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事

　　霍楠瞪着电话，在电话簿里翻出莫然的号码，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在等待接通的档儿，她坐起身，看向对着床的那面全身镜，里面的女人面容清秀，侧面轮廓圆润，挺好看的，以前她怎么没注意到自己也会有那么细腻的线条，该发烧的是那两个女人，她们才发烧了。

　　“喂，你好！”和平日的不一样，语调比较冷淡，莫然大抵对一般性的来电都用的是这样的态度吧。

　　“是我。”霍楠压低了声音，怕轻浮的声音会侵犯到她。不过这两个字用得有点奇怪，好像她不是莫然的什么人，我应该是比较亲密的人才会出现的。

　　莫然刚到家，正准备做饭，想不到这个打来的陌生电话是霍楠的。“嗯，有事吗？”霍楠竟然也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真是稀奇。

　　“没什么事，就是我换了手机号码，想和你说一声。”霍楠撇撇嘴，真不习惯，她还是喜欢莫然那温柔细致的语调，很动听。

　　“嗯，我知道了。”莫然在房间换衣服，从衣柜里拿出衬衫换上，单手脱下裙子，然后站在镜子前把头发上的发卡拿下，轻轻地甩了一下头，让盘起的发自然滑落。“还有什么事吗？”手机上显示还在通话中，可是没人说话。

　　“哦哦，有的。”不是霍楠不说话，只是她在琢磨着为什么她介意人家冷淡，毛病。“其实还有件事，那个……星期六……”

　　“星期六你有事不能去吗？”其实莫然的口气没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楠总觉得这话听在她耳朵里特别的冷，难道是错觉？

　　“不是不是，其实是这样。”霍楠有点紧张的解释。“我几个朋友听说我周六去动物园，她们说要一起去。”

　　“可以啊。还有什么事吗？”真像一个方格子，踢一脚翻一面，她又不是很喜欢这样木讷的人。

　　霍楠拿着电话在房间里晃来晃去，莫然说话就不能热情点吗，听那声音好心烦。难道没事就不能给她打电话了？

　　她坐到电脑前，屁股挪着椅子左右晃着，像是突然得了多动症一样，就是定不下来。最后下决定似的说：“有，我请你吃晚饭。我想你刚下班，应该还没有吃饭吧。”

　　“我买菜了。”

　　霍楠咬着下唇，真不知道该说这女人什么好，难道今天她就没有什么正面回应了吗，是不是说什么都非得答得那么简短。“我来做。你肯定还没有进厨房。”她可以再简短点啊，还真想知道可是短到什么程度。

　　“好。”

　　这个回答很短么？很短，短得就一个字，出乎霍楠的意料，没想到莫然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就不怕她根本就不会下厨房，做点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毒死她啊？

　　霍楠有点纠结，莫然说电话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用思考的，还是谁这样说她都答应得那么爽快？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是希望莫然拒绝她？当然不。“马上到。”霍楠收线就套了件风衣，抄起桌上的钱包，拽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霍爸霍妈一起回来，她用的是另一座电梯，关门前就丢了句：“我出去了。”

　　霍妈瞪着电梯门，拉着老公问：“她穿着睡衣打算去哪里？”风衣不过及膝，下面那条是睡裤，她肯定没看错。

　　霍爸想了想，很镇定地说：“她还穿了一件风衣。”

　　“那她这个样子打算去哪里？”霍妈激动啊，她这大孩子太不像话了，怎么能穿着睡衣就往外跑。世风日下，万一在外面吃亏了怎么办。

　　“她只是出门了，估计一会就回来。”霍楠这孩子，跑那么快干什么，把问题都丢给她老子，他怎么会知道女儿这样是去哪混。

　　霍妈埋怨地看着老公，还是先回家吧，站在电梯门口也不是那么回事，被回来的邻居看见多有失形象。

　　两人回到家中，霍正贤在客厅看动画片，看他们回来倒是很热情的叫道：“老爸，老妈。老妈，肚子饿了，有没有买什么吃的。”

　　“哎，妈一会就给你做。”霍妈坐到儿子身边，搂过儿子问：“你先告诉妈妈，姐姐有没有和你说她去哪？”现在不问清楚，她就是不安心。

　　“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霍楠出去干什么，不敢问，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管她的闲事。

　　“行了，孩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想知道打电话问她不就好了。”霍爸最怕就是老婆不依不饶地问问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女儿不就行了。

　　她是想问啊，要是能，刚才她就想打电话了。“那算了，等她回来我再问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让霍妈打问还真是不敢，自家女儿的自个儿最清楚，那脾气不是一般的臭，最讨厌人家问东问西，别最后什么都没问到，还讨嫌。

