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无限游戏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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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栖原本没有怀疑过将他送到「地下赌场」的人——

　　那时候达维希亚刚放他离开，带走他的人也是收割人打扮。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

　　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时栖不经意地抬眸，看向面前尔雅斯文的执事。对方面上微微笑着，金丝面具下的深邃眼睛里，却藏着一些晦暗。

　　甚至让时栖觉得……他似乎有些恼火。

　　时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站定看着眼前的黑衣执事，轻轻地笑了笑。

　　“我以为是您。”

　　黑衣执事轻笑了一声，面具将他的半张侧脸隐在阴影里。

　　“我可舍不得带这么漂亮的小少爷来这种地方。”对方看着他，“太不绅士。”

　　呵。

　　但这对话让时栖确认了一件事——将他送来这个「赏金副本」的，绝不是达维希亚。

　　不然他就不会是现在这般面上假笑、眼神不爽的样子。

　　“那么……有多危险？”时栖淡淡地问道。

　　“比外面世界危险多了。”达维希亚看了他一眼。

　　时栖立刻了然了达维希亚的意思。

　　先前「地下赌场」的介绍人所说的“与官方副本生存率相近”，多半只是宽慰他们的话。

　　真正的事实或许是——这些“赏金副本”并非被官方所开发。无论是完成度、boss危险度、剧情难度……其实都得不到保证。

　　可以获得的奖励和道具的确诱人——然而“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在非官方的地下赌场中更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或许会比他想的更要凶险。

　　“不过，威斯汀少爷不必担心，”达维希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作为这座古堡的执事，我也有义务保证小少爷的安全。”

　　威斯汀是时栖的角色名。

　　而这位角色名叫德维尔的执事先生略微欠身，侧着转向时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古宅的大门在他们面前霍然洞开，时栖微微往里望了一眼，意识到这座古堡其实意外地有些空旷。

　　原本用作宴会厅的大堂像是有意熄灭了所有灯。时栖微微打量一眼昏暗无光的大厅，跟着达维希亚走了进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交易所暗网的下注页面上，自己的投注人正在急速增加着——

　　「你们怎么都来跟我抢老婆了！！让开让开——」

　　「呜，我的潜力股小哥哥被发现了QAQ」

　　「……已经不可能不被发现了吧。现在问到那个传说结局的就只有他跟大佬啊」

　　「srds他跟那个管家NPC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不知道，但我觉得那个执事先生帅得一匹」

　　「而且他看我们漂亮老婆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啊——嘿、嘿嘿」

　　「kdlk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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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古堡里幽深黑暗，甚至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与此同时，黑衣执事带他走上了狭长盘旋的大理石扶梯——他们即将去面见那位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冯·艾伦斯坦先生。

　　一路上，都是由这位黑衣执事独自一人领他上楼的。

　　两人独处的时候，时栖旁敲侧击地想问一些副本之外的问题，可这位执事先生无不例外地保持了沉默。

　　时栖不觉得这个NPC的身体会真的限制达维希亚的权限。但对方此时显然不打算轻易在角色中OOC——毕竟时栖的通关过程，会在暗网平台上实时同步播放。

　　作为玩家的时栖做出怎样出格的事，都不要紧。

　　但作为系统AI进入NPC角色的达维希亚，做出与副本毫不相关的事——难免会引来怀疑。

　　于是时栖也放弃了在副本中太过轻易地问到什么。

　　甚至，或许直接将达维希亚当做这位古堡执事「德维尔先生」看待，还更合适些——

　　没过多久，他们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

　　“这里是冯·艾伦斯坦先生的私人办公室，”这位黑衣执事再次微微欠身，“他正在里面等您。”

