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翼

　　打着哈欠出门发现哈尼尔正在花园里摆置他的玫瑰花。

　　我穿过盛开的玫瑰丛走到他身边蹲下看他挖蚯蚓。

　　“你摆置他干嘛？”我指着那几根软趴趴扭扭曲曲的东西问。

　　结果我的手才伸出来就被哈尼尔抓住了：“你这手怎么了？怎么都是口子？”

　　可不是，手上给划了好几道，还在不停地冒血。

　　我白他一眼：“还不是你的玫瑰！早就叫你研究不带刺的品种了你也不研究。”

　　哈尼尔一脸歉意的望着我：“要不，就拔了吧，沙利尔你喜欢什么？我帮你重新种！”

　　这建议好。

　　我点头：“葡萄！又能看，又能吃。还好闻。”

　　他扫我一眼，一脸笑意：“就知道吃……”

　　我还会睡觉……我在心里加了一句。

　　“啊，沙利尔，你知道吗？前几天梅塔特隆听说圣父放你出于的消息之后，那脸色简直是好看极了！”哈尼尔一脸笑意：“真没想到圣父竟然这么偏爱你，两次被判一万年，却两次都提前赦免你！”

　　“你不去参加聚会吗？怎么还有时间挖蚯蚓？”我问。

　　哈尼尔望着我，似笑非笑：“因为我要留下来陪你呀，小沙粒儿！”

　　我不用你陪……

　　“你接着挖，我去找东西……”忽然想起来那本手记。

　　“我陪你！”哈尼尔拍拍手上的泥。

　　“我是去找东西又不是去逛街，还要你陪？”

　　“沙利尔，你要知道整个七天有多少天使眼巴巴的瞅着想让我陪呢……”

　　我再次确定，我跟他的思想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左翻翻右翻翻上看看下看看，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奇怪，怎么都没有了呢？”

　　哈尼尔打着哈欠，恹恹的问：“你到底要找什么？”

　　“一本手记，临走的时候我放在床头的那本，你有看见吗？”

　　哈尼尔想了想：“或许是西迪帮你放起来了吧，前天是西迪跟我一起去的。”

　　哎……算了，反正也看不懂，就当是丢了吧……

　　“最近怎么没见萨多基尔，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我将扒出来的书一本一本的放回箱子，随口问道。

　　“哈，沙利尔，我告诉你哦。萨多基尔他呀，原来一直暗恋西迪的！”哈尼尔兴奋地满眼都是星星：“西迪第一天去学校就被那些个级别高的天使们欺负，萨多基尔看到了，就把他们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还有，西迪进阶成为权天使之后，萨多基尔不到一天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怪不得她一个智天使长的这么慢，原来是为了西迪这小子！哈哈哈……”

　　人家暗恋是人家的事，你乐个头啊！

　　萨多基尔跟西迪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而且头前几百年也一直是萨多基尔在帮着我照顾尚未开智的西迪，她喜欢西迪我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那天西迪身上的女人的香味似乎不是萨多基尔惯用的香料。

　　哎……

　　“沙利尔殿下……”

　　一个清冷而疏离的声音将我换回现实。

　　抬起头，看到一位四翼天使正咱在我的面前，他的金发束在脑后，棕色的眼睛微眯着，看起来有些严厉，棱角分明，身形颀长。

　　帅哥！还是冷酷型的那种！

　　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身后还跟着两位身着黑衣的三翼天使。

　　黑衣天使在天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天国崇拜白色，认为白色是最纯洁和美丽的颜色，而穿黑衣，则代表他们有另一种身份——看守天使，或执法天使。

　　尚达奉那个爱显摆的家伙不算。

　　成天脑袋上顶个花环就算了，还要披个黑色的披风……

　　“原来是拉贵尔。”我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他身后的座天使上前一步奉上一个镶着金边暗红色纹理的盒子。

　　“沙利尔殿下，这是您的令牌，既然您已经出狱，还请尽快归位，属下已经将手续办妥，只需殿下的印章。”

　　他又从另一个座天使手里接过几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盒子里的蛇形令牌，颇有些无语。

　　“我能不能不归位？”我小声问。

　　拉贵尔睁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我……好，我这就盖章……”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枚印章看也不看就盖了下去。

　　“停……”哈尼尔赶紧拦到。

　　盖上了。

　　“下……”那声音怎么忽然这么有气无力？

　　我扭头看他，哈尼尔捂着脑袋：“沙利尔，你拿的是我的印章！”