　　霍楠先开车去N市很出名的一家熟菜店买了半只烤鸭，然后才掉转车头去莫然那。

　　她倒没觉得现在的穿着有什么不妥么，主要是因为她在C市的时候习惯了，去马克家吃饭就是这样去的。

　　马克每次都说她一点也不像个女人，每当这时，霍楠都是眨眨眼，然后围着他转一圈，然后问他：你有什么是我也有的，还是你少了什么我也少了。

　　霍楠把车停在了莫然家楼下，上楼按了门铃，门很快开了。

　　“来我家不需要自带拖鞋。”莫然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说得还挺幽默。

　　霍楠低头看看自己脚，啊哦，什么时候把在家穿的棉拖也穿出来了，忘换鞋了，失误。她傻傻地抓抓头狡辩说：“这是外出穿的拖鞋。”

　　“嗯，睡衣也是外出穿的睡衣吗？”莫然挨在门边，打趣地问。

　　“呃，我和你讲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外面买菜。”好吧，她承认她有点缺心眼，这又不是去马克家吃饭，然后就在他家蹭床，反正他们家大。

　　“进来吧。”真亏了霍楠可以把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穿着睡衣出来买菜么，好吧，既然她这样说了，她就这样信。

　　霍楠换上室内拖鞋，把烤鸭拿进了莫然的厨房，案台上放着新鲜的蔬菜和肉，看来真是打算留着给她展示厨艺来着。

　　霍楠看看站在厨房外面的莫然，再看看那些菜，还有案板和菜刀，又眨眨眼，“我能不能先把风衣脱了？”

　　“给我吧，我帮你拿去挂好。”霍楠脱掉风衣，里面是一套冬款男装的条纹睡衣，码数似乎有点大，穿在她身上松垮垮的。

　　莫然接过她递来的风衣，留下一句：“新发型不错。”然后挂衣服去了。

　　好吧，至少她说我的发型不错，霍楠有点郁闷地想。也许在莫然的心目中，她又变成一个喜欢穿睡衣和棉拖出门买菜的怪人了。

　　莫然很快就回来了，还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霍楠站在那发呆，于是问：“厨房还缺什么吗？”

　　霍楠咬咬唇，这话真是难以启齿，不说又不行，鼓起勇气吧。“其实，我只会煮面来着。”然后就刷地红了脸。炒菜其实也不是不会，只是那仅限于炒熟，不会炒焦和放错调料，至于味道，除了咸，似乎就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了。

　　“你不是说等你来做吗？”莫然看霍楠拿烫到耳根的红晕，忍不住就想调侃她。

　　那不是以为你会拒绝么。霍楠那个后悔啊，下厨房这事也就是说说，主要问题是不乐意莫然的冷漠态度。

　　霍楠这几天总是想到她来着。一般她不随便想到另外一个人的，想到了，就不随便了。

　　关于莫然，霍楠除了知道人家大她五岁，有个八岁的女儿，是个很厉害的数学老师和没有结婚之外，有没有谈婚对象都不清楚。

　　要掰弯一个直人容易，要掰弯一个有过男人的直人需要点时间，要掰弯一个有女儿的直人，这不是时间问题，需要的是无限的诚意加精力，还未必掰得弯。

　　霍楠还是很挣扎的，不能否认地有点心动，又怕人家根本没当她是一回事。朋友么，也是可以来家里吃饭的。

　　“哦对了，我会煮饭。我意思是等我过来煮饭。”反正人都在这里了，电话里也没明确的说是煮饭还是炒菜来着。

　　“那你煮饭吧，米在下面橱柜的米桶里。”莫然进厨房穿上了围裙，从袋子里拿出鲜肉和青菜，着手准备材料。单身妈妈，下厨是基本功。

　　霍楠也跟着动起来，拿着起案台上的锅胆蹲下，在米桶里打了一筒半的米。然后起身站到水池边准备淘米。身体很自然的和莫然碰在了一起，厨房就只有这么点大。两人都没有避开的意思，只是同时停下了动作。

　　挺微妙的局面，莫然要是继续切肉，右手的手肘会顶到霍楠的腰。

　　霍楠要是淘米，左手的手肘会妨碍到莫然的拿菜刀的手，总有一个人需要等会再做。

　　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她们之前握过两次手，都是礼节性质的。见过几次面，单方面来说不算非常愉快。如今挤在一个小厨房里难免碰撞，这气氛怎么就变得那么暧昧呢。

　　并肩站着，莫然脱了高跟鞋依然比霍楠高出一截来，她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去，她也正好抬头，两人的眸子就这样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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