　　“你不进去吗？”时栖推开门时下意识地问道。

　　达维希亚，或者说，德维尔——微笑着摇了摇头。

　　时栖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走进了冯·艾伦斯坦的办公室。

　　这间私人办公室的布置透着浓郁的中世纪风格。然而整体的色调与外间一样，都是灰暗而暗沉的——像是在透出古宅主人的内心世界。

　　而那位坐在黑色天鹅绒椅子上的冯·艾伦斯坦先生轻声咳嗽了一会儿，而后从他的书桌后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唇红齿白的贡品。

　　时栖也毫不畏惧地回望了回去。

　　那位冯·艾伦斯坦先生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个很冷静的孩子。”

　　时栖没有反驳，却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静静地打量着这位资本大鳄。据说这位艾伦斯坦先生是掌控整个A国基础产业的人。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只能称得上是一个病人。

　　这位大资本家的面色苍白，看不出一丝生气。

　　他的眼瞳像是布上了一层灰色的阴翳，而白色的眼球上布满了殷红的血丝。身穿的一身黑色礼服，反而更让他显得病恹恹的。

　　——像吸血鬼。

　　这几乎是时栖唯一的想法。

　　他立刻想到了来的路上，那位私人秘书给他讲的吸血鬼传说——

　　如果这座古堡的主人对应那位血族始祖，达维希亚对应的是那位人类执事，那么他……

　　对应的就是那个被带回大宅、之后从古堡尖顶一跃而下的少年。

　　时栖安静地想着 ，那位艾伦斯坦先生却打量着他，又开口了。

　　“真是漂亮啊，”他像是在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人，“年轻真好。你一定也很健康吧？”

　　时栖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位艾伦斯坦先生说话时，气息微弱地不像活人。

　　但对方依然用那双带着阴翳的眼睛看向他，时栖慢慢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冯·艾伦斯坦先生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咳咳咳”地笑了几声——阴恻恻地，在暗红的灯光里愈发诡异。

　　他收起笑，看向时栖：“你先回去吧。我的执事会带你去做一个全身检查——放心，不用出门，医生就在这宅子里。”

　　全身检查？

　　时栖忽然想起了那个故事里的少年。

　　血族始祖想要延长自己逐渐衰老的生命，于是带回了那个漂亮的少年，想要用少年的新鲜血液维持生命。

　　如果按照先前想的，传说故事和现实有着对应映射的关系，那么……

　　——这位病得行将就木的资本大鳄，也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才带回了自己。

　　时栖走出那间哥特风的昏暗办公室，看向等在门口的达维希亚——

　　他的瓷白色面具微微泛光，然而阴影里的眼神愈加幽深。薄唇微动，他慢慢开口。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该带您去做身体检查了。”

　　时栖定定地看着他。

　　他几乎没有这么久地凝视达维希亚的眼睛过，甚至感受到对方的眼神不自然地动摇了一瞬。

　　看来不到万一，执行官还是会继续严格履行自己作为NPC的职责。

　　既然对方不会以「达维希亚」的身份回答他，那么他就将这人当做执事「德维尔先生」的身份来问问题——

　　时栖关上门，踏上铺着柔软地毯地走廊，忽然轻笑着抬眼看向“德维尔先生”。

　　“冯·艾伦斯坦先生。”

　　Omega笑着，声音却冷漠地有些可怕。

　　“你的老板，他需要……我身体的哪一部分呢？——”

　　※

　　「我天，Omega进度第二？」

　　「其实都算不上第二，凌忱大佬跟他基本上同时问的——不过大佬那儿跟严刑逼供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得出来大佬很想快点收工了」

　　「但他的能力真的不是一般Omega能比的……这么快能推出故事跟现实是对应关系」

　　「对，其实那个传说有点tricky，很容易把人引到“阴魂不散”那个点上去」

　　「只有我注意到大佬只跟我们老婆说了“真是漂亮”吗？别人家的大佬台词都是“真是年轻”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楼上发现了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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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维希亚一面带他往地下室走去，一面以“德维尔先生”的身份回答了时栖的问题。

　　“我有些不明白您的问题。”他客套地回答，“您是艾伦斯坦先生的‘新娘’——”

