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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
B市的夏天来势汹汹，连续数天的高温直叫人恨不得住在空调房里。
近来多雨，细细密密的雨声轻叩窗扉似天然的安眠曲，同时也给这座城市捎带些凉意。
一些事情看似没有变化，如院中的老树、低空掠过的飞燕。
可又有一部份事物悄然改变着。比如他们之间的感情。
千百个梦境中出现的脸庞只在眼前一晃而过，欧阳千里迢迢赶来却吃了个闭门羹。
面对紧闭的冰冷的防盗门，他内心除了一小部分失落，更多的是不为人知的庆幸。
庆幸高述把门关上，否则欧阳真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他。
他们两个的故事，本应结束于两年前。
如果不说，欧阳会把那个略带凉意的吻当成一场梦，梦醒时分，他们也该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走下去。
若是念旧，或许在某个午夜想起他，然后说：哦，那是我喜欢过的人。
可欧阳觉得他跟高述之间的缘分不应尽于此。倘若高三那年的病他扛了过去，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两人相遇，只不过是觉得对方是个爱答不理/爱干净到匪夷所思的人，能有点头之交的交情，便是平行世界里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这么说，他们会心甘情愿吗？高述在两年后还能清晰记起欧阳的喜好，欧阳只因小白的只言片语便肯舍弃在日本的一切回来，证实了他们潜意识里对对方的在意比他们自已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像迁徙的候鸟，像归根的落叶，像返途的游子。
在透过楼道里的窗，欧阳看到早点铺子的陆续出现和晨练的老人。
简单而又平静，是他对这片街区最初的印象。
他以为小白发来的地址是在商业区或富人区，万万没想到是如此不符合高述的气质。
先前司机告诉他，这片儿属于西城，是养老的好地方。可欧阳觉得高述是属于躺在病床上也要咔哒咔哒敲键盘工作的人，养老，这个词他离太遥远了。
欧阳跳下行李箱，将最后一点食物塞进嘴巴，抽出纸巾草草地擦嘴，掏出手机把手机卡换好，叮叮咚咚的信息提示音随之而来，使手机足足卡了一分钟。
他空出只手来一划，多数是广告。在他删信息的这段时间里，背后的防盗门始终毫无动静。
因为是高述，欧阳毫无顾忌地弯身坐在进门前的垫子上。高述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他却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来，是唐突了。
手机里的游戏界面正在加载，欧阳把面前的行李箱稍稍推开，叹气想：洁癖怪，你缓冲的时间不要太长呀。
一墙之隔的洁癖怪正手忙脚乱的撕满墙的照片，顺势把座垫布偶夹在腋下一同扔进书房。
匆忙中他踢翻了墙边的垃圾桶。
S**t！
脚边是一地的纸团，高述捏着欧阳的照片，俊朗的面孔瞬间扭曲。
老房子最大的特点是隔音差。欧阳盘腿坐在外面，听到屋内的响动时两只耳朵像小兔子般立起。
他悄悄贴近门，稳健的脚步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欧阳还没来及移开，腰一空重重地磕上门框，身体也压在一双鞋面上。
因脚上传来的温热而呆住的高述，僵硬的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青年。
两人视线交汇，欧阳咧嘴小小的打了个招呼：“嗨。”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洁癖怪瘦了呢。
高述抬抬脚，没抬动。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崽子吃的挺好的。
他注视挣扎起身的小孩，感受着其重量想。
欧阳自认理亏，跟个刚过门的新媳妇似的跟在高述身后伸着小脑袋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子。
待目光触及歪倒在墙角的垃圾桶时，眼神由好奇转变为惊愕。特别是注意到门后露出的皮卡丘的一节黄色尾巴，眼神已经由惊愕变成疑惑再到最后的不敢置信。
他不在的这两年，高述喜欢上了毛绒玩偶？
“欧阳。”听到呼唤的欧阳抬头望向声源：“啊？”
见他一副懵懂样儿，高述不着痕迹地收回伸出的手，沉着性子重复先前的话：“家里没有客房，你跟我睡还是睡客厅？”
欧阳呆，这是要同床共枕的节奏吗？
明明连小手手都还没有牵过。
似乎也没要欧阳做出选择，高述直径拉开储物柜翻出一床新被单打算换上，欧阳赶忙上前摁住他抽床单的手，头摇得跟个拨浪鼓：“我睡客厅就好！客厅就好！”
高述动作一顿，偏头盯着欧阳的眼睛，一字一句反问：“确定？”
这时，欧阳才察觉两人挨的极近。高述的眼睫毛森森垂落，令欧阳联想到他在奈良喂的鹿。
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薰衣草香，是高述的味道。而且他嘴唇上一点唇纹都没有，这让高述看起来不好亲近……
事实上还真是不好接近。
短短一瞬间欧阳脑子里想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忽视掉了高述眼中转瞬即逝的暗光。
凝视着欧阳泛红的耳垂，高述突然想起年少时看到过的话：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不大的卧房被早上七点的阳光浸满，屋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高述率先移开视线，将床单慢慢收了回去。
直到高述起身，欧阳还没有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吻带来的冲击感回神。
“浴室在左手边，换洗的衣物我会帮你准备好。”
高述关好柜门，神色平静的看着僵在原地的欧阳。
“不是…那个…刚、刚才…….”
