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你

　　陆让森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林初正经道：“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
　　“……”
　　“我怎么可能会有丑的时候？”
　　“……”

　　陆让森不知道该接什么，生硬地提醒：“水凉了。”
　　“嗯。”林初喝了口，喝完后才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森森。”
　　陆让森有种不好的预感：“……嗯？”
　　“这是你的杯子吗？”林初咽了咽口水。
　　陆让森这回否定地很快：“不是，是新的，家里有六个。”

　　林初“哦”了声，略带失望地回到上一个话题：“我梦见自己变丑了，然后就被惊醒了。”
　　陆让森没再说什么。

　　回过神来，林初才觉得自己凌晨五点多给陆让森发消息其实算是打扰，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也不是要故意这么早给你发消息的，可之后就睡不着了……”
　　她的声音从早上来的时候就一直带着鼻音，听起来确实没休息好。陆让森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没事。”

　　林初拖着尾音“嗯”了声。

　　“下回要是再做这种梦。”陆让森沉思片刻，“就照照镜子。”
　　林初莫名：“照镜子？”
　　“嗯。”

　　陆让森的语气很认真：“这样你就会发现——”
　　“你没有丑的时候。”

　　林初愣了下。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好导致幻听。
　　不然，怎么会听见陆让森夸她？

　　夸她了哎……还是夸她好看，被一个大美人夸好看，说明在陆让森的眼里，她真的无敌巨好看。
　　林初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激动地瞳孔都收缩，下一秒却突然平静下来，面露疑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声音太小了吗？
　　“不然你再说一遍？”
　　“……”

　　陆让森将早餐推到她面前，明显拒绝她的要求：“吃吧。”
　　“我吃不下。”林初叹口气，“我最怕听别人说话听一半，不仅会影响我早上吃饭，还会影响我接下来的午饭和晚饭，还有夜宵。”
　　“……”

　　“我今天上课都会听不下去，试卷也写不好，然后我就会考不好，别人问起我就说是你教的，最后丢脸的还是你。”
　　“……”
　　“森森？”
　　“……”

　　沉默片刻，陆让森一直紧抿的嘴终于动了动。

　　像是认命一般。
　　一字一句。
　　无比清晰地重复着。

　　“你没有丑的时候。”

　　*

　　林初彻底满足后没再不讲理，拆开塑料袋将其中一个三明治递了过去，又十分贴心地将豆浆插好吸管才推到陆让森面前。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陆让森吃东西没什么声音，慢条斯理的，看起来很文静。
　　林初也跟着慢起来。

　　一顿饭比平时多花了五分钟。
　　但林初丝毫不介意，这样她就能和陆让森多待五分钟。

　　时间不早了，陆让森回房间换校服拿书包，林初在客厅等着，随手将刚才剩下的包装纸收拾好。

　　这样好像两口子啊。
　　说不定以前他们就是这么生活的。
　　她赚钱养家，陆让森负责貌美如花。

　　……听起来不太现实。
　　……陆让森比她有钱多了。

　　既要养家，又要貌美，森森好忙。林初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她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尽量不给陆让森拖后腿。

　　*

　　很快，陆让森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林初惊讶：“你怎么这么快？”

　　陆让森：“……”

　　他耳根上渐渐有了热意，表情不太自然：“没有。”

　　完全没想过陆让森这句话里可能会隐藏的其他含义，林初拿起书包：“走吧，快到时间了。”
　　陆让森没吭声，紧随其后。

　　夏天亮得早，两人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此时林初的心情跟六点多她一个人过来时完全不同。
　　她其实很讨厌周一，因为这天是离周末最远的一天。
　　但如果每个周一都能跟陆让森一起上学，她就一点都不讨厌了。

　　尽管心情没那么糟糕了，林初依然挺在意那个梦，一起上学还能保证他的安全。
　　街边的早餐店已经开门了，她随意朝那边的方向看了眼。陆让森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停下脚步：“你饿了？”
　　“……”