　　“那么，换个问题，”时栖打断他，“冯·艾伦斯坦先生，我未来的丈夫——他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执事先生斟酌了一会儿，再次巧妙避开了时栖的问题：“如你所见，艾伦斯坦先生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

　　时栖甚至都怀疑有些人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某位执行官其实一直很擅长话中有话那套文字游戏——

　　于是他索性打断对方，直截了当地开口。

　　“他的心脏不太好吧？”

　　这问题似乎让“德维尔先生”猝不及防了一瞬。

　　他愣了愣，正要开口回答。时栖却笑了笑，平静地转过身：“——那就是了。”

　　其实就连时栖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竟然在看到达维希亚眼神的一瞬间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吗？时栖没由来地想。

　　或许还是直觉吧——他告诉自己。

　　“德维尔先生”带的路显然是故意经过了规划，特意绕了远路，甚至还经过了一条只能从内开启的密道。

　　但时栖可以感觉到他们似乎在不断向下。

　　他一面观察着四周，一边暗自思考——

　　如果按照传说的对应，自己应该不是第一个被带回古堡的器官贡献者。那么之前的那些人去哪里了？

　　是不是也像传说中那样，被……活体取走了心脏……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被带去“全身检查”的地下室——可能也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地方。

　　时栖暗暗记下了整条路线，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或许不会有机会清醒着离开这里——

　　他很快被送进了那间灰暗的检查室。

　　检查室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仪器。“德维尔先生”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台仪器旁打开电源。

　　“可以请小少爷躺在检查床上吗？”

　　时栖看了他一眼，看似温顺地躺到一旁的软床上。就在这时，达维希亚忽然走上前，单手握住了时栖的两只手腕。

　　而后，执事先生冰冷的手指忽然触及Omega的皮肤——时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已经被对方慢慢卷了起来。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凉凉的金属片贴上了他的胸口。

　　“可能会有些疼——”

　　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一动，紧接着，时栖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电流刺穿自己的身体，几乎要不自觉惊颤起来。

　　他咬了咬唇，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达维希亚的目光似乎在他露出的那一截纤细的腰身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他的目光一路向上，直到对上时栖那双湖水般的眼睛。

　　“……还好吗？”

　　电击的痛觉对感官敏感的Omega是无限放大了的。达维希亚对此并非没有预料，甚至觉得Omega或许会吃痛出声。

　　然而却没有，Omega平静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似的。

　　达维希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慢慢放开他，将心脏检查的仪器推到一边。

　　然而也是在这空隙，Omega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紧接着一下将软床向着“德维尔先生”的方向推了过去。

　　没被固定住轮子的软床一下子往墙的另一端“噼里啪啦”地撞去。

　　房间里的仪器一时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续倒下。“德维尔先生”侧身躲开倒来的仪器。然而也是在这间隙，这些仪器已经成了一道屏障——

　　借着这道屏障，时栖迅速打开房间的门，向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跑出去。

　　他很快听见身后不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栖甚至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身后追赶者的气息——

　　就在这时，脚步声一顿。

　　而时栖所在的昏暗密道，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卧槽别跑回去啊！！！那个大佬在追过来了——」

　　「啊啊啊！我老婆要没了——」

　　「……就说了Omega不行的，害」

　　「不会吧他不会成第一个死亡玩家吧」

　　「就，有的时候进度拉的太快死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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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副本中的时栖在一片黑暗中停下脚步。

　　为什么会忽然停电？

　　他安静地听着四围的声音，然而不知为何，此时幽静的黑暗中竟然一点声音都无。

　　就连先前那个一直追赶他的脚步声，此时都忽然销声匿迹。

　　时栖忽然笑了起来。

　　对方也在找他。

　　所以对方在等他先发出动静。

　　“啪嗒”一声，他随意摘下一粒纽扣扔在地上——

　　灯光倏忽亮起。

　　时栖下意识地往身后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转过身正要继续往前跑，却在这时忽然看到了什么。

