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屿之舟

　　麦羽这两天都在准备北宇园区下周二13号的答辩，这次是4家公司一起，这种同台直接对比的场合，就跟群面一样，麦羽有点点紧张。
　　之前也做过这几家公司的竞对调研，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谢穆洲像是能看穿她，发来消息：“方案什么程度了，帮你看看。”
　　“我有点儿讲不清我们的优势。”
　　“错。第一要点是项目的痛点和客户要什么，然后才是你们的优势，分析其它对手公司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你要站在我的角度对北宇园区做规划，不是用你的惯有思维。”

　　麦羽秒开窍，迅速重新整合了思路，发给他一版。
　　“不愧是我们小羽，一点就通。”得到他认可有点窃喜。

　　当天，麦羽特地拾掇了一番来增强信心，一头浓密的卷发别在耳后，单钻耳环，化了淡妆。
　　一件胸口交叉的蓝紫调上衣，裸露出胸前和肩胛骨雪白的皮肤，垂坠的面料衬着浑圆的胸型，到腰肢最纤细的地方又正好掐住掖进裙子里。
　　下半身是同色系深蓝色窄筒包臀裙，开叉到大腿中央的位置，裸色高跟鞋。精致得体又带点纯粹且不自知的媚。

　　客户方的领导们逐一进入会议室，他们四个方案主讲人纷纷站起来点头示意。
　　听到“咔哒”一声清脆的按笔声，谢穆洲依然最后一个走进来。
　　麦羽始终是有点不习惯他戴眼镜的样子。

　　她微微往前颔首时，一缕头发搭在胸前，起起伏伏。
　　谢穆洲停下来，像是戴着透视镜从上往下地扫她了一遍，她突然非常不自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盯得毛骨悚然的。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毫不避讳地打量她，麦羽有点恼火，“谢总，有什么问题吗？”并且把胸挺了挺站得更直，附一个礼貌提醒的微笑。
　　“没有。”谢穆洲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眼镜的金属框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了一点，最终妥协落座到对面。

　　麦羽的顺序是第三个，前两位在讲的时候谢穆洲根本没在听，给她发了消息。
　　看到她点开手机又关上，没回复一个字，心里怒火中烧。
　　到了中途休息的间隙，他站起来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路过麦羽时侧身敲她的桌子，“出来，”后半句咬着牙说的，“不然我就滥用职权了。”

　　麦羽咬着下嘴唇，滥用职权？？她一下子蹿了火，推开椅子站起来，行，今天就跟他杠上了。
　　什么前不前男友的，不能总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吧。

　　他在前面走得健步如飞，她踩着高跟鞋在后面有点儿跟不上，“去哪儿？”
　　他不回，继续迈开步子转了个弯，走进楼梯间的防火门。

　　她刚推开门跟进去，一件外套罩过来搭在她身上，盈盈一握的细腰被搂住，翻身就被抵在了墙上。
　　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脊椎，连带护着她后脑勺，弯下腰和她对视，然后更近一步，金属框眼镜冰凉的温度靠上她的眼眶。
　　“不回我消息？”

　　她去推他，他就锢得越紧，她只能卸了劲，“你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回你什么？”
　　谢穆洲发狠地把他的西装往中间拢了拢，给她盖了个严严实实，“谁准你穿成这样来的？”
　　“我这怎么了？我这多有分寸，谢总，”她有点恼火，”你是不是这两年没见过女人啊。”
　　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迁怒，她不过就是今天的衣服合身了一点儿，招投标这种重要的事情她还是有分寸的。

　　他退后了点儿，直了直身子俯视她，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没见过你毕业之后的样子。”
　　她在他心里还是那个穿着牛仔裤和T恤的小姑娘，和高中时候没有太大变化，扎着马尾眼睛一闪一闪水灵灵的。

　　前几次见，她也没刻意打扮，宽松舒服的穿着。
　　她本来就是那种矜持又纯的长相，小脸儿和身形都是很难接近的气质，谁能想到她穿着紧身合体的职业装这么勾人了？
　　锁骨和胸口若隐若现的弧度，还有脚踝连着大腿嫩滑白皙的皮肤，挠得他心痒。
　　小姑娘的确是什么都没露，但是这反差让他的控制欲无故地冒出来。

　　“习习，乖，伸手穿上。”他双臂围住她，麦经理小脸儿皱巴着，跟他置着气呢，
　　“我不。而且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滥用职权你就等着，你看我怎么来你公司闹。”
　　她一挺胸钻了出来，某个浑圆的部位蹭了蹭他，刚给她披上的西装又滑到了地上。

　　“是吗？怎么闹”
　　麦羽翻了个白眼儿，“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身败名裂、得不偿失、绝对后悔的那种。”然后往前一推挺重的防火门，“谢总，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工作。”走了。
　　谢穆洲盯着她刚刚在的位置没缓过神，一阵燥热地扯了扯领带。
　　呵，还挺厉害，现在唬不住这丫头了啊。