　　哪有这么能吃？林初想了下，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吃很少的。”

　　陆让森垂眼，正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立刻移开视线，含糊“嗯”了声。

　　林初没注意这些，还在想怎么才能正大光明跟陆让森一起上学。走了一会儿，正好路过刚才买早餐的便利店，她转了转眼珠：“你觉得刚才的三明治好吃吗？”
　　陆让森：“嗯。”

　　林初：“好巧啊，我也觉得好吃。而且那家还经常买一送一。”
　　她叹口气：“可我一个人吃不完两个。”

　　陆让森：“……”
　　她该不会……

　　林初想得很美好。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这里，接下来就能顺理成章借着分他一个三明治的名义去找他家附近等着，然后一起上学。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接收到了陆让森复杂的眼神。

　　“……怎么了？”

　　陆让森有些为难，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
　　“你是要我吃你剩下的吗？”
　　“……”

　　*

　　到教室的时候还早，林初和陆让森一前一后从门口进来。
　　要是换作正常的环境，全班估计都会起哄，但他们只是漫画里的没有姓名的炮灰，所以就算贴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注意。
　　这让林初觉得有些庆幸。

　　她回到座位，想知道陆让森最近有没有再遇见那些人，但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去问。王佳佳正好过来：“走，接水去。”

　　林初从书包里拿出水杯，回头，陆让森没在座位上。她很自然地将陆让森放在课桌左上角的水杯拿走。两人出了教室，王佳佳调侃：“你俩现在好像老夫老妻啊。”
　　林初：“陆让森哪里老了？”
　　王佳佳：“……”

　　烧水器在三楼，下了楼，正好有同学喊：“王佳佳，老唐喊你！”
　　王佳佳回头：“什么事啊？”
　　“不知道哎，她只叫我喊你。”

　　王佳佳“哦”了声，对林初道：“你先去吧，我回头再接。”
　　“行。”

　　林初一个人去了三楼，接水的队伍不算长，但也需要等几分钟。前排的女生正在聊天，回头看到林初，立刻闭了嘴。
　　林初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回看过去。她发现其中一个女生很眼熟，就是上次告诉自己陆让森过敏的那个女生。
　　叫……苏染来着吧？

　　林初正纠结着要不要和她打招呼，苏染却突然回头找她说话了：“上个月，期末考试之前，你们遇到李则安了吗？”

　　林初怔了下。
　　对方怎么知道？所以刚刚和旁边人是在讨论这件事吗？
　　她暂时也没回答，只是反问：“我们？”

　　苏染朝周围看了眼，小声道：“就你和我们班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上回过敏的。”
　　林初：“他叫陆让森。”
　　“哦。”苏染似乎并不关心这个，“你们期末考试前是不是遇到李则安了？”
　　林初：“怎么了？”

　　“听说李则安那次进了警察局，然后被家里狠狠关了一段时间，现在给他找了个补习班，不给来学校了。”

　　林初抿着唇。
　　怪不得最近没见过李则安。但《雨霁》里好像并没有这个情节。当然，反派的剧情并不多，或许忽略过去了。
　　她觉得苏染消息还算灵通，试探问道：“那他以后不来学校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听说那个补习班是封闭式的，高三一整年都要在那里待着。”苏染想了想，继续道，“我就听说有人报警了，但没想到真是你们。”
　　“嗯。”

　　林初没再聊这个话题，指着前面，“到你接水了。”
　　苏染“哦”了声，也没再继续问。

　　*

　　其实林初并没有表现得这么淡定。
　　听到李则安不能来学校，她比谁都高兴。
　　或许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她梦见被李则安欺凌，现实连面都见不上。

　　是个好梦。

　　接好水后，林初想着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十分自然地告诉陆让森，结果上楼时，就在楼梯间看到两个交缠的身影。

　　顾耀正把姜奕眠按在墙上，表情轻狂不羁，嘴角还勾着笑，看起来坏极了：“怎么看见我也不打招呼？”
　　“……”