　　——就在他面前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冯·艾伦斯坦先生。

　　毫无血色的病人面色苍白地站在那墙体阴影里，阴恻恻地朝他笑着。

　　“漂亮的孩子，你走错方向了——”

　　※

　　时栖几乎没有多想就向后跑进了另一条密道——城堡中的暗室修得错综复杂，他也无法确定这条幽暗的密道会通往哪里。

　　但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密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全部都是用坚硬的山石筑成。就在他接近那道石门时，像是有什么人忽然按开了这道屏障。

　　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这座石室里，摆放着的是无数具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年轻男性尸体。

　　无一不被切开了胸膛。

　　而他们曾经饱满跳动过的心脏，就这样被随意地扔在尸体的一旁。

　　“怎么样？”

　　在时栖的身后，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

　　“他们都没能让我满意。”

　　“但你不一样——”

　　“不久之后，你的身体也会被放进这里。”

　　“但你的心脏，将会在我的胸膛中，久久跳动。”

　　“来吧，孩子——”

　　面色苍白的病人伸出枯槁的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这是个阴灵！

　　时栖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只能尽量躲开对方的攻击。一旦受伤，他自己也会被感染……

　　但他不可能一味躲避。

　　时栖慢慢抬眼，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周围，寻找着能让自己防身的武器。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闪现，极快速地挡在了时栖面前。紧接着，他看到一道银光闪过——

　　达维希亚挡在了他面前，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刺中了那位“冯·艾伦斯坦先生”。

　　几乎正中心口。

　　对方甚至没有挣扎，就倒在了地上。

　　达维希亚轻轻吁出一口气，直起身慢慢转头，看向时栖。

　　时栖也回望着他。

　　“你……”

　　达维希亚是为了救他？但如果他可以这样做，副本的运行不会偏转吗？

　　还是说，这个举动原本就在副本的范围内，原本就是剧情的一部分？

　　时栖思索着。忽然想起了那个血族传说。

　　“传说中，少年的死让那位人类执事感到内疚。在少年死后，人类执事开始意图杀死血族始祖……”

　　是对应这个么？

　　不，似乎还有什么不对的。

　　时栖依然顾自思索着，“德维尔先生”走到他身后，像是在查看这里的这些尸体。

　　时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记得达维希亚在杀郑华芝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出手姿势。然而那时候，他的刀是竖着插入对方的身体的。

　　然而这次，刺入艾伦斯坦心口的那把刀，却是横切的方向……

　　为什么？

　　是有意的么？

　　时栖忽然想到了什么。

　　“德维尔先生。”

　　“嗯？”他身后传来远远的一声回答。

　　“他真的死了吗？”时栖轻声开口。

　　对方似乎顿了顿：“我相信是的。”

　　然而就在这时，时栖已经走到了冯·艾伦斯坦先生的尸体旁，状若无事地拉开对方已经裂开的衬衫，极快速地看了一眼那道伤口。

　　只是这一眼，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道致死的刀伤盖过了一些痕迹，但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能看的清——

　　在那些痕迹之下，还有一条旧伤疤。

　　在他身后，“德维尔先生”向他走来：“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时栖不动声色地抬头，“我……担心他还没有死。”

　　“我有些害怕……”

　　小少爷眼中似乎有水光闪动，他眨了眨眼，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德维尔先生——

　　执事先生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

　　再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忽然意识到怀里瘦弱的小少爷正在解开他的扣子。

　　“你在做什么……”

　　一向自持冷静的执事先生竟然少有地慌张了一瞬。他伸手握住小少爷纤细的手腕。

　　然而已经晚了。

　　时栖慢慢扯开男人的衬衫，看向对方宽阔的胸膛。

　　——在心脏附近，也有一道刀疤。

　　“果然如此。”

　　他轻声说道。

　　“是你吧？将心脏换给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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