不能日进斗金，至少还能勉强糊口。这些他在茶市替云芬芬买下这些茶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他说的很慢，也说的很多，云芬芬试图很努力的从他大段的话里提取到一些于她而言很有用的信息。

　　但是一番听下来，她发现程泽说的竟没有一句是多余的，只能是不断的责怪自己没有一开始好好听。

　　可怜了她那并不聪明的脑子，听到最后还是记不全桌上几种茶叶的名字和产地，也没听全程泽最后还说了什么。

　　“芬芬。”

　　听到程泽在唤自己，云芬芬从桌上一堆茶叶中抽出自己的脑袋。

　　“我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

　　她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一双清明的眸子里带着一些无奈，配上努着的嘴唇尽显娇憨。
　　这幅样子让他想起了马车里背对着自己捂着脸的她，那个时候她好像也是这个表情从自己怀里离去。

　　程泽将她的杯子倒满水递给她：“一会回去就传信给你的丫鬟，让她来把这些东西先带走，茶市还有一个月才结束，一个月足够你们茶铺摸清客人的喜好了。”

　　听到这里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云芬芬眸光一闪，高兴起来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大人既然都想好了计策，刚才怎么不说，害得我恼了好久。”

　　“恼什么？”

　　“恼你刚刚在茶市不理我啊，你明明知道我脑子不够用，就算来了茶市也不一定能想出计策，看到我刚刚想破头的样子也不早点告诉我。”

　　毕竟觉得自己跟着钟叔学了大半个月，又信誓旦旦得跟着来这，满心所思就是为了将茶铺眼下的问题解决。

　　接过没想到到了以后才发现，面对一堆成片茶叶和成群的茶商而言，账簿上的那些冷冰冰的数字似乎来的更直接一些。

　　而现在得了程泽的话后，她像是重获自由的鸟儿，一扫刚刚的不快，语气间难得的透出轻松。
　　“那你……还有别的要对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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