　　？

　　低头一看，果然……

　　“恩……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吓得头都不敢抬了，执法天使因为长期从事执法行当所以脾气全都不咋地，这是天界公认的事。

　　拉贵尔接过文件，低头看了看，一个鲜红的大印，一个斗大的名字——哈尼雅。

　　“这么多年你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拉贵尔盯着我，训斥道：“殿下，您身为执法天使怎么可以这样轻率，要知道执法天使代表的是天国法律，法律是不容轻率地，否则就会造成整个天界的混乱！”

　　“是是是，我错了！”我赶紧道歉。

　　哈尼尔也赶紧揽住拉贵尔的肩膀套近乎：“拉贵尔，你知道沙利尔他不是故意的。”

　　拉贵尔面无表情的拍掉他的手：“殿下若是故意的，我一定会向圣父和梅塔特隆殿下申请重新将沙利尔殿下关进监狱。”

　　我那冷汗……

　　哈尼尔看着我，一脸同情。

　　“我会重新办理文件交接，还请殿下下次不要再这样轻率。”拉贵尔的声音冷得跟冰块似的。

　　我满不停地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直到他飞的没影了才缓过劲来。

　　有这样一位下属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沙利尔，你是不是得罪过拉贵尔？他怎么看见你就一副死人脸？”

　　怨念……

　　我还能因为啥得罪他？还不是因为工作上意见不合？

　　“有一段时间我对天国的一条法律很不满意，所以他以此罪名抓起来的天使我把他们全放了，就这。”

　　“那你放了多少？”

　　“不多，也就百十来万吧。”

　　“沙利尔……我忽然发现拉贵尔真是个好脾气……”

　　十天以后，拉贵尔再次将手续办妥，这次我不敢马虎了，拿着印章看了足足有十分钟，这才盖上。

　　拉贵尔终于也没有说什么，将一套黑衣和两个四翼天使留下就走了。

　　两个天使还都是认识的，就是许多年前见过的那两个看守圣殿的智天使伊兹拉尔和他的老师。

　　我还是大天使的时候，就是他们放我进去圣殿的。

　　“殿下，我是卡希尔，这是我的学生伊兹拉尔，我们奉命前来服侍殿下。”

　　卡希尔恭敬地向我行礼。

　　我赶紧叫他们免礼，人家咋说也是个智天使，我还没大牌到连智天使也不放在眼里的地步，再说了，他说服侍也不过是当个管家之类的，可不是那种干粗活的杂役。

　　卡希尔见我如此礼遇也是受宠若惊，连称不敢，然后带着他的学生退下了。

　　“就是那个家伙，伊兹拉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执着，为了追尤利西亚主动放弃进入天使军团成为军官的机会。啧啧，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哈尼尔连连点头。

　　我却看到了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关爱，身为智天使，并且还曾经是圣殿的守卫，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分来服侍别人的，要知道天使虽然有阶级之分，但是本身的能力却不是以阶级而论的，就像拉斐尔，他还是个力天使的时候，就已经有有不下于座天使的能力了。

　　伊兹拉尔也就算了，可是卡希尔却没必要跟他一起来。

　　而且我看得出，卡希尔对伊兹拉尔是打心眼里喜欢的，看他的眼神也好像是一个工匠见到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时的欣喜与呵护。

　　“话说，你归位之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哈尼尔有些不自在的问。

　　好像的确是这样，因为办公地在第四天的耶路撒冷城，那里是整个天界的中心，也是天堂唯一一座城市。

　　所以，天国大量的办公机构都设在耶路撒冷。

　　但是执法机构却跟别的机构不太一样，执法队需要不停地在七天来回巡视才能及时发现违法的事情，并且，因为天界数量最多的天使都是低阶天使的原因，设在第二天的看守所也是常驻办公地点之一。

　　当然，第五天的监狱也有，只不过很少有够资格关进第五天的天使犯法。

　　不要指着我，我会害羞……

　　“那也就是说，你要在七天来回巡视咯？”

　　基本上是这样。

　　“你会这么乖？”哈尼尔一脸怀疑。

　　当然不会，我从来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睡大觉，反正这些事情不不做拉贵尔也要去做，那我干嘛还费那个劲。

　　他终于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带这样的，我是好孩子……

　　上班第一天还是要起个大早的，我懒洋洋的起床，尤利西亚帮我套上工作服——就是那件黑衣，然后洗洗脸刷刷牙，就出门了。

　　结果到那的时候，拉贵尔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殿下，您知道自己迟到了吗？”

　　我讪讪的点头：“现在知道了……”

　　那就请您以后记得，每个星期一的早上八点准时来耶路撒冷的办公室！”

