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掉粉，不是钓

　　或许是灯光太过昏暗，华皎越觉得自己有点儿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仿佛面对自己的子民般，他的语气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举报违法的那位选手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握有人证物证，还仔仔细细请教了好几个律师，更别说背后有人支持。他本该是毫无后顾之忧，极有侵略性和压迫力，甚至是咄咄逼人的一方，此刻他却莫名有些想要退却。

　　华皎认罪没有二话，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还没来得及兴奋，比以往更加柔软真诚的话语从颁奖台的方向传出。就是这样看似毫无威胁的感言，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对方已经牢牢掌握了主导权。

　　王乐乐冰冷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他慌慌张张地如梦初醒，后背都湿了一大片。完了，完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华皎刚开始讲话他就担心自己管不住嘴巴，结果刚刚果然像个被控制的人偶一样，乖乖回答了几个问题。

　　只是那些问题看起来互不相干，也并不是敏感问题，甚至在这样的场景下，由于过于日常给人一种格格不入感。这样想来，虽然回答了问题，应该有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吧？

　　王乐乐看着对方呆呼呼的回望，狠狠翻了个白眼，好个单纯的傻子！

　　华皎问问题自然不是心血来潮，虽然他本身不是很在乎这个第一名的荣誉，只不过一次次看似巧合的为难也实在很难让他忽视。这种水平的针对，暗搓搓底下动手脚，他还不放在眼里。因此心中有底后，也有针对性地作出回复，警告的话语混在感言中也毫不突兀，他相信，该听懂的人不会听不懂。

　　发言完毕，华皎微微笑了笑，明媚的笑脸如同昙花一现，本该充满争议的事情由于利落漂亮的处理赢得了大家的欢心。

　　主持人看起来也不忍心般低头轻轻拍了拍华皎的肩，其实像华皎这样聪明漂亮的孩子，除开投资者的眼光，也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参加的这几次比赛，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到小有名气的主播，仍然保持着最初的真诚，而没有一头扎进名利圈，难能可贵。

　　播卡星政治复杂压抑，娱乐行业发达，所有居民几乎都已经不太擅长接受过于正经和真诚的情感，他们喜欢把情绪发泄在谩骂、大笑和争吵中。

　　华皎的话却好像有一股魔力，那双眼睛扫过下面的观众或是摄像机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被真切又温柔地注视着，现场的众人不再窃窃私语，直播间的弹幕区也暂时停止了刷新，一切都安静下来，为了听一个人的话。

　　一些情感充沛的选手眼底微微湿润，离别的氛围见缝插针包围住大家，华皎走向李季白，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很快离开，头也不回进入节目组准备的退场飞船。

　　“等等……等等，我撤回控诉！撤回控诉！”自场馆突然响起的大喊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位选手第二次语不惊人死不休，感伤的离别气息马上被冲散，屏幕前与场内的观众眼睛中再度发出喜悦的凑热闹的光。

　　王乐乐想起刚刚那人听得仿佛被洗脑般如痴如醉，眼神由开始的彷徨最终变得坚定。他还以为那家伙终于反思自己被华皎三言两语套话的愚蠢，谁能想到竟然是直接开始发疯了！

　　撤回控诉……撤回？那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

　　先不论王乐乐在心中如何大骂。节目组这时候倒是十分配合，本来就已经飞走的飞船硬生生又控制着飞回来，华皎心中也暗骂一声，那时就该把那人一起带走的。

　　刚才好不容易把所有地方都控制住，这会儿回去还不知道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主持人极为开朗地走过去，“确定要撤销控告吗？”

　　那位选手坚定地点了点头，“是。”话音刚落，就见王乐乐从选手中走出来，“这位选手酿成大错前及时醒悟，实在是俊杰之举啊！”

　　众人听了配合地欢呼，虽然喜欢看缺德热闹，只不过把奖章颁给实力卓越的人也是他们好品味的体现。再说，看新人可比看老面孔有趣多了。

　　看似没有毛病赞扬的话，落在那位选手耳朵里，还原为王乐乐真实的阴阳怪气的警告。不谈人品和其他，他首先已经拿了王乐乐的钱，刚才沉浸在华皎的发言与目光中，脑子昏昏沉沉一热，就匆匆忙忙大喊要撤销控告。

