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关计

　　Keith从Salon出来就去医院，先去母亲那里看过没事，才转到B病区。
　　步出电梯，转个弯，他停了脚步。
　　他看到一个人静静站在病房门口，透过小窗看着里头的人。
　　——Lisa。
　　Keith慢慢走过去，走到她身后。对方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转了头过来。Keith清楚看到她双眼通红，眼眶湿润。可是Lisa惊惶抹眼，低头就走。
　　Keith当即伸手拉住了她，“为什么要走？”
　　“不要你管。”
　　“你只站在门口，怎么不进去？”
　　Lisa侧着头，“都说不要你管了。”
　　她又挣脱要逃开，Keith紧握她的手肘不放。
　　“大叔，你……放开我。”
　　“如果你这样逃走，刚才就不该来。”Keith说。
　　Lisa停止，静静站在那里。Keith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再使强，松开了手。
　　Lisa深吸几口气，接过Keith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
　　她扭头盯着Keith，“大叔，你一早知道……”
　　Keith点头，“是三婶打电话给我，把伯父送到医院。”
　　“他宁可通知你也不告诉我。”Lisa忿忿，又想走。
　　Keith追过去，阻在她面前，“大小姐，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为什么你爸爸病成这样，宁可找我这个外人帮忙也不愿告诉你这个亲生女儿？”
　　“我……我怎么知道。”Lisa没好气，“你应该问他。”
　　“我已问过。”Keith的回答让Lisa惊讶，然后他又说，“现在我问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个女儿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样说你爸爸，你知道他听到会多伤心？”
　　“那他有没有想过我有多伤心？”Lisa抬高声音，“我生病发烧、烧到肺炎、差点休克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只能对着学校的舍监，甚至对着枕头对着天花板说话，那时候他在哪里？大叔，你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
　　Keith捉住Lisa的肩头，“不管从前你一个人在学校受过什么委屈，我可以跟你保证，伯父对你的关心和爱护一点点都不比别的任何一个父亲少。”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也是一个父亲。”Keith回答，“我跟伯父一样，我也把苏苏送去了寄宿学校，但是我不会因此减少一点点对苏苏的爱……”
　　“你们不一样。”Lisa摇头表示不认同，“你那样关心苏苏，陪她吃饭、讲故事。”
　　“那是因为我跟伯父的工作不一样。”Keith说，“伯父有那么大的生意，没有办法每个星期去看你照顾你……”
　　Lisa突然朝后退了好几步，定定看着Keith。
　　“大叔，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帮他说话？为什么你对我以前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你和他之间，你们到底有过什么协定？他是不是用钱……收买你？”
　　Keith听了几乎厥过去，“大小姐，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解决的。”
　　“可是……”Lisa想着这不是父亲一贯的伎俩么？
　　“Lisa，我是外人，我不想过多干涉你和你父亲之间的问题，可是我真的可以以同样一个父亲的身份向你保证，伯父很爱你、很关心你……”
　　Keith的话令Lisa震动，她忘了要反驳。
　　Keith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温软滑腻。Keith用了些力拖到她病房门口，在她耳边慢慢说，“进去看看他吧……虽然他不敢告诉你他在这里。可是我知道他很想见你，真的。”
　　……
　　Lisa终于没有踏进那道门，她甩开Keith的手，转身落荒而逃。
　　一个人跑到停车场，开了车门躲进车里。Keith刚才说的话句句烙在她心头，她惘惘对住隔壁父亲的房车发呆，心内不断有冲动说她应该相信，可是另一边却有个声音不断说——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Keith试图追住Lisa，但病房里的人喊住了欲行的脚步。
　　曹竞没有睡着，他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
　　“……伯父，Lisa她……”
　　“算了Keith，由得她去吧。她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曹竞在Keith的帮助下，半靠在床上。
　　“我相信Lisa会明白您对她的心意。”
　　“明不明白不重要，只要她开心。”
　　Keith握着双手没有答话，他想着自己应该再找个机会跟Lisa好好谈谈。

　　回到公寓已经快十点，Keith看到Lisa那边灯火通明，出了电梯直接按她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Lisa抹着眼睛，鼻尖红红的，连衣服都没换过。
　　一见来人，她板着脸回身进去。
　　Keith跟着入内，将大门关上。
　　“这么晚，有事么？”浓重的鼻音让人顿感心软。