　　八点？那我还不得天不亮就爬起来啊？

　　俺不吭气了。

　　拉贵尔看着我，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好吧，每个月的第一天，这总行了吧？”

　　我勉强点点头。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殿下亲自审批盖章才行……”

　　我赶紧献宝似的把章子碰到他面前。

　　拉贵尔狠狠瞪我一眼：“一个月才来一次已经够轻松了，您还想怎样？”

　　我这不是怕你找章子的时候我不在么……

　　悻悻的把章子放回兜里，现在我明白了，我整个就是一盖章机，啥也不用管，每个月就盖盖章子就完事了。

　　但是没想到拉贵尔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坐在办公室，呆呆的看着那一屋子堪比巨人族儿童身高的文件。

　　忘了告诉你们，当年的巨人族平均高度是1342米。

　　拉贵尔临走的时候指着那一摞子文件非常平静的说：“这些都是您不在位时积累下来的。”然后潇洒的离开。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听我说不要帮手，又答应他不用治愈术的时候为啥忽然笑得那么诡异。

　　俺的圣父啊，这我得盖到啥时候？

　　我终于吃到了因为自己的轻率而结出的果子。

　　“啪啪啪……”

　　这哪个混蛋在敲窗户，不会走正门啊？

　　我烦躁的放下文件扭头往窗户那看。

　　“嗨，沙利尔，可找到你了！”哈尼而在窗外兴致冲冲：“怎样？还习惯吗？”

　　我激动地跟什么似的，唰的窗户打开，一把将他拉了进来：“哈尼尔，你是我的大救星！”

　　我把章子往他手里一塞，又把他往座位上一按：“你一定要帮我！我的手都快断了！”

　　他看看我红彤彤都快肿起来的双手，又看看那堪比小山的文件气愤的拍案而起：“拉贵尔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我去找他算账！”

　　见他转身欲走，我赶紧拉住他，把他按回座位：“别别别，你这回去了，他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整我，算了吧，同一个单位的，又是上下级，我还得靠他帮我工作呢，要不他万一罢工，再有人告到圣父和梅塔特隆那，可够我喝一壶的……”

　　“沙利尔，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你那手，这还叫手吗？这分明就是五根萝卜！”

　　你家萝卜还长指甲盖啊……

　　他捧着我的手心疼的又是叹气又是按摩：“这得养伤多长时间才能变回小葱啊？”

　　能换个正常点的比喻不？再给你点酱，你是不是就能就着吃饭了？

　　男人要那么好看的手有啥用？

　　我又不是恋爱天使，不需要臭美。

　　哈尼尔放开我的手，抓着印章，大义秉然：“交给我吧，沙利尔，剩下的，我来！”

　　然后等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也有了五根萝卜。

　　可是这家伙好像看起来还蛮开心的。

　　默……

　　也许我们的思维方式的确不太一样。

　　夜色撩人，月华如水。

　　哈尼而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笑眯眯的问：“沙利尔，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我哪知道……我是火星人，跟您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五天的确是火星天。

　　哈尼尔停下脚步，温柔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看着他，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过他，迷人的淡蓝色的眼睛眼睛，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娇艳欲滴，还有那长长的睫毛，眨眼的时候好像蝴蝶振翅，雪白的六翼，让他变得更加美丽和纯洁。

　　他是一个真正的天使，美丽，善良，温柔多情。

　　他朱唇轻启，一字一顿：“沙利尔，我把我的心给你，你要吗？”

　　我看着他手中法术凝结的一颗鲜红的心。

　　鲜艳如同燃烧的烈火，炽热像是沸腾的岩浆。

　　“啪”

　　拍碎。

　　掉在地上，再跺两脚。

　　“嘻……”我看着他，得意洋洋，“哈尼尔，你骗不到我的！”

　　哈尼尔望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又想哭又想笑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好像不太妙。

　　“哈……哈尼尔……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双唇开阖，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扭头就走。

　　我想去追，可是又怕追上去惹他生气……

　　哎呀……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我沮丧的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飞到了那，抬起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哎……算了，就当散心好了……

　　我落在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想起刚才哈尼尔那震惊绝望的眼神，心里也怪难受的。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神那，我到底该咋办？

　　人家都说最单纯也就最伤人，我只是想要跟他开玩笑，希望不要伤害到他，要是因为我的无知让他伤心，那才是对我最严重的惩罚，我终于明白“轻率”这个词不仅伤己，更加伤人。

　　忽然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抬起头，竟然是那颗梦中经常出现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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