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之百年家史

作者:张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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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改


      公元1947年,仲半农23岁,郭幼兰26岁。
      伟亭坐在炕上闷头搓手,半农站在门边,紧盯着在幼兰怀里哭泣的景真,幼兰挺着大肚子,还揽着景真,着实有些费力。
      景真在新婚后没多久被韩家送了回来,嫁妆原封不动,还多封了一份厚实的红包,韩家父母亲自登门,向伟亭不断作揖,直说养了个混账儿子。
      了解原委后,伟亭直接把红包摔到了韩家父亲脸上,臊得老韩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没说几句话就悻悻地告辞离开,可出了仲家门,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挨了这么一下,不然还真欠了仲家的。
      原来这韩家的儿子还真是出息,年纪轻轻就考了国民党的军校,一走就是几年不回家。韩家父母是传统思维,并不想儿子当兵,又看着是民主政府夺了这滨城的天下,就写信骗儿子说自己重病,要儿子回来侍疾。
      韩家儿子回来第二天就是拜堂成亲,深感受骗的他对景真这个媳妇更加没了好感,拜堂时就在挣扎,是被绑着走完了仪式。
      但洞房这事儿没法逼迫,虽然韩家父母把俩人锁进了一个屋,可韩家儿子碰都不碰景真,开始是隔着炕桌睡觉,后来韩家人把炕桌端走了,这下韩家儿子把整铺炕让给了景真,自己睡到了柜子上。
      更可气的是,韩家儿子一口饭也不吃,直到饿晕在屋里,韩家父母这才慌了神,忙把人放了出来,又是喂糖水,又是请大夫,最后逼的韩家父母吐了口,让儿子走!
      可儿子走,这新儿媳妇怎么办,虽然家里不缺一口吃的,但儿子说了,必须得把姑娘给送回去,这让老两口骑虎难下,可也只能照做,毕竟,他们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嫂子,他说他在外面有喜欢的人,比我知书达理。我……”景真伏在嫂子怀里呜咽,幼兰只能拍拍,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捡哪句说,这好好的大姑娘成了小媳妇儿,说是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谁信呢?
      “别哭了,你就算呆家里一辈子,哥也养你!”半农说道,然后转身出了门。
      “听你哥说了吗,啊,别哭了……”幼兰跟着说道。
      伟亭没说话,他只恨韩家父母自作主张,早知道埋了那些小心思,自己是绝对不会让景真嫁过去的。
      半农村里事务很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开春前的土地改革,要说小岭村的土地改革比较简单,没有大地主,大部分是仲家这样有田的农户,小部分是没土地的佃户。新政策是人人平等,人人有田。可没有集中针对的大地主,那些佃户要想有田,只能从仲家这样的农户家里分,工作的推动可想难度有多大。
      半农带着村里的壮劳力,把村里的耕地细细地丈量了一遍,用笔细致地记了下来,又熬了一个礼拜,终于把分配方案做了出来,跟首长汇报完,首长拍板执行,半农张榜,可村民并不配合。
      仲家院里,半农三婶看着大房的人就是摔摔打打,没个好气儿,这不看到景真在院子里梳头,上前讽刺道,“哟,景真啊,你这可都结了婚了,怎么还梳姑娘辫儿啊,该盘起来了”,说完拍拍身上的灰,扭头进了屋。
      景真愣在原地,眼睛里冒着泪花,转身跑进屋里,趴在炕上就是哭,幼兰气得要去找三婶理论,可景真怕大嫂气出事情来,忙拉住了人,着急用袖子擦眼泪。
      幼兰晚上把事儿念叨给半农听,半农轻叹了口气,见丈夫眼里熬红的血丝,幼兰不忍心地岔开了话题,“土地分配的事儿推动的咋样了?”
      “哎,难,估摸三婶也是因为这个事儿故意拿捏景真。”半农说道。
      “那你们有啥办法不?”幼兰又问。
      “其实也有辙,咱村里好几户人家劳动力都不足,急火火赶在春种前整这个事儿就是为了这个,他们都是靠着佃户种地才有的收获,要真是死咬着土地不放,难道真等喝西北风?”半农说道,见幼兰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反倒难的是咱们这样自己种地的难,谁家像咱爹哥儿仨,又都生了儿子,家里劳力不愁的,也不多!”