　　原先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Keith看着她的背影，“……你……不会一直……哭到现在吧？”
　　Lisa倔声道，“不要你管！”
　　Keith看她双肩耸动，隐隐还呜呜咽咽的，跟医院里竟是完全两个模样，心中不知怎么就忽觉好笑，“噗”的一下笑出声。Lisa听到立刻转身，瞪着通红的双眼看住捂嘴的Keith。Keith努力忍着，可怎样也忍不住，表情尴尬又憋闷。Lisa简直抓狂了，三步上前抓住衣领，重重捶他的胸。
　　“大叔，你居然笑……居然笑……”
　　一边捶，一边哽咽。
　　Keith原想让她发泄一下，可马上意识到Lisa似乎是把自己当沙袋了，连忙去捉她的手，“……停、停停……”
　　Lisa不肯住手。
　　Keith投降，“我道歉，我道歉！”
　　Lisa抬头看着他，Keith高举双手，“大小姐，是我不对，我道歉！”
　　Lisa咬着嘴唇，心中依旧不忿，“大叔，你……明知道人家心里……”
　　“什么？”Keith见她开头，故意引她入瓮，“我以为你会回家睡觉。”
　　Lisa作势又要打，Keith捉住她的双手，“我好心看你，你就当我沙袋？”
　　Lisa侧过脸去，不想让Keith看到自己又泛红的眼眶。
　　“明明担心，为何在医院又那样倔强？”Keith不再气她，温言细语，“你知不知道伯父并没有睡着，他知道你在门口。”
　　Lisa不肯低头，“他睡不睡着跟我无关。”
　　“那你为什么一路哭到现在？”
　　“我没有！”
　　“没有？”Keith伸手捉她下颌，迫她对住自己。
　　梨花带雨的脸蛋、兔子一样通红的双眼，Keith想嘲笑的话缩了回去。
　　“傻瓜。”他皱起眉，“口不对心很好受么？”
　　“……为什么要我先低头？”Lisa赌气，“就算是他生病，那他从前……”
　　“他对你做了什么？”Keith道，“他辛苦赚钱供你吃供你住，让你去最好的学校念书，他还给你钱让你成立Sunshine，他做了一个父亲可以做的所有事情，你还怨他？”
　　“他除了用钱打发我还会什么？他身边的女人……”
　　“那是他的事情！伯父一个人二十多年，交几个女朋友也正常。”
　　“你为什么总是帮他说话？”Lisa狐疑的看他，“还说他没有收买你！”
　　“我都说过我也是一个父亲，可以体会伯父的心。”
　　“可是……你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不明白……”Lisa挣脱他，走去沙发边，“大叔，你不明白……我爸心里面只有生意，他的生意他的公司他的合约，他不管我、不管我妈，他为了他的生意可以丢下我和我妈，到我妈……病死都不回来……”
　　“谁跟你说的这些？”Keith问。
　　“没有人告诉我，我记得。”Lisa指着自己的脑袋，“大叔，我记得，我记得我妈抱着我哭，我记得我一个月、两个月都见不到我爸的面，我妈后来……死了……他，他都没有让我见到我妈最后一眼！”
　　Lisa说着，抱住双臂紧咬嘴唇。
　　Keith走过去，“伯父告诉我，伯母去世的时候你只有6岁……”
　　他想说，记忆有时候也许会骗人。
　　“可我记得，”Lisa看住他，“我妈搂着我哭的样子，我记得！”
　　Keith皱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把真相托出。
　　突然，没有半点征兆，Lisa过来靠上他的肩头，将他紧紧抱住，一边哽咽着一边说，“可是……大叔，我真的担心，我看到他躺在病房里的样子很可怜，我……很担心，我怕他有事。”
　　Keith没料到她会突然转变，站在那里没有反应，当意识到Lisa是真的伤心，他将她搂住了，好似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抽噎的背部。
　　“我不想原谅他，可是……我很怕。”Lisa躲在他胸前，慢慢说，“大叔，我该怎么办？”
　　“你心里明知道，还要问我？”
　　“我不知道。”Lisa摇头。
　　“我若说，你又会说我帮别人。”Keith说实话，“到底如何还是应该你自己拿主意。”
　　Lisa曲起手臂推开他，“大叔，你……还是要我自己想？”
　　Keith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这本来就应该你自己好好想，谁也替代不了你做决定。”
　　他扶住她的肩推她往里走，“不过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乱，理不出头绪。那就听我的，去洗脸洗澡上床睡觉，等明天一早睡醒了，再做决定。”
　　Lisa走走停停，“大叔，我……我睡不着。”
　　Keith耐着性子，“怎会睡不着？先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喝杯牛奶……”
　　Lisa转身拉他，“大叔……”
　　“做什么？”Keith故意皱眉，“难道你要学苏苏，让我给你讲故事？”
　　一句话逗得她破涕而笑。
　　Keith趁势推她到浴室去，“好了，你先去洗澡，我帮你去热牛奶……你回来吃东西了没有？”他摇头，“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可以吃，等下和牛奶一起会放在餐桌上，你洗完澡出来吃一些，就上床去，听到没有？”
　　Lisa知道犟不过他，只得点头。
　　Keith监视她走进去，关上门，这才露出笑容。
　　可是浴室的门又突然打开，Keith立刻板起脸，“又怎么了？”
　　“大叔，明天……你喊我起床。”Lisa倚着门框，轻咬下唇，“我想……”
　　Keith点头，“当然可以。”
　　Lisa不敢看他，立刻关了门躲进去。留下某人，放心而欣慰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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