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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倪匡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与只见过两面的妻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遇见,任凭他智计百出千般布防,事情就这么巧地两人眼对眼地对上。
彼时,抓捕任务刚刚顺利完成,身边全是伪装成乡镇村民的战友与国安部同志,他们的现场是清理过的,除了目标人物之外只有不知情的村民,路人能够认出他们的几率少之又少。
但姚仪秋低呼了一句:“便衣?”
这个词完美地阐述了执行公务中的他们不便表明的身份,公安部干事锐利的目光霎时便直直盯住了姚仪秋。
如果不是小不点倪灏氨就在这女人身边,倪匡明也和众人一样怀疑她的身份。
按理说他们不该在这样的场景下碰到的。
这天:
姚仪秋带着几个小萝卜头上山了一趟,回来竟采到了不少益气补血的中药材,家里还有嫂子们按她教的方法晾晒过的麦冬,现代大规模加工麦冬大多采用烘干的方式,这种方式比家庭式操作更为快捷,姚仪秋本意是让家里弄一些自个用就好,这东西也可以煮汤喝的,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弄多了。
她想着这么多东西放在家里也浪费,要不然就真的找销路卖出去算了,正巧碰到邱大嫂,她男人是滨城副食厂的货车司机经常到南方出货进货,干货不占地方可以让他帮忙捎带过去,只要不耽误事情司机带货单位是允许的。
至于销路,中药材在南方是很常见的熬汤材料,不需要特意找医院或者药店,邱大叔直接批给干货市场的档口就可以,姚仪秋上辈子作为外聘专家曾经到过花城的中医院出诊,对那边是路比较熟悉,她想着要不要直接亲自去一次。
姚仪秋不可能跟着副食厂的货车过去,现在出门一次不方便到南方得坐几天几夜的火车,邱大叔觉得这点东西说多也不多还要亲自跑一趟不划算,正好他们这次得在南边停留一段日子,干脆等他到了地方之后再跑跑看。
姚仪秋不想太过麻烦人家,就说如果找不到下家可以就地处理掉,本来就是没本儿的买卖。
那会天儿不早了,他们得赶着开车回城邱大叔就随口应下了。
姚仪秋还没学会骑自行车,估计这辈子她是不打算学的了,他们是一路走着回娘家蹭饭的,康姨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姚仪秋是见天的带着孩子往家跑,奇怪的是倪灏氨也没意见,顶多嘀咕一句怎么不坐汽车,或者叫大伯送也行。
作为学校的重要招揽人才,倪大伯是配有一辆公车的,夫妻两人都有正式工作日常开着车来回。
姚仪秋闻不惯公共汽车上那种杂糅着各种体味的复杂味道,另外也是有意锻炼倪灏氨,这孩子从前缺乏运动身体实在太弱了,见惯了现代的钢筋水泥就特别欣赏还没有被各种有毒气体污染过的自然风光。
只要是,一路走来老碰到村民们,还能顺带听到不少新鲜的八卦,姚仪秋可爱凑这种热闹了,上辈子被死者家属捅就是看别人热闹惹的祸。
姚仪秋这次自然也是走着回来的,邱大叔正好往供销社那边走就顺手捎带他们一程。
货车底盘特别高小孩子爬上去不方便,姚仪秋托着小不点的屁股把人送上去,自个踩着踏板上车时视线在车头的后视镜上一扫,偏头去调整镜子角度,也就没注意到小孩粉红的耳尖。
邱大叔看了一眼,可能是村里某个好奇的村民拧歪了镜子,姚仪秋调后视镜的手法很熟练,他有些诧异:“你会开车?”
邱大叔走南闯北见闻丰富从不敢小瞧任何人,他曾经见过开车很飒的专业司机,加上姚仪秋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他觉得姚仪秋会开车并不奇怪。
姚仪秋矜持地点点头,邱大叔问她要不要试下,姚仪秋犹豫了一下,说:“我会开轿车但没开过货车。”
这两种类型车内部架构不一样,饶是姚仪秋再厚脸皮也不不敢正上。
邱大叔挺遗憾的,他知道倪家肯定有人是配公车出行的,在姚仪秋面前倒没什么优越感。
货车司机在这年代已经是众人吹捧的对象,要不他探亲那日不会有那么村民来围观,地里干活的都丢下手里的东西跟过来了。他们是好奇吗?不,纯粹的想来攀交情的。
倪家一门子正式工人,还有在公务单位任职的,光凭这些关系,姚仪秋又一身医术日后不用愁工作的事,副食厂司机在她面前压根不够看。
他说:“那我不勉强的,以后有机会看看你开轿车的风采。”
姚仪秋回说:“好呀。”
然后,货车就在半路抛了锚,大概是被她的不要脸刺激到了吧。
邱大叔下车检查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了,说车前段时间是有点问题,当时没检查出来,这么大块头一般的拖拉机拉不动他也叫不到,这时候的拖拉机是村里的宝贝轻易不出借的,所以现在得叫厂里的技术人员过来看。
厂子运输队不缺车就是维修的工人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邱大嫂带着孩子下车想着这边离城里不远了娘俩走得过去也可以,就很是羞愧地说这太不巧了,本来还想送到家门口的。
人家又不想的邱大嫂自个都得走回去呢,姚仪秋就笑笑说没事。
得益于信息爆炸性的现世,姚仪秋大概懂一些汽车普遍会出现的小问题,她走过来看了两眼,默不吭声的倪灏氨突然说了一句:“引擎盖底下连接线路的那口螺丝蹦了,要找新的接上。”
“什么?”姚仪秋凝神盯过来,小孩儿接触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怕那女人察觉到自己的秘密,目光一动移开了,垂着头没再出声仿佛刚才是她幻听一样。
姚仪秋想了一下,顺着打开的引擎盖看去果然发现了问题。
她不禁有些奇怪,原文没说倪灏氨是个天才呀,若他是原主也不至于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而且,技术方面的才能还有天生就会的?便宜儿子还没读书认字来着,这年代还没有电动玩具这种东西,倪灏氨是怎么知道螺丝什么样的?甚至他从哪里听到的线路这个词?
