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阳

　　年前的街道真不是一般的挤，明明是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还没有太阳，买完对联和灯笼出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赵黎明单手拎着东西拉着冯予孑在人群里飞速穿梭。差不多一个小时就把黄女士交代的东西全都买完了。
　　再打电话，三人刚从卖假药看热闹的人堆里钻出来....
　　赵黎明和冯予孑蹲在车前：“要不我们去玩儿一会儿？”
　　“去哪儿玩儿？”冯予孑走得有点累，无精打采的用手拨着地上的石子，被赵黎明一把握住。
　　“冷，把手捂着。”
　　冯予孑愣了愣，默默的把手揣进了兜里。
　　赵黎明笑了笑：“是不是有点累了？”
　　“有点。”冯予孑诚实的点了点头，“脚疼。”
　　赵黎明看了看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个奶茶店：“我们去喝个奶茶？”
　　冯予孑想了想，点点头：“好。”
　　说走就走，赵黎明单手拎起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又伸出去拉冯予孑，只拉到一个衣角。
　　冯予孑上前去接他手里的灯笼和对联：“我帮着提一点儿吧。”
　　赵黎明躲开，顺手拉住他：“不用，你抓着我就行。”
　　冯予孑点点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奶茶店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冯予孑没什么想喝的，赵黎明就随便给他点了一杯珍珠奶茶，回到座位上，冯予孑还在坐着发呆。
　　赵黎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冯予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懒洋洋的趴在了桌上，抬眼呆呆地看着他。
　　赵黎明给黄女士发了消息报了个位置，也在桌上趴下。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对视着，对视了几分钟之后，冯予孑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微微侧开了视线。
　　赵黎明反倒是笑了，直起身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撕开吸管戳开一杯递给他：“来。”
　　冯予孑一言不发地接过奶茶，只觉得赵黎明的笑好看得晃眼睛，连带着他也开心了不少。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奶茶店里倒是没什么人，大家都在忙着置办年货，除了他俩只有角落里坐着一对小情侣，女孩子看上很兴奋的样子，一眼一眼的偷瞟着他们俩，激动地跟自己男朋友在说些什么。
　　店员隔着玻璃门百无聊赖地看着外边热闹的景象，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冯予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看，赵黎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路对面有一个卖氢气球的老爷爷靠在三轮车上，笑眯眯的给来买氢气球的小朋友解绳子，把气球捆在小朋友胸前的拉链或是扣子上，嘴里念叨了一两句话，然后目送着小朋友蹦蹦跳跳的离开。
　　赵黎明笑了笑，起身出了店门。冯予孑不明所以地留在原地，看着赵黎明过了马路牵回来一个红色爱心形状的氢气球，又推开店门走了进来。
　　赵黎明走到冯予孑面前弯下腰，细长的手指随意绕紧了氢气球的线，然后自然地拉起冯予孑打羽绒服拉链，小心地把气球绑在了拉链上。
　　“小朋友，来年要长高高哦。”
　　角落里那个女生看上去更兴奋了，“啊啊啊啊啊啊——快看！”
　　赵黎明顺手摸了摸冯予孑的脑袋，坐回了原位。
　　冯予孑红了耳根，拨了拨拴在拉链上的线，低头咬住吸管。
　　赵黎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黄女士打来的电话。
　　“小明你们在哪儿？”
　　“在车旁边有个奶茶店这儿，你们买好了吗？”
　　“差不多买完了，正往这边走，你爸去买烧烤用的木炭了。”黄女士听上去是在走路，气喘吁吁的。
　　赵黎明猛吸了一口奶茶：“你直说吧，是不是想让我过去帮你搬东西？”
　　黄女士笑了笑，笑声里夹杂着点儿电流声，听起来略显尴尬：“你既然这么想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黎明：“发个定位。”
　　定位很快发了过来，赵黎明点开一看，也不远，转头问冯予孑：“你累不累，累的话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帮黄女士提个东西。”
　　冯予孑双手捧着奶茶杯站起来：“不累，我陪你去。”
　　“行。”赵黎明点点头，把他们俩采购的物资放到了车边儿接黄女士去了。
　　黄女士一看到他们俩就欢喜的不行，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快过来我的儿子们！”
　　赵黎明瘪瘪嘴，上前提起了她放在地上的东西，冯予孑则接过了土爷手里的东西，一行人又往回赶。走到车旁边，赵黎明拍了拍车屁股：“钥匙呢？能不能把后备箱打开一下？”
　　黄女士：“...车钥匙在你爸那儿。”
　　“我爸去哪儿买木炭了？”
　　“东市场。”
　　东市场离这儿可不远，来回少说也要半个小时。
　　于是乎，四个人又顶着大北风在马路边等了半个小时。
　　一家人大清早出门采购，直到下午两点过才买好东西到家。
　　赵黎明看着堆在井边的一大堆鱼肉蔬菜有点头疼，于是果断给苏良缘打了个电话。
　　“良缘，来我家吃烧烤啊？”
　　光是听声音都能听出苏良缘的激动：“好的大哥！你先等等，我把我爸我妈和爷爷奶奶叫上！”
　　“啊这...”赵黎明斟酌了一下措辞，“先不用叫长辈，你先过来，大哥有惊喜要给你！”
　　“真的吗大哥——”苏良缘更兴奋了，“我果然还是你最爱的小弟！”
　　赵黎明憋笑都快憋出八块腹肌了：“我最爱的小弟，你快来吧！”
