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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
22
回去的路上，蓝迟吐了。
高铁上他说要去洗手间，把书包给云织保管，结果过了十分钟左右还没回来，云织把包挂在胸前，去卫生间查看。
卫生间门口已经有乘客不满了，体格健壮的大叔啪啪拍着门：“TM的快点给老子出来！你买了厕所的票是吧，麻溜的滚出来！”
“叔叔，叔叔。”云织拽了拽他的衣袖，怯生生的。
大叔转头，云织一?愣，可巧了嘛！就是今早裸上身的大叔！
“嚯，是你呀。”大叔说。
云织点头，没把尴尬露出来，继续道：“里面的是我哥哥，他身体不太舒服，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麻烦你再等一下下好吗？”
话说到这儿了，大叔也就放弃了捶门行动，但下一秒，门开了，蓝迟面无人色的走出来。
-
“你要喝点水吗？”回到座位，云织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
蓝迟摇摇头，微微闭上眼睛，“我睡一会，织织，就睡一会。”
“嗯。”云织头一回真切的察觉到什么叫心疼，似乎有一个细微的东西把泪腺和心脏牵在一块，动一动，就心里难受，紧跟着眼泪也来了。
真是软弱啊。
蓝迟的一会果然就是一会，才过了两个站就醒了。
“再睡一会吧。”云织说。
“够啦，再睡要成猪了。”蓝迟说。
你对猪的理解是不是不够准确？
高铁要在风起站停留一会，云织刚觉得这个站名有点意思，蓝迟立刻拍拍她的肩，“准备一下，下车。”
原来那个混混朋友就住在这附近。
“蓝迟蓝迟，我们是要去那个玻璃店吗？”改变了原定路线，云织很兴奋，像是一场小小的冒险。
“嗯，正好去看看。”蓝迟说，小姑娘眉眼的笑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下了出租车，沿着热闹的街走了一会，云织闻到了糯米的香气，随即看到卖饭团的小摊，顿时走不动了。
“蓝迟，我请你吃饭吧。”
“嗯？”
“这里这里！”云织把他拽过去，向摊主道：“阿姨，两个饭团！”
“好嘞，”摊主手脚麻利的铲了两团饭，“加什么呀小姑娘？”
云织乱指了一通，又问蓝迟有没有忌口，“想起来了，你不吃胡萝卜。还有其他的吗？”
蓝迟笑着摇摇头，“还记着呢。”
“都记得，欠你的饭还没还，当然不能忘啦，就是，有点寒酸吼。”云织捏捏自己单薄的钱包，“下一顿我请你吃大餐，不过你要等等。”
“没关系。”蓝迟根本没所谓什么大餐，“这样就可以了。”
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饭团，云织整个胃都被温暖的包裹着，幸福感油然而生，“以前我们学校附近有条街，卖各式各样好吃的，但爸妈明令禁止不准吃那些，也就是绘绘懂我，每次都帮我买好多，我俩偷偷躲在学校小花园里吃，做贼一样。”
她看着蓝迟没有动，“你不喜欢吃吗？”
糟糕，她也没问问就直接把人给拉过来了，“那，给我吧，我还能再吃——”
蓝迟低头咬了一大口，嘟囔着：“你别撑傻了。”
“你才傻了。”云织实在不会逗人开心，说笑话也说得乱七八糟，“你要喝奶茶吗？”
蓝迟摇摇头，这孩子在长身体阶段，两三句话不离吃的。
“云织，你会觉得辛苦吗？”蓝迟问。
“嗯？”云织没反应过来。
“你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相比，不说天壤之别，也是相差巨大的，”蓝迟苦笑着，“我真是尽问废话了，不辛苦才怪。”
可奇怪的是，除了她被同学欺凌，其他方面，云织好像适应得都很好，比她妈妈适应得还好。每天都像一个很有活力的······小傻子。
“辛苦。”小傻子老成的点头，“非常非常辛苦啊。”
不知道怎么让这个人开心，是最辛苦的了。
-
“喂，你小子！在这儿压马路呢，磨磨唧唧的还不快点！”前面不远处，齐奇双手叉腰的叫唤。
走近了，云织发现这混混大哥长胖了些，脸色倒是没那么骇人了。
“哎呦，还把这丫头给带过来了？”齐奇自然还记得云织，总躲在蓝迟身后的小姑娘，他微微弯腰，“你现在做蓝迟的跟班了？”
蓝迟无奈：“齐哥别乱说。”
“跟班怎么啦。”云织不以为然，“跟班不好吗？”
走哪儿跟哪儿，极好极好。
齐奇乐了几声，“瞧你，还没人小姑娘会开玩笑。”看着蓝迟的脸色，他又叹气：“见着你姐了？”
“齐哥怎么知道？”蓝迟诧异。
“我掐指一算，什么都尽在掌握。”一把拦住蓝迟的肩，“走，进去看看，帮老哥参谋参谋。”
其实，用不着怎么参谋。
本来吧，云织对玻璃店这个概念还是非常喜欢的，进来一看，除了柜台摆了一些可爱的小摆件，店里卖的全都是酒杯，各式各样的红酒杯，白酒杯，干脆改叫酒杯店好了。
