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

　　接下来的日子温柔一有空就去景诩的工作室看点心，有时候会带着猫粮，有时候会提着猫砂，虽说点心是景诩在养，但还是更亲近温柔些。黎杰经常说因为它是只公猫，粘着异性很正常，人也不例外。

　　春天是旅游旺季，也是旅拍最好的时间，景诩最近接到一单旅拍，定在五月份，也就是下个月。地点是甘孜藏族自治区。

　　景诩和温柔楚小彤提前约好到时候空出时间一起随行。温柔收到景诩的信息看着窗外的枯树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绿色嫩芽，才惊觉此时已然春回大地。自己每日奔波于繁忙的急诊科不觉日子更迭不休，只知跟着气温加衣脱衣。就连当初巴掌大的点心如今也有了大猫的雏形，日渐增肥。

　　恍惚间温柔被护士长急促的叫声，回过了神。

　　“温柔，带上急救箱，你去跟车，急救电话有一女孩在小区天台割腕自杀，目前还有气息。”

　　温柔顾不上回答护士长，拿着急救箱就跑上了车。

　　接到女孩时女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煞白，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温柔跪在地上迅速用止血带扎住患者动脉血管，然后给患者输上葡萄糖，做了简单的急救处理后把人送回了医院。看着女孩也就十几岁，不是初中就是高中的年纪，这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有勇气放弃生命。

　　女孩经过一番输血救治命是保住了，但清醒过来后依旧一心求死。父母站在一旁着急无助的抹着眼泪。护士长询问女孩父母的原因，女孩父母也无从得知。只知道最近女儿不愿去上学，一心只想辍学，父母向老师了解情况老师也没发现女孩最近有什么异常。后来女孩在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肯去学校。今天的自杀父母也是接到邻居的电话才知道。

　　女孩叫琪琪，在医生和护士的轮番开导下依旧不肯开口说明轻生的原因。温柔看着女孩绝望的眼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同身受，她不确定这感觉的原因，只知道自己大概能去开导她两句。

　　“护士长，我去试试。”温柔开口。

　　“好，患者如果不愿配合你也不要强求。”护士长嘱咐道。温柔明白的点点头。

　　温柔走进病房琪琪没看她，只是一直望着站在窗台上多嘴的几只麻雀。“你们医院是不管病人愿不愿意活着都要救吗？”琪琪说这话时依旧没看温柔。

　　“是的，所以下次你要想自杀就要选在深夜没人看到的地方，不然世界上好心人那么多总有人会想救你。”温柔回答的很平静，不像是进来劝说的倒有几分添油加醋的责备感。

　　琪琪像是没想到温柔会这么说，眼神终于从麻雀身上移开回过头看着温柔。温柔这才认真看清女孩的长相。琪琪白皙的皮肤上有极少的雀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希望。琪琪的颜值说不上惊艳但也属于好看的那一类。

　　琪琪仔细打量着温柔，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但很快消失。虽然是很小的弧度温柔还是注意到了。琪琪微微张口，说，“护士姐姐你长得挺好看的。”

　　温柔愣了一下又礼貌的回答“谢谢，你也很漂亮。”

　　琪琪听完温柔的称赞不但没开心反而心生厌恶，激动的含糊说道，“我希望自己变丑，丑到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那样我就不会……”琪琪最后还是保持了理智没说出那令自己都作呕的事情。

　　温柔不禁握紧了拳头，呼吸越发紊乱，温柔能感觉到口罩随着自己紊乱的气息吸住又鼓起。进来前琪琪身上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她想直接走出病房不再过问，可琪琪脸上万念俱灰的神情让她一步也没挪动。

　　温柔捏紧了放在护士服口袋中的拳头，走到窗户前站了半晌，突然深吸了几口气，松开口袋中的手，欲言又止的还是开了口“我……我曾经也希望自己能变丑，但这跟美丑没关系，有些人想做恶根本不需要理由。”

　　一直低头看着手上割腕的地方用纱布包着的琪琪，听到温柔的话眉头微蹙的抬起头，温柔背对着她站着，琪琪只能勉强看到温柔的侧脸，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你……你是不是也经历过？”琪琪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温柔干脆的回答完，转过身背靠着墙看着琪琪，眼神坚定，“但我从没想过自杀。”

　　琪琪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盯着温柔，眼眶逐渐模糊重影，直到感觉脸上有东西划过才想起来低下头迅速的擦着。

　　“那你……你走出来了吗？”琪琪擦完眼泪红着眼眶抬头故作镇定的问。

　　温柔想起之前自己见到王祁时失控的样子，和自己这么多年来对男人的厌恶，眼神闪过一丝失望。

　　“我想………应该是没有……”温柔如实回答。

　　琪琪听完温柔的话眼泪更是决了堤，连说话都开始呜咽。

　　“所以……所以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面对琪琪的质问，温柔深知自己无法安慰她，只能就事论事。

　　“救你是我们医护人员的职责，你能放弃你自己，我们不能。”温柔紧绷着脸义正言辞的说着。

　　说完温柔便走到琪琪病床前坐下，自己并不会安慰人，但又不想琪琪为了不值得的人放弃生命，那无非是最愚蠢的决定。

　　温柔眼神心疼的看着琪琪，“我虽然还没走出来，但我从没想过放弃自己。我也曾绝望过，但最终还是选择站起来，让自己不断变强，强到有力量与他们抗衡。我既然可以！你也不会例外！”

　　琪琪停止了呜咽，眼神突然生起恨意“我想强到杀了他可以吗？”

　　温柔紧崩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个笑容虽然被口罩遮住，但还是能看到温柔的眼睛是眯着的。

　　温柔伸手摸了摸琪琪的头，“虽然我不赞成闹出人命，但不得不说，带着恨意的强大比绝望的放弃自己要有用的多。”

　　琪琪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温柔面前“能加个好友吗？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琪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温柔眼睛还是微微眯着，掏出手机加了琪琪，又指了指胸前的名字牌“我叫温柔，如果你信的过我，下次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琪琪安心的点点头笑着。

　　温柔见琪琪情绪稳定，应该是听进去自己的话，同她道了别走出了病房。之后的两天琪琪都没在提及寻死的话，算是恢复正常，就是依旧很少说话。温柔明白想要让琪琪真正释怀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只要不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也算是好结果。

　　琪琪出院的那天温柔送她到医院门口，“只要不是再让我给你急救，其他事都可以联系我。”温柔两手插兜打趣的说。

　　琪琪听完温柔的话乐了，“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琪琪坚定的说。温柔看她的眼神比刚来时有生机了不少。说完琪琪朝温柔摆了摆手转身上了父母的车，关上车门的一瞬间琪琪微笑着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温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希望我们都能早日走出来。”温柔看完琪琪的信息再抬头时，琪琪父母的车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希望早日是明天！”温柔回复。

　　温柔抬起手遮了遮太阳，眯着眼睛感叹道“阳光依旧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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