　　冯予孑乐不可支，坐到小板凳上顺手把气球捞到了怀里，下巴杵在气球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女士目睹了整个过程，笑着戳了戳赵黎明：“怎么这么损呢？”
　　赵黎明耸了耸肩，打开水阀抽了慢慢一大盆井水上来。
　　不过五分钟，苏良缘就骑着他的小电驴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停好车立马乐颠颠地蹦进了院子：“大哥——俺来辣！”
　　黄女士憋着笑站在旁边：“大缘子又长高了。”
　　苏良缘这才看到黄女士，一个虎扑扑到了黄女士面前：“黄姨——我可想死你了！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我赵叔呢？我赵叔呢？”
　　赵元修从堂屋出来：“在这儿呢。”
　　苏良缘松开黄女士扑向了赵元修：“赵叔！”
　　赵元修一把接住他：“欸哟，怎么这么胖了？”
　　苏良缘愣住了，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胖吗？”
　　赵黎明笑得前仰后合，顺手把胳膊搭在了冯予孑肩上。
　　苏良缘是赵黎明的爸妈看着长大的，哪怕这么久没见，也还是很亲近。
　　闲聊了好一阵之后苏良缘才回过神来，看向赵黎明：“大哥，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呢？”
　　赵黎明懒洋洋的伸手指了指井边那一堆菜和一大盆水：“这儿呢。”
　　苏良缘还是一副乐颠颠的模样：“这是要干嘛？”
　　冯予孑适时接话：“你大哥想让你洗菜。”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欺骗我的感情。”苏良缘瞬间嚎出了声，一脸哀怨地凑到冯予孑旁边，“冯哥，他欺负我。”
　　冯予孑抱着气球无动于衷。
　　赵黎明伸了个懒腰：“又不是多复杂的事儿，就洗洗菜然后切好，用油拌一下就好了。我觉得你可以！”
　　苏良缘：“那你呢？”
　　赵黎明：“我监工。”
　　苏良缘哭丧着脸不干了：“冯哥呜呜呜呜呜呜呜....”
　　冯予孑叹了口气：“一起弄吧。”
　　赵黎明点点头：“行。”
　　苏良缘：“.....”
　　土爷乐呵呵地从厨房里拎出来两个烧烤架子：“你大哥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忍着吧。”
　　赵黎明笑了笑，没反驳，到厨房里找了几个盆儿和一桶油出来：“良缘，去把菜板菜刀拿来，我拿不下了。”
　　苏良缘委屈巴巴地钻进厨房拿了菜板和菜刀，又委屈巴巴地帮着赵黎明处理各种菜。
　　冯予孑那宝贝气球让土爷找了个螺母捆在了地上放回了房间，自己也走到井边准备帮忙，刚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准备往树上搭就被赵黎明叫住了：“穿上。”
　　冯予孑衣服脱到一半，手僵在了半空：“？”
　　赵黎明：“风大，没太阳，听话。”
　　冯予孑点点头，又把衣服拉了回去，撸起袖子准备去捞水盆里的菜。
　　赵黎明：“别碰，水冷。”
　　冯予孑：“？”
　　赵黎明递给他一双加绒的橡胶手套：“戴上再弄。”
　　“哦。”冯予孑又乖乖的戴上了手套，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娇弱啊。
　　赵黎明拆开脆皮肠的包装袋放进了盆里，又倒了点油进去：“你把这个拌一下。”
　　边儿上手泡在凉水里洗菜还没有手套的苏良缘：“.....”
　　饶是苏良缘再不满也不得不屈服于大哥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的把菜洗完拌上了油。
　　赵黎明擦干手，给苏良缘他爸打了个电话，这时候火盆和烧烤架也已经架好了，由于两家人加起来人比较多，所以点了一大一小两个火盆。
　　苏良缘看着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眼都直了，把自家大哥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全都抛在了脑后，忙前忙后地帮着搬凳子拿饮料，然后抱着碗和干碟守在火边看着五花肉。
　　寒冬腊月的，人多凑在一起吃烧烤才热闹，苏良缘的爷爷奶奶跟土爷年纪差别不大，精神气也很好，一进门就闹着要和土爷喝两杯。
　　苏良缘的爸妈和赵黎明的爸妈也是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也挤在一起唠嗑聊天去了，于是小一点的这个火盆儿边上就只围了三个小辈。也正好，免得冯予孑跟人不熟放不开吃不饱。
　　只不过苏良缘在这儿就显得很多余，赵黎明夹起一片五花肉沾了沾料，用生菜叶子包起来递给了冯予孑。
　　好，这他能忍，苏良缘抬头看一眼，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赵黎明又夹起一块烤郡肝，吹了吹，放到了冯予孑碗里。
　　OK，这他也能忍，不成问题，继续吃就是了。
　　赵黎明抢走他面前的脆皮肠，放在自己碗里晾凉了又夹到了冯予孑碗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苏良缘抱起自己的饮料，钻到了土爷旁边，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大人聊得正开心，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赵黎明在烧烤架上挑挑拣拣，选了一个烤的外酥里嫩的鸡腿放到了冯予孑碗里：“你尝尝这个，指定好吃。”
　　冯予孑碗里已经被塞了各种各样的肉，几乎都快堆不下了。
　　“等我吃一会儿。”
　　赵黎明嘿嘿一笑，把鸡腿夹回了自己碗里：“那我先吃。”
　　冯予孑点点头，咬掉半截脆皮肠。
　　不过停歇了片刻，赵黎明又开始往冯予孑碗里夹菜，苏良缘转过脸看了两眼，骂骂咧咧：“幸好我跑了，再见了我没良心的大哥。”
　　赵黎明微微一笑，夹起一块烤焦了的肥肉眼疾手快地丢进了苏良缘碗里。
　　苏良缘当场飙泪：“黄姨——赵叔——我大哥拿烤焦的肉砸我。”
　　黄女士二话没说，夹起一块烤焦了的肉送回了赵黎明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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