“生意不好哇，不搞点实用的，谁天天买个玻璃摆呢，还一碰就碎了。”齐哥叼着烟靠在柜台。
蓝迟说：“那你之前进的那些工艺品呢？”
“没多少，先放仓库堆着。”齐哥说。
蓝迟却觉得奇怪，这装修一看就是偷工减料了，而且齐哥原本搞这些也不是想着赚多少钱，怎么说这种话。
“喂，妹妹，你有喜欢的吗？”齐奇朝云织一仰头，“喜欢哪一个？我送你了。”
云织面前是十二生肖的玻璃像，每一个都很可爱，栩栩如生。
“你属什么？”齐奇问她。
蛇。
但云织又忍住了，转头问蓝迟：“你属什么？”
“他呀，他是牛啊，勤恳踏实的小牛，”齐奇双手放在耳边，“哞哞哞。”
云织笑了：“那我要小牛。”
又问：“多少钱？”
“小玩意儿，你拿着玩就好了，要什么钱啊。”齐奇说。
“不行，你开店做生意，我是顾客，不给钱不吉利的，那叫什么，”云织想了想说，“钱货两讫！”
“你这小丫头，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嗯，但是现在破产了。”
“嚯，这语气······挺不一般的。”
“但我爸爸说了，那些钱他都会赚回来的。”云织拿出钱包，“多少钱啊。”
齐奇朝蓝迟看了看，后者无奈的笑笑，齐奇哪能真的赚小孩子的钱，随便说了一个比成本还低几倍的价格。
“小姑娘，还有个东西你要不要？”齐奇逗她。
“什么？”
“玻璃，心。”齐奇捧了出来，“简单，透明，易碎，是不是很适合你？”
云织：“·······”
这个混混讲话好无聊哦。
不理他，云织把小牛拿到蓝迟面前炫耀：“好看吗？”
蓝迟不解：“怎么不买你自己的生肖？”
“因为小蛇没有安全感。”云织把小牛小心的放回到包装盒内，“以后这个就是我的护身符了。”
齐奇在一边冷哼：“拿玻璃当护身符，能护住啥？”
这个老板真是很不会做生意啊。
小店很小，没什么可逛的，齐奇和蓝迟在屋内谈事的时候，云织就在门口的座位等人。
桌子是纯木的，表面并不平整，还有一些被烫下的烟头印，云织伏在桌面慢慢数着年轮，数到第三个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一个老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面前，挎着花篮，手指捏了一朵，“小姑娘，要不要买花啊？”
云织有些迷糊：“婆婆，这是茉莉吗？”
“茉莉，玫瑰，兰草，你要哪一种啊？”
“现在是冬天哎，怎么会有这些花。”却忍不住探过去，“婆婆你这些花长得真好。”
“谢谢你小姑娘，买一朵吧。这么冷的天，我老婆子冻得厉害啊。”
“好，好，我要两支，多少钱？”云织赶忙说。
老婆婆却道：“这么冷的天，我老婆子要冻坏喽。”
“那，三支？”
“这么冷的天，我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哎。”
“可我没那么多钱啦。“
“哎呦，这么冷的天，老婆子的手都肿了，腿脚也不灵便，这些花啊，都是我——”
“行行，全部拿下要多少钱？”云织说，“我钱够的话，我都要了，行吗？”
“哎呦喂，好心的姑娘。”老婆婆却不急着拿花，站在那儿对她笑：“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面啊。”
正欲答话，身体猛地一抖，脑袋迷糊的从胳膊上抬起，眼前只是一派冬季景色，对面的屋檐结了一派冰溜子，青石板路不见人烟。
云织打了个喷嚏。原来是梦啊。
“怎么还睡着了，也不怕着凉。”蓝迟摸了摸她的前额，云织还朝他傻笑：“有人找我买花。”
“谁？”
“一个婆婆，她给我——”定睛一看，桌面居然放了一朵山茶花！云织呆住。
“怎么了？”齐奇叼着烟，拉下卷闸门，他当老板也随性，关店时间全凭心情。
蓝迟笑说：“云织睡着了，梦到有人找她买花呢。”
“哦，那肯定是隔壁这花店的，”齐奇朝旁边一指，“老人家开了半辈子花店了，前阵子刚走。”
云织还糊涂：“去哪儿了。”
“极乐世界。”齐奇挤眉弄眼的看她，“怎么，在梦里，花买了吗？”
云织：“答应买了，还没拿钱。”
齐奇道：“那就好，你要是不买，她估计就把你带走了。”
蓝迟啧了一声：“齐哥，别吓唬小孩。”
齐奇说：“真的，那老人家可能缠人了，什么‘这么热的天生意难做啊，这么冷的天老婆子要冻掉手啦’，啧啧，你要是不买，她还会咕噜咕噜骂人呢。”
云织是不信鬼神的，但此刻也有点脊背发凉，她往蓝迟身边挪了几步，紧紧挨着他：“我要是不买，真的会被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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