倪匡明长期缺失父亲的角色,其他长辈不在一起生活,姚仪秋确定她以及原主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
车里没有适合型号的备用螺丝,能找出问题邱大叔已经很满意了他说他去买,车停在大路上总得有人看着,姚仪秋说她知道那里有卖就抱着小家伙倪灏氨率先走了。
天还亮着,通往城里的路很热闹,邱大叔不担心姚仪秋的安全也就由得她去了。
买完东西交给跟过来的邱大嫂手上,两人穿过一条街就要往供销社另一头走过去,前边的人群似乎有些骚乱,打眼一看,几个身手敏捷的男人刚好飞扑过去压制住什么人,那人是有帮手的,挣扎过程中打到了旁边的摊位。
姚仪秋眼前一亮:“走,过去看看。”
走了一路小不点倪灏氨都累死了,这次不要找点事儿转移后妈的注意力,他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人家在打架我们过去干什么,做靶子呀?”
“什么打架,一看那矫健的身姿,明明是单方面的揍人。”姚仪秋嫌弃他腿短耽误她看热闹,一把抄起人就跑这会也不说自己不想抱着了,“看看那个打砸摊子的男人了吗?这么猥琐一看就是坏人,再看看追他的男人,这个英姿飒爽这个身法专业,搞不好是执行抓捕的条子。”
“条子是什么?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是个孩子,说点人家能听懂的?”倪灏氨怀疑这不安分的女人故态复萌又看上男人了,瞧她说的话什么英姿不英姿的,听着羞死人了。
“额,你知道什么叫便衣不?”那边事情已经搞一段落,其中有人回头望过来一眼,姚仪秋见没什么好看的便专心逗起便宜儿子:“就是伪装成普通人的公安啦,不装制服的那种。”
倪灏氨心下一松,表面上还是拧着小小的眉头,白皙的鼻子耸了耸:“又乱给人家起诨名?爸爸说了,调侃公职人员是犯法的。”那是妨碍公务罪。
“你爸在哪里呀?”姚仪秋装作一副怕怕的样子,环顾半圈转而回头狡黠道:“哦,我可爱的小好啊,他在一千公里以外的海岛驻守呢,听不到人家说话啦。”
一听姚仪秋还这么叫自己,倪灏氨气鼓鼓地偏头面向另一边,不其然与一双锐利的眼睛撞上,定睛一看,再无害不过的眼神。
“爸爸?”他嗫嚅了一句,仿佛陷入某种幻觉中,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姚仪秋一个激灵:“谁?”
顺着视线而去,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不是其中某个参与抓捕的人,应该是和其他路人一样躲避不及被动强势围观的那种。
“要死呀,又吓你后妈。”姚仪秋毫不客气地一拍小不点的脑袋,“一到外面就乱认爹,当心你亲爹知道把你屁股揍烂。”
“那有,是你太逊了自己男人都认不出来。”
看着斗嘴的一大一小,国安部的人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此次是最后一次围捕,该抓的人都抓了。
倪匡明揉着眉心,三天三夜盯梢所有人都很累了,他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不用了,先处理这边的事。”
其余人转头看着他,倪匡明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那是我妻子,她那人比较特立特行。”俗称放得开,他听到了,那女人果然眼里只有别的男人。
潘学斌把任务目标转交给其他兄弟回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那是嫂子?挺特别的。”倪匡明现在的妻子不是他儿子亲妈,这是他们以前一营战友都知道的事情,毕竟他们还闹着吃过他的喜糖,说那是乡下来的姑娘只是看她言行举止不太像,那里的人大多敦厚朴实,不像她这么……这么活泼。
揉着额头的手突然放下,倪匡明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微微一笑。熟悉他性子的潘学斌打了个哆嗦,怂怂的:“不对?”
“……挺好。”
至于好什么?
谁知道呢。
不其然想到盯梢的人汇报的事。
那女人不对劲?可真够不对劲的,倒是喜欢野男人的性子如出一辙呢,一点没改。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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