　　林初觉得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比姜奕眠还要尴尬。
　　她替他们尴尬。

　　大概是她的视线过于明显，原本抵在一起的两人都侧身齐齐看了过来。林初头皮发麻，对视几秒。
　　片刻，她居然从姜奕眠的眼神里，看见了求救信号。

　　林初也没再考虑破坏漫画剧情的后果，三两步上了楼梯，拽过姜奕眠手臂：“原来你在这啊！老唐找你！”
　　旁边的顾耀见她挤进来，也顺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林初没去看顾耀的表情，朝姜奕眠使了个颜色，就将人拉走了。

　　直到上了楼，彻底看不到顾耀，林初才松手。
　　姜奕眠别过视线：“……谢谢。”

　　林初挺意外，她觉得对方并不是习惯说这种话的人，但现在一看，还是挺友好的。她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应该的。”

　　姜奕眠此时面色恢复了正常，突然来了句：“好烦。”
　　林初懵了下，“你是说顾耀吗？”
　　姜奕眠：“你不觉得他很烦吗？”

　　“……”林初和顾耀没怎么接触过，暂时就把他当成一个中二校霸形象，也不好跟着附和，“要是不喜欢的话，肯定会觉得烦。”

　　她说完，就感觉姜奕眠盯着自己。
　　像是，找到了一个能跟她一起说坏话的人。

　　林初尴尬道：“怎……怎么了？”
　　“没事。”

　　姜奕抿这才收回视线，她平时太孤傲，也不爱主动跟人说话，难免有种不近人情的气质。但现在仔细看，她的侧脸弧度看起来很柔和，正耷着眼睛，语气有些沮丧：“好好学习不行吗？”

　　林初很震惊。
　　一个少女漫女主竟然有这种思想，她十分支持，主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我也觉得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姜奕眠看了她一眼。预备铃正好响了，两人没再说什么，各自回到座位。

　　林初回去的时候看到陆让森已经在座位上了，她将水杯放在他桌子上，顺势坐回座位，开始找话：“森森，多喝水。”
　　陆让森抬眼看她，看上去欲言又止。
　　林初立刻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陆让森没再迟疑，“以后你要是想喝水，可以跟我说。”

　　林初怔了下，慢吞吞回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想喝水和他说……难道说……林初睁大眼睛，语气控制不住的上扬：“森森，你是想帮我接水吗？”

　　她的热情和毫不掩饰让陆让森的脸上燃起了热气。
　　他向来冷淡安静，不喜欢表达情绪，林初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而这一刻，他像是被她的这份快乐感染了一般，眼里也带了笑意：“嗯。”

　　林初觉得自己早上那份三明治和豆浆没白买。
　　陆让森一定是喜欢吃这些，才会被收买，以至于变得这么主动温柔。唉，她居然比不上这些！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很高兴对方能有这样的变化。

　　但她怎么可能舍得让森森自己去接水！

　　林初：“没事，我正好和同学一起。”
　　陆让森也看到林初是和别人一起进教室的：“你和姜奕眠一起接的水？”

　　“没有，一开始是佳佳喊我的。”林初完全没想过陆让森为什么会知道她跟谁一起进的教室，“然后接完水上楼的时候，在楼道里看到姜奕眠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尴尬。”

　　陆让森认真听着：“怎么了？”

　　“当时顾耀正在壁咚她。”林初降低声音，“姜奕眠看起来不愿意，我就带她回教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男女主的剧情？”

　　陆让森没说话。

　　她自顾自继续道：“你说这样顾耀会不会对我有印象了。不过班上一大半女生都喜欢他……”
　　其实不是一大半，是除了林初之外都喜欢顾耀。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在楼梯间壁咚，光我看见的都三次了，要是——”
　　你也这么壁咚我就好了！

　　后面的话都没来得及开口，林初就被打断。

　　陆让森语气硬邦邦的：“林初。”
　　林初：“嗯？”

　　片刻。
　　陆让森皱起眉头：“走楼梯的时候专心点，不要到处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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