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系列之永夜

　　此地仅有一条道路进出，为保证物资充足，莫枭每天都会派心腹去附近的镇上采购，顺便打探周遭的情况，若有异常则立即以短信告知。除却每天可下山采购物资的人，其余手下则终日待在山上，或站岗放哨，或待于自己屋内等候莫枭的命令，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莫枭再无命令下达，无所事事的他们颇觉奇怪，再看自己的老大则成日间下棋喝茶一副悠然自在之状，仿佛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度假，手下不解，又深知莫枭脾性便不敢多问。

　　为了防止被手下的人出卖，莫枭将所有人的通讯产品全部没收销毁，仅留下了两部手机，一部自己用，另一部则安装了追踪设备，平时锁在保险柜，有人下山负责采购物资则将其取出。因此，在这里，人几乎全部与世隔绝，他们远离了大城市，远离了富丽堂皇的□□，被莫枭带到山中躲事，在这里没有了娱乐生活，没有电子产品打发时间，日子久了，便颇觉无聊，加之莫枭疑心病甚重，从不告诉他们今后的计划及需要执行的任务，导致属下人心涣散，对待诸事皆有所懈怠。

　　那日，阳光极好，山风驱走了盛夏的炎热，莫枭在进行视屏会议，因不想被打扰便命诸手下在会议室外等候。三个小时后，会议尚未结束，马仔等得有些无聊，便和阿让打了声招呼自行离开了。

　　他缓步走在木质地板上，佯装视察着周遭的情况，却在一处较为僻静的木屋前停了下来。为避暑热，屋内窗子大开，里面清香阵阵，马仔贪婪的深吸着，他闪着清亮的眸子看着那正在床上睡着的韩汐佳，不禁在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莫总开完会了，正等着我们去呢。”

　　阿让寻了过来，被窥探到心思的马仔略有一丝尴尬，他干咳一声便随他匆忙走掉。韩汐佳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装睡多日的她终于来了些精神。

　　“这批货尤为重要，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这三天里不要随意外出，安分守己些，等干完了这票，咱们就离开这儿，从今以后便再也不用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会议室内，莫枭对着诸位手下吩咐道。透明的阳光下，韩汐佳站在外头的庭院中静听着莫枭对着手下画下的巨饼，她面无表情。少顷，会议结束，手下离开，韩汐佳缓步走了进去。

　　“你醒了？”正喝着茶的莫枭听见脚步声后转过身对韩汐佳说。

　　“刚醒。”韩汐佳回应，她走上前，看着莫枭说：“是又有什么安排么？”

　　“有一批很重要的货就要到了，三天后我们要去接。”莫枭说，他看着韩汐佳，继续道：“干完了这票我们就离开这儿，去南方的一个小岛上生活。”

　　“原野□□不要了？”韩汐佳问。

　　“那里咱们是回不去了，怎么？你喜欢待在那里？”

　　韩汐佳摇头，叹道：“我只是有点可惜要因为严凡而放弃这么大的一个赚钱项目。”

　　“放心。”莫枭安慰道：“等离开了这儿，我们去南方买岛，去赚更多更多的钱，在那里全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连警察都管不着。”

　　韩汐佳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犹豫了良久才低声问道：“这样的日子······你打算一直过下去么？”

　　未曾想她竟然这么问，莫枭抬眼看她，见她眼中并无异色，方深呼了一口气，反问她：“你觉得从前走到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咱们还回得了头么？”

　　于此问，韩汐佳沉默不答。

　　密林幽寂，在这三日间颇为安宁。三日过后的一个下午，莫枭等人便开始行动了起来，他坐上吉普车与阿甘一道带着几人驱车朝林子那端而去，木屋之地仅留了马仔等五人在此接应。

　　那天，坐在窗前的韩汐佳隔着绿植看着屋外忙碌的众人，待摸清了此番行动的具体人员安排之后，她的心底便悄然盘算出了一个计划。

　　入夜，林间山风徐徐，人数的骤减让本就不热闹的木楼更为静谧，仅剩的几人被马仔安排在了木楼附近视察，他自己则留在木楼内坐镇。此时，月上山头，皎白的月光穿过树影斑驳的落在地面，马仔缓步在木楼长廊中行走，手中的通讯工具被他捏的紧紧的，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生怕自己会错过任何消息。

　　可这样好的静夜，正于原地待命接应的他偏偏信步朝最里间的屋子走去，那屋内亮着灯光，半开的木窗任由山风进入卷起纱帘，致使屋内那正在用清水擦拭着的洁白的身躯隐约可见。暗影里的马仔看直了眼睛，他喉咙渐干，因念着尚有任务在身便只是驻足贪看，并未有进一步动作。

　　似觉察到了那束不怀好意的目光，衣衫不整的韩汐佳猛然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站在窗外的马仔一眼，只走上前紧掩了窗户。

　　恰是这傲慢不理人的态度瞬间勾起了马仔内心深处的骚动，平素这个在众人跟前目中无人的女子却无时无刻不在莫枭跟前展现着自己的万中风情，撩拨的众人心神荡漾却因顾忌老大而拿她没有办法。眼下在这人去楼空的大好时机，马仔看着眼前的屋子，看着那扇紧闭的木窗，回味着刚才那个轻慢的眼神，他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见他将仅剩的一部手机揣进兜里，大步来到韩汐佳的房门前。