　　麦羽的整个学生时代，所有的成绩都是靠自己拼来的。
　　不管是跳舞还是学习，考几分就是几分，排名第几就是第几，她就是实打实地花了更多的功夫和时间，做到了比别人柔韧度更好、学习成绩更好，一点儿没想过占“漂亮”的便宜。
　　但是社会里的分数都不是打在明面儿上的，她也学会了投机取巧和两步跨作一步地往前走。

　　长得好看不是什么本事，但是它能让你捕捉到一些别人捕捉不到的东西，起码你能有资格迈进一些别人看都看不到的门槛。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合理运用自己的优势的。

　　麦羽有重点也有取舍地讲解着方案，时不时还能开一个玩笑调节气氛，下面坐着的领导都笑盈盈的。
　　举手投足间气质尽显，她的确变得更迷人了，不再是当时那个什么都要依赖他的小羽毛了。
　　谢穆洲一只手搭在嘴唇上，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按着笔，胸腔里的占有欲快压不住。
　　她像是在炫耀，挑衅地看了他好几眼，他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听最后一位讲解的时候，收到柳柳给她发的消息：“小羽你真厉害！我一直在线上呢，棒棒的。但是谢总是不是对咱们方案不太满意？我看他表情都要吃人了。”
　　“没事，他满意。”
　　他亲自指导点过头的方案，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结束之后，为了留个好印象，麦羽走过去跟客户一一握手递名片。
　　到谢穆洲的时候，谢总手都伸出来了，人直接当没看见，略过他走向了下一位领导。
　　他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尴尬地悬在半空，给旁边的人都看愣了。

　　寒暄完她拿着电脑就跑了，根本不给他留独处的机会。
　　脾气见长啊，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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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儿的事儿刚忙完，柳柳：“小羽仙女，你明天能不能帮我见个南川的客户呀？李总还不知道我没来出差，安排我顺道去面谈一下呢。”
　　麦羽：“地址、时间、客户情况发过来。回来我要喝你一星期奶茶。”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别说一星期奶茶，大龙虾自助都行！”

　　隔天，麦羽就前往柳柳的客户那边。
　　听着周围的人说着熟悉的方言觉得亲切，因为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算不那么拼，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不像在永平，不努力的话下个月就能睡大街上去。

　　是该回来了，她家在这儿。

　　这楼是南川赫赫有名的一幢老派建筑，门口的欧式浮雕和神兽雕塑都彰显着地位，麦羽在1楼等着电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杨总，刘总那边儿说路上堵车，稍微晚20分钟到。”
　　脚步声走近，“好，让他别急。正好，萱萱你一会儿把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拿来，叫陆钦鸣也来我办公室……”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屏住一口气回头——杨屿。
　　视线在昏暗的大堂短暂地交汇了一刹，她立刻甩过头来，局促地又重复按了两下本就亮着的“向上”按钮。
　　从来没觉得电梯有这么慢过。

　　麦羽不安地往左右看，四部电梯怎么一辆也没动静，她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烧。
　　陆续又有几个人走到他们身后，传来“杨总好”，“任总好”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回应。

　　她不敢再回头。今天出门的时候觉得热才束起了头发，现在从耳根红到了后脖颈。
　　终于，“叮”地一声，旁边一辆电梯门打开，她仿佛得了救，快步走进电梯里胡乱按了个楼层，双手抓住电脑包迅速走到角落站好。

　　杨屿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后面的人本来都抬起腿迈了半步，被他们杨总这一定，也不敢再往前。
　　他双手插在兜里，重心在一侧，低头看着地面。其他人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他和电梯里的麦羽身上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电梯门终于缓缓关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长舒一口气，背靠在电梯把手上借力，腿软得差点儿顺着滑下去。

　　27楼的高空，任萱萱敲敲杨屿办公室推门进来，把文件放他桌上。
　　“小美女，认识？”
　　“嗯。”
　　看他那样子，也知道没在小美女那儿吃到什么好果子。

　　任萱萱笑，现在工作上已经瞧不出稚气的人，面对女孩子果然还是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一样，“有我们杨总也搞不定的人了？”
　　“陆钦鸣呢，二季度这数怎么回事？”他不想说，搪塞她呢。
　　萱萱可是跟在老板身边好十几年的人，小少爷的这点儿心思还看不出来就别混了。

　　她适可而止地退了出去：“我叫他去。”
　　看来是老虎屁股了，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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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柳柳见完客户麦羽提前下了班，刚到家就看到麦翼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触手可及的地方还给自己摆好了可乐和薯片。
　　同一个年纪的人，怎么人家就在写字楼里开会谈生意，她弟弟就跟没骨头的软体生物一样瘫在家里呢？
　　人和人的差别就能那么大？

　　她看着就是一股无名火，“打游戏打游戏，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多大人了没个数。”
　　“我招你惹你了？”
　　“起开。”她今天是怎么看麦翼怎么不顺眼。

　　“客户给你吃炸药了？那你也别拿我出气啊。”
　　“这周六过了你都22了！你看看你那样儿，我都不稀得说你。”
　　“欸，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你亲弟弟生日，周六晚上吃饭。”

　　时间过得真快啊，连她弟都快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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