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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尽
丹鹤山底石洞之中,余然小憩醒来,起身便见那伏羽书仍还坐在角落里,双手被反绑着靠在石壁上昏睡,篝火灼烤之下,洞中也渐渐去了些阴寒之气。
他远远打量着她,心中苦恼,先前他已查探多次,山地凹陷崎岖,丹鹤山北面崖壁山刃千丈,他被困在此处要如何出去?
何况,他都还未查明宁阳伏紫夫妇墓被人动土一事就遭敌打落崖底,若是被哥知道,真真是丢脸至极。
余然越想越生气,盯着伏羽书的面色便也越发难看。
忽然,山洞外有声音传来!
余然心中一跳,见夜色昏懵中竟有人影闪动!
他立即拉过昏沉中的伏羽书躲进山洞奇石之后、阴影之内。
只见那人影很快便来到山洞中,来人脚步蹒跚却内中有力加之声声木杖。
余然暗道不妙眉头紧锁,垂首望那影子,果真是身形伛偻,糟糕!来人竟是千梅老儿!
他似乎受了伤,衣襟上有褐色血迹,行动略显迟缓,莫非他也是从山顶坠下?
还是说...此处另有出路?
余然不得不冒险探出身子,窥见千梅老儿虽有些狼狈,却行容激动,他消瘦粗糙的手从腰间颤颤巍巍摸出一枚玉佩来,这块玉质厚润、透光水泽的无暇宝玉与先前被宁怀摔碎的怀阳玉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这块竟还隐隐透出紫色光芒来,余然心中暗惊:紫丨阳佩?
千梅老儿阴晴不定的双眼在其枯老干瘪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可怖,陷在内凹眼眶中闪着烁烁冷意的眼眸仿佛是癫狂的前兆。
突然!他掌心发力,手中紫玉竟被慢慢磨成齑粉,纷纷扬扬落及他手中,他小心摩挲手指,反复捻磨粉末。
“没有...”千梅老儿喃喃低语,恍惚如失至宝:“怎么会没有...”
——“太公!”
静谧之中,千晓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她满脸怒容脸色刷白,但见到千梅老儿神情,她似是有些害怕,低声迟疑道:“太、太公,这玉...?”
千梅老儿的凶意在眼中聚集,掌心中青白色点点淡紫开始剥落分离,他一扫迷茫失落,恍然大悟道:“紫茴丹粉...这玉是假的!”
他苍老尖锐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令人胆战心惊。
千晓震惊,紫茴丹粉是一种植物研磨成的颜料,这玉上的颜色是特意涂上去的。
但千晓震惊的不是他们拿颜料涂色,而是宁阳山庄的人居然胆敢欺骗太公!
“宁阳山庄自作聪明,以为太公不知紫丨阳佩秘密,如此糊弄人。”
“未必。”千梅老儿将玉石粉末弃于地面:“或许只是宁怀一人的把戏也未可知...。”
祖孙两一前一后把宁家人揣摩了个遍,千晓异常激动,一身红衣在山洞口反复踱步,终于忍不住向千梅老儿告状道:“如此,我们更要找他们算账,还要那祝云!她杀我两条宝蛇!两条!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偷听的余然暗自咂舌,这何时又杀了一条,祝云是宰蛇高手么?
千梅老儿吐出一口浊气:“碎尸万段?她不是已中了你的香蝎蛊,你急甚?”
“不够...不够!”千晓微微颤抖,甚至红了眼眶:“她仗着有纪不天相助,实在嚣张!”
——“我倒是想嚣张。”
突然,山洞外,响起清亮声音。
祖孙俩同时回头,便见昏暗夜色树影间,一身形窈窕的女子渐渐走进,神情严肃、目光炯炯,甚至身上还沾染着未擦净的蛇血,不是那祝云还是谁?!
原来她未在山庄休息,竟找到了这里?!
千梅老儿双目一横,千晓惊得闪躲了目光,嘴上却还不饶人:“你如何找来此处?!”
祝云轻笑道:“不巧,今日刚学会毒娘子的鳞追之法。”
那是千晓根据蛇身特有气味独创的追寻术法,虽是小小伎俩不足挂齿,但一般人根本无法嗅到蛇味。
若不是祝云在楠山居恢复视力后偶尔从杜风随的藏书中看到,恐也无法掌握其中奥秘。
但这个,怎好细说与他们听呢。
暗处的余然皱紧眉宇,搞不懂祝云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他现下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必定有另一条出路!
千晓变了脸色,她并不相信祝云的说辞:“你可真是好本事...既然你来了,倒省得我们去找你...”
狠话未尽,千梅老儿阴沉着脸打断道:“你缘何来此?为了夺玉?”
