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本以为是随口一提，靳司郁真专门带她去见了个老中医。

　　也没说什么，手脚冰凉主要是因为宫寒，开了一大堆中药。

　　很苦，靳司郁为了让她喝的下去，总是手里备一颗糖，在她皱眉一口气喝下去时，快速送到她嘴边。

　　还跟哄小孩一样揉了揉她的头，那一瞬，李烟总感觉，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这一年结束的相当平淡，又一年她的生日靳司郁没忘记，给她组了个局。

　　春去秋来，李烟生活丰富了，对生日的意义逐渐淡化。

　　不止是生日，还有友谊，她们都有各自工作和生活，联系频率明显减少，但也不至于渐行渐
　　远。

　　生日那天，顾阮刚从法国旅游回来，带回来一个重磅消息。

　　她要结婚了。

　　这个把人生当做体验的女人，竟然和一个法国人闪婚了。

　　李烟不理解，甚至劝阻，让她再考虑考虑。

　　顾阮拍了拍她的肩，笑的温柔，她说，只是想冲动一次。

　　“冲动的结果呢，你能承受的了吗。”

　　“既然选择，我就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这次李烟没说话。

　　她做不到像顾阮那样洒脱。

　　更做不到不求结果的恋爱。

　　她只是个俗人，工作稳定，和喜欢的人结婚，仅此而已。

　　大厅，几个男人坐沙发上闲聊。

　　背面临湖，茶几上精致的三层蛋糕，没动几块，香槟彩带满桌，彰显着这里刚刚的热闹。

　　唐宋本来说有事，直到现在都没走，颓废靠着沙发，“韩慧现在时刻盯着你，搅黄了几个项
　　目了，你打算怎么办？”

　　靳司郁语气慵懒，“想让我结婚罢了。”

　　另一边江越喝了几杯酒，醉醺醺凑上去道，“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陪烟烟姐过生日？还不赶快
　　回去结婚？”

　　她想立马转身，可脚就旱在原地动不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心如死灰。

　　只是说了结婚这俩个字，圈子里的朋友本能的觉得结婚对象不是她。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俩个世界的人，是她硬生生用一腔孤勇挤进这个圈子里。

　　唐宋闷声踢了江越一脚，笑的无奈，对抗不了现实，只能认命，“你妈你最了解，不会善罢
　　甘休，你这辈子总得结婚的。”

　　韩慧刻不容缓，强硬冷漠的样子历历在目，靳司郁承认内心的厌恶，低笑一瞬，浪荡松散，
　　“结婚？除非我傻逼。”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渴望家庭相信爱情，还有一种人，他们什么都不相信，对爱情更是嗤之以鼻。

　　靳司郁属于第二种。

　　李烟一开始还有些怪他，后来想想，他有错吗，这个人拥有太多东西，爱情在他声色喧嚣的
　　一生里从来不是必需品。

　　她没有往前，折返又回到顾阮身边，沉默着喝了几杯酒。

　　“怎么又回来了？”顾阮问。

　　“他们谈工作，我听不懂。”她笑了笑。

　　周身灯光暗淡，两人聊了许久，久到李烟忘记说了什么，只记得脑袋发胀，最后靳司郁来找
　　她。

　　“喝这么多。”男人声线好听，丝丝柔柔沁入耳里，总让人产生是归宿的错觉。

　　李烟没说话，缓缓抱住他，头埋在心口，娇憨又黏人。

　　靳司顺势揽上她的腰，“不开心？”

　　她摇头，眼圈有些烫，“开心啊。”

　　不会结婚这个意思他刚刚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她其实想质问什么，可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远处几个朋友在玩纸牌，喝香槟，热闹的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靳司郁顺着她的目光看，“想玩么，我叫人陪你。”

　　她一个眼神，他都无条件满足她。

　　不管在物质还是琐事，他对她一直是放纵宠溺。

　　就像一个温柔陷阱，她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当跨过沉沦的一切，试图向永恒开战，根本不需要军旗。

　　但需要一个结果。

　　隔岸观火也罢，心存侥幸也罢，她问，“靳司郁，你爱我吗。”

　　哪怕一分。

　　四周安静，只有遥远的嬉闹声和乐声。

　　李烟仰头看着他，想在那双黑眸里找到一丝感情，靳司郁别开视线，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低笑说，“烟烟，你喝醉了。”

　　大概是真醉了。

　　但这也算是个结果。

　　虚无半生，初醒时分。

　　她被靳司郁抱着离开的，迷糊间看到了车外站着的顾阮和唐宋。

　　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之后直到顾阮结婚生子，俩人再也没见过。

　　这场大戏真的落幕了。

　　第二天刘总不停催促壁画进度，李烟也陷入忙碌。

　　所有卡在心头的事情随着酒精散尽以及工作堆积也消失了。

　　钟衍州是几天后得知她的生日，晚上约了饭局说给她再庆祝一下。

　　顾阮下个月休婚假，好事将近，整个人开心不少，“钟经理最近挺殷勤，烟烟可是有男朋友
　　的，你这属于撬靳司郁墙角啊。”

　　提到熟悉的名字，钟衍州调侃几句，“李烟很有潜力，我欣赏她，怎么成撬墙角了？”

　　一句话缓解了尴尬。

　　顾阮视线再俩人身上转了一圈，“听说你申请了外派学习？”

　　李烟像是刚回神，“嗯。”

　　“几个月？”

　　“不知道呢，顺便旅游，定居在那也说不定。”她玩笑道。

　　顾阮忍不住提醒他，“定居？你不要靳司郁了？”

　　“...”

