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可是她明明是在他怀里断了气……死在神医罗玄怀里的人，又怎会复生？何况，他和聂无错都亲眼看过她躺在哀牢山的那座墓里。或许，她根本只是个和小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或者……他想起了聂无错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这个女子只是被萧鸿易容了而已……易容？他想起墓中小凤那红润得不正常的脸色，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被易容的是墓中的那具尸体……眼前的人，是她，就是她。
　　看着那熟悉的脸庞，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炸开。
　　“小凤……”他不由自主地叫出声，那身影却再不回头。
　　仓惶地退出竹门外，他看见聂无错还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痴痴地看着那间竹屋。一声长叹，他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凤真的没死。他想笑，可是一种莫名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让他想笑也笑不出来。她临终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眼前重演，让他的心痛了起来——却痛得畅快淋漓。十六年来，无论是喜是悲，他的心永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太大的震动，会动摇了他的决心，可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能畅快地心痛，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中，他和聂无错就一言不发地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等到旭日又升。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来，那女子走出来，罗玄心里又是一震，可那她却似没有看到他一般，只是走到聂无错身边，说道：“他暂时没事了。”这才看到了罗玄，气道：“居然在我施针最要紧的关头闯进来！幸亏萧大哥没事，要是有事……哼！”她正要再发脾气，看见聂无错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对她说道：“你赶紧去休息吧，我去熬药……”
　　“我去熬药。”聂无错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我去。”小凤也坚持地道。
　　“我去熬药。”聂无错还是只有那句话。
　　罗玄看着两人争着去熬药，这可是自己的老本行，连忙开口道：“我去吧，我……”两人转脸，一起瞪着他，他识相地闭嘴了。

　　小凤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也伤得不轻，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去。”声音温柔得让罗玄如堕梦境……她正要走，聂无错却挡在了她面前，“我去熬药。”
　　小凤瞪着眼前的女孩子，像是看着一个怪胎，终于叹了口气：“败给你了……”走进竹屋，不一会拿着一张纸出来，递给了聂无错。
　　开药的人是小凤？那么，那碗天山雪莲……罗玄一把抓过了那张药方，还好，还好，药的份量都还适中，不过比他开的药方，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看着那药方，频频赞叹地点头，想不到她的医道这么精湛……
　　这回换做小凤像盯怪物一般地盯着出神的他了，她一把夺回那药方，塞给聂无错，聂无错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罗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竹院中，只剩下了他和小凤二人。
　　“小凤……”他待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对不起么？她走的这几个月，他的世界似乎被掏空了，原来自从十六年前，他就早早远离了他的道，从此心里有了她的位置。他以为自己可以遗忘的，可是越想忘记的，却偏偏忘不了，越是记忆深刻——甚至到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他却依然还是记着她的。他终究再也不是那个心无波澜的罗玄。
　　小凤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讨人厌了点，看上去老了点，可看在他好像懂医术的份上，还是对他客气点好了。她轻轻一笑，说道：“你是萧大哥的朋友？”
　　轻轻一笑，却让罗玄头晕目眩——有多少年，他没有见她这样笑过了？十六年来，他们所见，不过三回，前两次是她都是喊打喊杀的，而最后一次……难过涌上心头——又是什么时候，她失去了这样纯净的笑容？是他，是他，是他们那一夜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她笑过……
　　“喂！”看着眼前的男子只知道发呆，小凤推了推他，“你还好？”
　　“我……”罗玄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个笑容，“还好，还好……”
　　“你一定是萧大哥的朋友。”小凤自言自语道，听在罗玄耳朵里却有点刺耳：萧大哥？
　　小凤继续说道，“他一定向你说起过我吧？”
　　“他？”说起过她？没有啊……要不……要不他也不会这么震惊了。
　　“他要是没说起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小凤眼珠转了转，“你认识我？”
　　他认识她？他何止是“认识”她？可是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小凤我是你的师父，你是我女儿的娘亲，你是被我逼死的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颜待在她的身边，待要逃开，却又听见她叹了口气，道：“你又怎么可能认识我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他心中大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却见她忽然双手扶住了头部，眉头紧锁，似是痛苦至极。在她快要摔倒的一刻，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她，便倒在他的怀里。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可这次，她却有些惊惶地把他推开了。他顿时觉得怀里一空，可那温暖的身体，还是让他觉得脸上微微作烧。
　　她扶住了竹桌，慢慢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吃下。过了一会，才面色苍白地道：“对不起，老毛病，让你见笑了。”
　　老毛病？他又想起那把七巧梭，插进她头部时的那声闷响，顿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她究竟受了多少苦？那样的一把梭子，那样的伤……可是这伤口，也比不过他带给她的伤口更深吧！
　　“我叫罗玄……”他听见自己说道，“是萧鸿的朋友……”
　　“原来是罗先生……”她看看他发红的面色，“你怎么啦？脸色那么红，难道是发烧了？”
　　“没……没有……”他回过神来，有些惊慌失措，“我……我去看看……看玄儿熬药……”他飞快地飘走，却听见小凤喊道：“药炉在另一边！”他掉转了个方向，也不敢回头，径直就走了。
　　小凤看看这个人匆匆的背影，笑道，“真奇怪。”想想这几人从昨天回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也不顾自己身体疲累，便跑去厨房了……她的厨艺可是又进步了，可惜萧大哥昏睡着，便宜这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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