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妻难求

　　怜怜颤颤巍巍走出寝房外，玉青与玉音正在外头正侯着。

　　见她身披主子的龙纹外袍出来，脸色均是一变。

　　“怜怜？”

　　怜怜脸上依然红潮不退，强忍着羞愤，快步朝偏房走了过去。

　　“怜怜！”

　　玉青与玉音对视了一眼，而后玉音留下，玉青追了上去。

　　“怜怜！”

　　玉青看怜怜走得踉踉跄跄地身子不稳，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怜怜，我叫耳房送……”

　　“不用！”怜怜一把推开了厢房的门，跌了进去，“不要管我！”

　　怜怜进屋反手将房门关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子依然在颤个不停，双手环抱着想止住那股悸怕，咬着唇默默哭将起来。

　　玉青在外头听了一会儿，脸色晦暗不明，而后才走回了东栖殿寝房外，叫了一声：“殿下？奴婢……”

　　“滚！”

　　寝房里，依然残留着方才缱绻后的旖旎气息。

　　他嗅着那股气息，心里的那股火却迟迟无法排遣，烧得他心头直挠。

　　他早已洞悉男女欢好之趣，经事以来，虽未选妻立妃，但在这上面从来没有压抑过自己。

　　放她在身边后，他已经很克制了。

　　沈易钧瞥了一眼身下的肿胀，没有得到满足的脸色扭曲，颇带几分苦涩，凤眸落到榻上后，俯身把脸埋在了迎枕里。

　　他嗅到了枕处落下的味道。

　　属于她的。

　　沈易钧伸手，才想把迎枕抱住，挪动的手指触到了什么，滑腻，绵薄。

　　不像往日他寝床上的物件。

　　他用修长的手指一挑，发现是件湖绿色的肚兜。

　　绣着银线田荷，粉红瓣尖。

　　是刚刚，他从她身上脱下的。

　　沈易钧不其然想到了方才揉在手心的那团雪白，喉头滑动。

　　他抓将起来，把它往身下肿胀处裹了下去。

　　罗账之外，袅袅熏香弥漫，忽而飘散几分麝香之气。

　　许久，他才重吟一声，凤眸恢复了几丝清明，身心舒缓！

　　次日，玉青等人入寝房伺候端王起身时，沈易钧没见到怜怜。

　　意料之中。

　　他并没有过问，用过朝食后不久，他离开寝宫，经抄手游廊时，不由得瞥向了偏房那头。

　　刚好看到怜怜敞开门扉，远远地望见他，又一下把门扉闭上。

　　沈易钧停顿了一下脚步，而后快步走了！

　　方才刘安过来叫他，说是兵营那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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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候在书房里的，是过来请罪的黄毅，他跪在书案前，将兵营发生的乱子快速道了一遍。

　　端王前段日子将剿灭流匪后的残余，以及后来陆续缉拿的山匪，如今将近五百人，都并入了边防兵营，以作为招徕士兵补充战力，而负责新兵训导的，便是黄参领。

　　在这五百新兵中，有立意戴罪立功的，有决心得过且过的，亦有贼心不死的，那不服的山匪中，其中一个刺儿头叫江进。

　　江进原本便是匪寨三寨主，自贼窝被端王剿灭后，一直心怀怨恨，被强迫入营为兵后，几经苛训酷打，也未能驯服，但因平日行为桀骜，未作出什么过于严重违抗军令的事，黄毅以为不过是性格暴躁，便没多在意。

　　不料，就在昨日仲秋夜，犒赏将士大摆筵席，席间诸将领饮酒庆贺，戒心放宽，后半夜，趁守备不严，江进及其属下五十多名贼匪，窃得兵器，杀害阻拦士兵后，脱营而去。

　　“本王好心给他们谋个出路，安心效力也就罢了，入我麾下还胆敢做逃兵？”端王眸色一寒，“人呢？没给本王抓回来？”

　　“秦指挥使已经领兵追捕，山贼狡猾，竟是化整为零，分头行事，秦指挥使去了西线，我等被遣前往在北方茂林，经过王爷府上，故特此前来禀告殿下！”黄毅惶恐，“请殿下定夺。”

　　半个时辰后。

　　端王另带上十名亲兵，与黄毅带领的士兵进入了西平府北面山林。

　　前次剿匪前，端王便多方研究过山麓地形，很快根据痕迹，追上了出逃的匪兵。

　　与他们一起发现的，是被走投无路的匪兵劫杀的无辜百姓。

　　是一队护送自家主子西下的家仆，共有四名，一名婢女，一名管家，一名护卫已死，余一名护卫，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端王等人追过来时，匪兵正要给其最后一击，见追兵至，落荒而逃才捡了一命。

　　虽则没见到贼匪头子江进，但未来得及逃走的匪兵几乎都被剿灭后，端王才独自领亲兵回到了劫杀地点。

　　与其同行的刘安看一旁还有一顶随行轿子，掀开一看，发现了里面是位年轻的娘子，心口上插着一把刀，一身累累血迹，怕便是这些家仆的主子。

　　“女郎，我家女郎如何？”那护卫留着最后一口气，瘫在地上，艰难地问，眼神开始涣散。

　　“你家女郎恐怕……”刘安摇摇头，“敢问，是西平府哪家的女郎？老身好替你传个讣讯，也好收敛你等尸骨。”