　　这一顿饭吃的比工作以来任何一次都要轻松，顾阮临时有事先走了。

　　饭桌上只剩下俩人，李烟见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走吧。”

　　刚起身，餐厅里面的包厢门被打开。

　　他们坐的是大厅餐位，隔着三五桌，她与靳司郁对视上。

　　仅仅几秒，又来了群人和他打招呼，而后又进了包厢。

　　他大抵是来谈生意的。

　　钟衍州背对着没看到，俯身过来问，“不舒服？”

　　李烟摇头，回想着靳司郁刚刚的目光，不似以往的淡漠，而是冷意。

　　是的，很冷。

　　五月初，晚风适宜。

　　李烟终究没坐钟衍州的车，拎着包在门口等了会。

　　大概十分钟，靳司郁出来了。

　　他最近烟瘾好像大了，嘴里咬着烟，直接将车钥匙扔给身边的助理，而后上来牵她的手坐进
　　车里。

　　一言未发，直到酒店，男人依然攥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压在门板上，忍着一路的情绪，此
　　刻泄涌而出，语气冷硬，“烟烟，第二次了。”

　　“同一个男人，你要实在是喜欢。”

　　他对感情的要求很低，合适就继续谈，不合适就散，只是现在，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心口处那一点慌乱并没消散，反而越发明显，陌生的热烈的情绪不断滋生。

　　李烟挺冤枉的，没沉住气解释，“顾阮也来了，只不过在你之前走了。”

　　靳司郁没说话，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

　　铃声传来，是催他回饭局的。

　　李烟仰头，今天他没打领带，西装里就是普通白衬衫，扣子解开两粒，估计是灯光原因，比
　　以往都要好看几分。

　　她一直是偏执的，一想到这个人往后不再属于自己，成为陌生人，甚至想到他去吻别的姑娘，
　　那股压抑的难受，不甘，酸涩，都能让她轻易的红了眼眶。

　　距离很近，她听到电话里的女声，很熟悉，是上次饭局刘总的女儿。

　　靳司郁没聊几句，皱眉嗯了声直接挂断，重新低头撞上姑娘澄澈的目光，心动摇了一下。

　　“等我回来，可以吗。”

　　李烟没点头，指尖似有似无摩擦他的袖口，笑的温软，“你抱我一会。”

　　靳司郁喉结一滑，许久伸手拉着她到怀里，情不自禁低头，吻她，得寸进尺，再得寸进尺。

　　呼吸缠到一起，唇瓣从微凉到温热，他的力度比以前都要重，李烟缩在他怀
　　里，被抱到床上。

　　那里还有饭局在等着他，他却开始剥她衣裳。

　　李烟没有躲闪，唇被吻的含糊不清呢喃，“你快迟到了。”

　　靳司郁没说话，力道很重，压着她的肋骨，沉闷的，温柔的，甚至从后面要她。

　　李烟嗓音带了哭腔，他把人提起来坐腿上，“弄疼了？”

　　她点头，眼尾有些湿，攀上他的肩，第一次温存中主动迎合般吻他。

　　忘记尘世其他所有，这大概是她精确唯一的一生狂热。

　　她尝试过了，便不会后悔。

　　男人抬手拂过，动作确实轻了些，可因为这个吻，又失去了力道。

　　夜色朦胧，终是风月不同路。

　　耳边是淅沥水声，她毫无困意，却闭上眼睛躲在被子里。

　　浴室门打开，她听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以及穿衣服的窸窣。

　　李烟忍不住探出头，“少喝点酒。”

　　靳司郁刚系好领带，闻言走到她身边，“知道了。”

　　她垂下眼，不知怎地又叮嘱一句，“以后也要少喝，伤身体的。”

　　靳司郁心情不错，看着姑娘乖巧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安，俯身啄了下她的唇，“你男人身体
　　不好？”

　　“...”这么长时间了，李烟依然脸皮薄，“靳司郁。”

　　“乖，等我回来。”

　　关门声响起，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小心翼翼的起床，忽然鄙夷这样的自己。

　　她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被蛊惑，温柔本身就是片沼泽，陷越深越难挣脱。

　　她总是纠结靳司郁对她的喜欢，好像很喜欢她，又好像不那么喜欢她，猜来猜去，到头来这
　　个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

　　李烟猛地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这次她没有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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