欧阳捂嘴，脸涨的通红。
高述挑眉，任君发落的姿态让欧阳觉得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学生时期，同样的无赖样令人气得牙根发痒。
高述神色平静地盯着欧阳，似乎不想解释刚才算得上冒犯的行为。但如果欧阳起身，便会察觉他如雷鸣般的心跳。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高述，竟会紧张。
浴室腾起的氤氲雾气模糊了玻璃一角，高述靠在门外听里面传来的水声，手中无意识地搓揉着他为欧阳准备的宽大T恤。若是有心，会发现他手中的和他身上的衣物纹路相似。情侣装？亦或是父子装？
仿佛想起之前某些事儿，高述嘴角微微翘起。在欧阳出来之前，他得将他突然回国的来龙去脉好好问清楚。
一墙之隔的欧阳缩在热水里，全身像只煮熟的虾一样粉红。小巧圆润的下巴抵住膝盖，良久，一串泡泡自水面冒出。毕竟高述在美国待了几年，清冷的性子多少会受环境的影响吧？
所以说，刚才那个吻，算什么呢？只是礼节性的亲吻吗？手无意识的轻触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高述的气息，高述的吻跟他的为人很相像，温柔中夹杂着不容忽视的霸道与强势。
明明两年前还那么小心翼翼，现在的压迫感极强，他从哪里练的啊……
欧阳突然从水里站起，扯过浴巾胡乱擦拭。镜中人的脸通红，欧阳懊恼：自己都在想什么呀！
肌肤与冷空气接触，欧阳混乱的大脑似乎找到些头绪。他的头左右摇摆确认身后的架子是空着的，才意识到没有将换洗的衣物拿进来。
欧阳裹着刚遮住隐私的浴巾，华丽丽的囧在原地。
“叩叩。”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响起，欧阳吓了一跳，略带紧张的语气高声问道：“谁呀？”
话音未落，欧阳便被自己蠢的不想说话。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他竟会问出这么一句，欧阳透过模糊的玻璃窗辨认出高述手中拿的应该是换洗的衣服。
只得结结巴巴的试图挽回自己并不存在的形象：“放外面就好了。谢、谢了。”
门里门外皆是沉默，正当欧阳以为高述离开了，门外传来一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惊得他汗毛倒立。
“要搓背吗？”
欧阳抓紧浴巾瞪大眼疯狂摇头，意识到高述看不见后大声回答道：“不！”
人影晃动，他的小心脏扑通乱跳。
“……”
“……”
“咳。”
高述清清嗓子，想象着门内青年脸红的样子道:“不逗你了，衣服帮你放在门外了。”
欧阳在心底松了口气，同时又些失落。
紧闭的房门悄悄张开一条缝，一只贼兮兮的手摸到衣物后飞快缩了回去，顺便带倒了椅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欧阳：……哦豁，好尴尬。
但看清手中的衣物后，欧阳的脸越来越红。高述给的是一只浅蓝色的小象宝宝。
至于小象宝宝的鼻子保护的部位，他眼角一抽。
欧阳不死心地翻着剩下的衣物，除了极短的裤，就剩一件印着波浪的宽大T恤。
况且，这件T恤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所以他为啥要在老高家洗澡呢？！
站在客厅的高述删除同白君妍的对话框，挂在墙上的时钟弹出一只小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响了八下。
与此同时，浴室传来细微的响动，高述偏头，欧阳湿着头站在门口，宽大的T恤险险盖过大腿，常年缺乏运动的结果是让欧阳的双腿看起来瘦弱无力，倒是比离开前圆润些。
高述淡淡地扫了眼，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忍着欲望是多么痛苦。
这个眼神欧阳看到过。跟两年前的雨夜一模一样。
“冰箱里有牛奶，热过再喝。”
欧阳抬头，高述刚好换完鞋。
“我今天下午四点二十到家，然后我们去吃小区旁的火锅。”
高述按下门把手：“很辣。”
欧阳眼睛一亮，扯衣服的手顿住：“那我等你。”
高述：“除了书房，剩下的地方你可以谁便玩。”
是因为有机密文件吗？欧阳又开始胡思乱想，但给高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Yes,Sir!”
刚才进来的匆忙，欧阳蹲在门口收拾行李箱边打量着高述的家。
他原本以为墙壁是纯白，离近后才发现是贴的是有好看纹路的浅色墙纸，真像是高述的风格。
家具很少，但无一不透漏着精致。厨房门半掩，欧阳觉得里面是空的。
视线一转，他盯住书房的门。良久，目光又落到他处。充电头充电头，我的充电头……欧阳转着圈圈找插座，不小的房子硬是没让他找到一个。
就剩书房了。
欧阳挠挠头，想起高述的叮嘱，收回推门的手。算了，去楼下找共享电源吧。
他刚拉开门，便被一个拳头砸中。好疼！他嘶嘶地吸气，一道清亮的女中音在耳边惊讶：“欧阳？！”欧阳移开遮住眼的手，看到来人后也愣在原地。
“小、小白学妹？！” 屋里屋外，两人无语凝噎。
这可是高述的老婆/邮火锅底料的好人啊！
得知今天高述值班，小白估摸高述离去的时间，掐着点坐上出租车。
一上车，她便给司机道歉：“今天事情比较急，麻饭开快一点。”
司机点点头，小白感激地笑笑：“谢谢师傅。”
一路无话。但在等最后一个红路灯时，司机小心翼翼地摸出包红枣递给小白。
“吃枣吗？”小白扭头，司机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
“俺媳妇给的，说叫俺补补脑子。”
小白默，而后对司机诚恳道：“那你媳妇肯定很爱你。”
司机呵呵呵的笑：“可不！”
来之前，小白能猜到欧阳在家，可她猜不到一上来她就把这家未来的男主人给揍了。
在小白面前分出两条路，一条是揍高述，一条是揍高述的老婆。
小白选择了其中一条。然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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