祝云摇头,已然见到他枯手中的细碎粉墨,镇静开口:“我哪有这本事?”
千梅老儿瞥她一眼,倒有自知之明。
祝云又道:“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千晓冷笑:“凭你?也配?!”
她袖口微转,里头顷刻便钻出两条蜈蚣的脑袋来,节肢攀附之声细微却骇人:“你杀我宝蛇,今日既然来了,就休想活着出去。”
祝云盯着她手腕处的蜈蚣,突然笑了下:“总得听我说完再考虑要不要杀我,是不是?毕竟,宁怀狡诈,并不好对付。”
这话是对千梅老儿说的,却叫余然心里打起鼓,她到底想干嘛?
显然她已经钓起了千梅的一丝兴趣。
祝云缓缓继续道:“你们不觉得,这玉你们夺得太顺利了么?紫丨阳佩遗落在地,宁怀怎会不去捡,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一眼,任凭其被人随意踢至角落?”
祖孙俩一齐皱眉。
“那玉,是假的。”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一地紫色粉末:“你们大抵是遭了宁怀的圈套。宁家人找到宁怀就是为了拿紫丨阳佩来治宁小德顽疾,宁怀不堪其扰,又知你们要夺玉,便将计就计做了块假玉,任由你们抢走,这样,矛盾便在你们千梅岛与宁阳山庄之间,与他宁怀无关,自可随时脱身。”
“胡扯!”千晓嗤道:“他怎会知我太公今晚出手?难不成那宁怀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不需要知道你们会何时出手。”祝云冷静看向她:“即使你们明日来、后日来,甚至没有来,只要玉没了,他便可说是你们夺的。今日,他只是让宁家人知道他手里确实有玉罢了。”
“......”千晓笑出声:“你当宁怀是傻的么?我们知道玉是假的,自然还会去找他算账,他躲得了几时?”
“你们找他算账也无用,只会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她双手成拳:“因为宁怀根本没有紫丨阳佩。”
未料千梅老儿突然发力,瞬至她面前,瘦如枯骨的手成爪抵在她脖颈前一寸:“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我拧断你脖子!”
看着近在迟尺的阴狠面孔,祝云生生沁出冷汗,却仍扯出一丝嘲讽笑意来:“恐怕你也是如此想的吧?你可知宁阳伏紫夫妇是如何过世的?”
千晓冷眼嗤道:“世人皆知,他二人奇症难医,久病而亡。你该不会也要说,如果紫丨阳佩有用,他们就不会死了,是也不是?呵,我劝你最好别这么说。”
她话中有话,祝云微微仰头,挺直背脊:“确实如此,玉中神药早已用尽,宁怀怎么可能还有紫丨阳佩?”
此话如旱地惊雷,几人惊诧不已,不是震惊她说玉被用了,而是震惊她居然晓得玉石藏药!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余然更是吃惊,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祝云清楚,这都是她瞎编的。
若不是适才偷见千梅老儿怅然若失找不见玉中之物,她也不敢如此胡诌。
不过眼下看他们神情,她赌对了。
千梅老儿这下不得不正视这黄毛丫头所言:“继续。”
“至于宁小德为何还在苦苦寻求紫丨阳佩,是他们错把怀阳玉认成紫丨阳佩,故而寻之。”祝云思索道:“毕竟,宁小德病入膏肓,总要去找一找这祖传灵药的,万一还在呢。”
千梅老儿一字一顿缓缓问道:“你如何得知?”
“你们不知,我这能听声百里的功夫可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有的。宁怀在宁家撒的谎我可都听见了,更何况...”祝云暗笑一声,拉下衣领露出肩头,只见她肩膀上横卧一道旧伤,狰狞可怖:“倘是平时说出,恐怕你们都得当我是疯子。”
只一瞬,她便迅速拉好领子,毕竟是之前被鬼童暗器所伤,她刚刚还做了点假,让这伤看起来更似刀伤,但不能给他们细看,否则必会被觉出破绽。
她佯作悲愤:“巢会鬼童,曾一刀将我毙命。我在将死未死之际,看见青色火焰中带着镣铐来抓我的黑白无常...想来那时的黑色大门应该就是地府的入口。”
她深深吸气,语调一转:“好在我吉人天相!竟遇神人相助,他送我一株药草!让我嚼之咽下,没多久,我便醒来!...乱葬岗那遍地尸首...委实让我终身难忘...但我不仅活了过来,连当初的伤口都好了,只留下小小的一道疤。”
千晓闻之勃然大怒:“祝云!你这故事可以编得再好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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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我剧本看得多,编瞎话的能力也挺好的。”
余然:“发现了。”
千晓都快气疯了,摸摸千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