　　可……他捏了捏手中的纸张，说到底，要不要控诉，要不要撤销，哪里是他一句话能决定的事情。王乐乐身份显赫，他一个老百姓可没能力违抗。万一这次事情办不好，人家找人剁他手指或是丢海里，他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想到这里，他脑门儿又出了冷汗，飘忽不定的视线看向王乐乐时，却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反倒看着台下。

　　他顺着王乐乐的视线望过去，是坐在第一排的李老。几乎是瞬间，他想起那时和王乐乐说话时，对方与李老的语言聊天，一个主意很快浮现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主持人很有眼色地把麦克风递过来，“我确认撤销控告，但是……”说到转折处他声音小了些，还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心中给自己鼓起，接着才继续道:“但是李老第三轮比赛不参加是因为华皎。”

　　飞快地说完又连忙把麦克风给主持人递过去。李老最后“决赛中的决赛”不参加，这个消息一传出就引发了大家极为热烈的讨论，各种原因理由五花八门，李老本人与节目组却一直没有对此进行答复。

　　这越激发了大家的好奇心，李老德高望重，又是令人尊重的知识分子，多年不出山，好不容易这次露面了。在最后最重要的环节却突然不参加了，许多学生无法接受。接着不知道是从哪里先开始，几个人起哄着节目组卸磨杀驴，打着不尊重学术的旗号，吸引了一大批学生和乐子人，差点儿把第三轮比赛直播的直播间给黑进去捣乱。

　　因此，这位选手此时这么说，相当于帮华皎拿走一个烫手山芋，再丢过来一个更烫手的！

　　华皎背靠着飞船舱门，闻此微微后仰扶着额头，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又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消息，大家再次兴致勃勃讨论起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但是”让王乐乐也一惊，这人怎么像个过期的炸弹一样，每次爆炸都这么突然，刚才好险差点儿把他给误伤了！

　　突然身处舆论中心的李老再一次感觉当头一棒，不是，这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惊慌归惊慌，他还是挂着一脸严肃走到舞台。这个人说的话带有指向性，可也没办法反驳说不对，更细节的东西无法宣之于众，与王乐乐当日的交流双方都有录音为证。然而录音中的内容牵扯太多，两个人想来都是不愿意与众人分享的，再说，他选择退赛，也的确是第一轮比赛对华皎的愧疚。

　　李老走上台，在主持人打了招呼后，立刻握紧麦克风开始发言，无论如何，他先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免得搞出来什么容易让人揪小辫子的东西。

　　华皎见此把身体微微转回飞船，老师的话他还是放心的，更何况，最多不过又是让他没有获奖资格罢了，正合他意。

　　李老见多识广，也深谙舆论威力，为了把这件事情对华皎的影响降低，他最好先出手，即同刚才一样收回华皎的奖励。

　　他一向理性性情也稍显冷漠，这样的处理却让他的心中再次五味杂陈起来，说完后挺直的脊背有些弯曲。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华皎的那个方向，手掌无意间碰到口袋的金属，发出一声小小的脆响，那是本次比赛的纪念品，来参加节目的观众人手一份，还是他刚刚进场时从地上捡起来的。

　　他把纪念币拿出来，又看了看颁奖台上精致闪亮的奖杯，好歹费心费力来参加了一次比赛，本该拥有的奖杯不能拿走，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家吗？

　　他因此重新拿起话筒，“奖杯呢？奖杯留给华皎做个纪念吧！”

　　主持人呜呜嗯嗯半天，这东西他也没法儿做主，他私心的话还是希望华皎拿走的，可也不敢独自担下这个担子。

　　进退为难间，华皎走了过来，“老师，我拿走这个就可以了。”他把李老手中握着的纪念币拿出来。

　　老师的目光仍然像从前一样温暖慈祥，此刻也有些悲伤，华皎想到曾经安慰老师的方法。

　　他微微笑着启唇，开始吟唱起来。

　　空灵的嗓音带给人直击灵魂的震撼，强大的声压让歌声传遍四面八方。在科技早已经成为人民生活一部分的今天，带给人们来自远古最原始自然的压迫与魅力。

　　听不懂的歌词，几乎闻所未闻的曲调，以及大屏幕上漂亮的脸蛋。

　　很快，一个叫做“人鱼吟唱”的词条火速空降。

　　华皎，真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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