　　“我家女郎，是从凉州，来西平府投靠府尹大人的。”护卫道。

　　“可是罗府尹？”

　　“对，我家范女郎，是罗大人的嫡长女！”

　　“你可是妄打诳语？”刘安看了端王一眼，奇怪，“罗府尹的嫡长女，不是就在府上么？老身还见过罗大娘子，叫罗云筝。”

　　“那，那是因为，出生时，稳婆抱错了！”护卫吐了一口血，断断续续道：“罗家的女郎，与凉州范家的女郎，抱错了！”

　　“……”

　　刘安与端王均一愣。

　　“凉州，被哈刺灰兵攻破，老爷，范家，没了，才让奴婢们将女郎，送，送回西平府。”护卫放心不下：“范女郎，她，她没事吧？”

　　刘安看了看轿子里的娘子，这护卫一片诚心，实在不忍如实相告。

　　“若，若没事，各位恩人，能不能替在下，护送女郎一程？”护卫似是疼痛难忍，“若，若……，也请替女郎，给罗大人，捎个口讯！”

　　“你放心，这点小忙，老身自会帮你！”

　　看护卫安心阖眼，再无声息，刘安方才起身：“殿下，听说了么？哈刺灰人攻破了凉州！”

　　端王没有做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似是思忖着什么，而后走到轿子那头，一掀帘子，看着那死去的范家娘子。

　　“殿下？”

　　“你去搜一搜！”

　　刘安不知道自家主子想搜什么，依然在轿子里找了找。

　　那轿子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却有几粒碎银洒在一边，大概那匪兵是为财见机行劫杀勾当的。

　　刘安最后找到了范女郎贴身藏起来的一封信函。

　　“殿下！”

　　端王接过了那封信函，外头没被印泥封口，于是径直捏出了里面的信，展开，看许久后，脸色微妙地一动。

　　那是封说明范娘子身世的书函。

　　清楚写了十五年前范娘子与罗娘子出生时的细节，亦有信物为证。

　　“她身上有长命锁吗？”端王问。

　　刘安摇头：“回殿下，老奴没见着，怕是被匪兵劫走了！”

　　“去，找黄参领问问杀掉的匪兵身上，谁拿了那个长命锁，以及，把这范娘子的包袱找回来。”

　　刘安不明何意，依言办事。

　　黄参领在追杀了逃兵后，原先一步离开，率带出来的士兵先行回营的，看刘安追过来，得知其意后，摇头：“我等方才并未见到任一士兵上有带什么长命锁，怕是落在林中了，刘内侍，不若我领兵回去帮殿下找找？”

　　“不了！”刘安摇头，回去依然禀告端王。

　　端王早派了几个亲兵去林中搜索逃兵遗下的物品，刘安心中疑惑。

　　“卫九！”端王想了想，开口，“去凉州一趟，把那叫范鸿一家的事给本王查清楚，若有什么人还留下的，给本王处理干净。”

　　随着轻微一声诺的声音，一道人影便很快消散在风中。

　　“殿下，您这，怎么对范家忽然有兴趣了？”

　　刘安看了看那位范娘子，相貌是甚端丽，可人都去了，偏偏主子见了她便忽然举止怪异。

　　“本王并非对范家感兴趣，而是对范家娘子的身份感兴趣。”端王眯着眼看着那顶轿子道。

　　“怎么……”刘安一怔，而后明白过来了，“殿下，您是想？”

　　“对。”

　　从方才那护卫，以及信函上结合地看，范家娘子自小与罗家的大娘子抱错了，远在凉州生活了那么多年，今日才到西平府投靠生身父亲，便是说，罗家上下，或许从没见过这位范娘子。

　　如今范家娘子已死，若有人冒认，谁会识破呢？

　　他想让怜怜成为这位范家娘子，而后，成为罗家大娘子。

　　这岂不是能堂堂正正露面的身份吗？

　　原本他还苦恼要如何给怜怜要个身份，结果今日，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护送的一行人都死了，除了刘安跟他，没有人会知道范娘子死没死！

　　“可，这事对罗府尹来说……”

　　“是好事。”端王漫不经心道，一点不为难，“说到底，也不过是借用一下他罗家嫡女的身份罢了，本王既然决意这么做，那自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他。”

　　“然则，殿下，罗府尹是关少卿的舅舅，若关少卿……”

　　“那岂不是更好吗？”端王难得地轻笑了一声，“关少卿今日已经离开西平府了，也就是说，他明知道余绡便是何倾怜，却放弃继续追查下去，那在诏狱走水一案中，他便是欺上瞒下。”

　　“殿下是说……”

　　“没错，他背着上峰瞒下了真相，也就是包庇怜怜还在世上的事实，怜怜若成为罗府尹的嫡女，即便日后关少卿知悉了怜怜顶替一事，他亦有同谋之罪，怎还敢声张呢？”

　　“当日胆敢威胁本王，本王此次便要将他置于死地，让他忌惮不动。”端王冷笑，“本王倒是期待关少卿知怜怜成为罗家娘子时，那脸色会如何精彩呢！”

　　“殿下，英明。”

　　端王当即令亲兵将现场所有人的尸身收敛后，运回了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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