      “那你还得先从家里下手”,幼兰说道。
      半农点点头,笑着跟幼兰说,“那就可以不讲武德了”,说完冲着幼兰的肚子说道,“你说对不对呀,大儿子?”,两人笑作一团。
      第二天,半农没出门,而是在屋里坐着,一会儿乐农进来,冲半农喊着,“大哥,三叔出门了”,这才跳下炕出门。
      几个快步追上三叔,搭讪道,“三叔,下地啊?”
      三叔一瞥,轻哼了一声,扛着锄头继续向前走。半农无奈,只能跟上,悠悠地说道,“勤农来年该初小毕业了吧?”
      勤农是三叔的大儿子,如今才九岁,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听见半农提起,停住了脚步,“你问他干啥?”
      “三叔,我这不是想着好歹当个村长,跟部队的人也能混个面熟嘛,咱家勤农听说学习上也差点事儿,退了学难道当农民?”半农说道,见三叔眼睛面露不悦,忙接着说,“可以让他跟着我干啊,我将来一旦跟部队人走了,咱家兄弟也有可能接着当村长不是?”
      “你说的是真的?”三叔眼中放光,追问道。
      “我能骗您吗,不过勤农就是岁数小点,学校是跟不上了,我可以慢慢教他,等他满了十八岁,那不自然而然的吗?再说了,这村子里哪有几家跟咱家似的,送孩子上学?”半农反问道。
      三叔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要说看着半农当村长,自己不眼热?那是假的!
      见三叔沉默,半农接着说道,“不过可一点,这村长是民主的村长,思想上得进步,不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儿。”
      三叔听这话,心里盘算这本帐,家里少上一亩三分地,可没赋税,自家也定是年年有余粮,吃喝不用愁的,一旦第一个响应,还能领个思想进步的名声,儿子跟着翻身,这笔买卖划算,“我知道了,回去跟你婶儿商量商量”,三叔说话就转身打道回府。
      临走时,半农靠近三叔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您可别告诉二叔,他家从农可不行”,三叔听罢,咳嗽一声,喉咙里冒出一声“嗯”,就大步地离开了。
      土地改革的事情,果然就像半农预料的那样,佃户在他和部队干部的游说下,都在春耕时罢了工,几户人家实在没辙,在清明前后去村里画了押,可也跟几个佃户说好了,自家的地,还得佃户们帮着种。
      半农三叔是那些能自耕自地的人家里第一个出来画押的,得到了首长的亲自表扬,还送了一副写着表扬的红纸到家里,这把三叔、三婶给美的,不小心就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哎,二嫂,你说说这大红纸贴的,多光荣啊!”三嫂忍不住跟一同洗衣服的二婶炫耀。
      “为了这么张红纸,丢了祖上传下来的实实在在的土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傻”,二婶揶揄道。
      “我们才不傻,这也是为了勤农的前……”,意识到说多了,三婶生生地把“程”字咽了回去,衣服还没洗完,就说有别的事儿得先干,起身回了屋。
      这下半农二婶可起了疑心,也扔下衣服回屋,跟丈夫俩人就合计了起来,结论就是,好事儿不能让大房、三房占了,自己可以曾经扳倒保长的人,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村上画了押。
      见仲家三房都画了押,其他几户人家有些心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村子里传出来一个说法,谁要是最后还不画押,那就得压着游大街,土地全得抢了来!有人拉着半农来问,可半农只是笑笑,啥也不说。
      就这样,小岭村的土地改革在夏至前就完成了,就在不久前,幼兰也生下一个胖儿子,半农按照族谱,给他取名为德初。
      相比于小岭村,郭石开所在的温岭村还没开始土地改革。当下之急,是解决一些没能离开中国的日本妇孺,这事儿着实难办,要说烧杀掳掠,这几个日本妇女和孩子确实没参与过,可谁都有情绪,谁能不恨日本人?
      郭石开不想掺和那么多,他只想把自己一小家子的事儿安排好,小枝的男人倒是个积极分子,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可紧赶着往上凑,小枝这回离娘家近了,时常回家看望,免不得抱怨自家男人。
      “凑也不是坏事儿,我看新政府待人挺平等,指不好将来有什么机缘”,郭石开的说法让小枝闭了嘴,她可没想到那么多。
      家里最闷闷不乐的还是小青,她也问过在温岭村的部队,可大家都说不认识叫刘文渊的,小青还说要参加部队,去前线打仗,可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只负责后方建设,不管征兵,小青郁郁而归。
      秋收后,从上面传来一个消息,国民党占领了县城!小青闻言病倒,刘文渊该不会有事吧!
      就在那年,小岭村轰轰烈烈地进行了土地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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