　　只是稍微用了些力，眼前这扇本就虚掩的门便为他而开，屋里半遮着身子的人抬眼，似故作惊慌的后退一步。

　　“你想干什么？”韩汐佳看着突然闯入的马仔，冷声问。

　　马仔上前一步紧抱着她，玩味的说：“想干什么？当然是干我早就想干的事啊。”

　　韩汐佳皱眉，见几番挣扎未果，便放弃了抵抗，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轻薄着自己的马仔，冷静的说：“你想清楚了么？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眼下已是温香软玉在怀，好事将成在即，哪里还能再有理智思考？面对如此善意的提醒，早已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马仔不管不顾，只扒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扔掉多余的物品，全情投入到眼前这温柔乡中。

　　遥远都市的酒吧内，喧嚣依旧，吧台上放置着的手机突然接到一条消息，那是一个匿名发过来的地址，沐橙梓拿起手机盯着看了许久，才发了疯似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外头跑去。

　　宁寂的山间小楼，韩汐佳将手机扔在一边，起身穿好衣服，看也没看那个男人一眼便缓步走了出去。外头山风吹拂，凉爽至极，她穿过长廊来到木楼前，望着远方天边的那道微光，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好戏。

　　山间夜下的空地中暗藏着一股子骚动，黑色的吉普车远远的停在了郊外，灌木草丛掩盖着接应人的身躯，为首者莫枭一面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的位置，一面耐心的等待着。

　　到了下半夜，山间渐冷，众人裹紧衣服强打着精神；到了凌晨三点，两辆黑色的吉普车终于一前一后出现在山路上。待车辆停稳，莫枭确认了情况后才命令阿让前去接应。

　　众人皆从灌木丛中出来拿货，与此同时，暗夜之下，尚有车辆在山路上高速行驶，莫枭见之，问来人道：

　　“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面对问询，来人道：“就两车。”

　　看着那渐渐驶来的车辆，莫枭心中暗道不好，只扛了东西叫上阿让一道往停在郊外的吉普跑去。下一瞬，一声枪响打破了山中的宁寂，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警鸣。

　　韩汐佳站在木楼前，静听着那从远处山岗传来的声响，便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此时，被声音吵醒的马仔走了出来，他看着远山上的战况，又看着手机里莫枭发过来的消息，便立马在木楼上的会议室里放了一把火，而后将韩汐佳塞进吉普车内一道往另一侧山岗开去。

　　吉普车在山路全速行驶，竭力朝山岗而去，火势在木楼内迅速蔓延，照亮了山林上的天空。在另一侧山头的夏琳停止了战斗，她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暗道不好，便留下一波人将已抓获的罪犯押回警局，另组织一队人前去捉拿莫枭。

　　山岗上早早地停了一架直升机，那是莫枭怕警方终会找到这里从而给自己留的退路，谨慎如他，这退路此番终是派上用场了。此时莫枭与阿让站在直升机前，神情凝肃，直到另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他才回过神，转身便去接车上的韩汐佳。

　　“佳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离开。”

　　莫枭说道，他将韩汐佳从车上拉下来送上直升机，阿让与马仔见状亦连忙跟了上去。少顷，直升机开动，伴随着山岗上的大风缓缓升空。

　　因木楼的火势蔓延到了密林之中，引发山火，警方不得不暂停抓捕行动联系消防队对山林进行灭火。漫天火光之中，夏琳站在山脚看着那从头顶飞过的直升机，眼神愈渐刚毅。待直升机走远，她回过神，转头看着此番随自己前来的沐橙梓，见她亦仰着头神情中满是落寞，便走上前去，说：

　　“别担心，此次行动我们虽然没有救下她，但已经再次打击了莫枭的势力，莫枭现在已是穷途末路，逃不了多远的。”

　　“但愿如此。”沐橙梓轻声答。

　　夜尽天明，太阳缓缓从山头升起，光芒洒满林间。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山火已经扑灭，木楼化作一片废墟，里面留存的证据亦被全部被销毁。

　　“夏队，莫枭的飞机往南边的小岛飞去了，还追吗？”时茂说。

　　“追。”

　　一声令下，夏琳等人便开始了下一场追捕行动。

　　因警方的干涉，此次毒品交易以失败告终，莫枭大部分手下被捕，他自己则趁乱仓皇从后山逃出，带上飞机的除了随身物品外，还有情急之下匆忙拖走的五千克海洛*因，可谓损失惨重。眼下他山间的临时住所已被大火烧成灰烬，又和警察打了照面，犯罪事实已然敲定，面对警方的搜捕，穷途末路的他只得远离故土朝祖国南边的一个小岛上逃去。

　　在去往南方的路上，莫枭头发凌乱地窝在后座，双手自然垂下，开始静静思索着眼下自己的处境。此次交易行动的失败对他的打击的确不小，可这十多年里他过的皆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自然不止这一桩营生，纵使放弃了国内的市场，他在国外也同样混的开，何况国外的大环境更适合他这种时常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所以·······后路并不值得他忧心，眼下最要紧的是分析此次交易失败的原因，揪出那个背叛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莫枭沉了心气，抬眼看着眼前坐着的马仔，说：“把放你那儿的手机给我。”

　　直升机上的众人皆屏住了呼吸，他们素知莫枭疑心重，这次交易中途警方突然找来难保不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终于，在莫枭的注视下，马仔将手机交了上去。

　　南方小岛上的停机坪，直升机稳稳降落，瞬间风停，四下宁静至极。舱门打开，莫枭怒将马仔揪了下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老大饶命·······”

　　一路的求饶，并未换得莫枭的半分手软，他将他一把摔在草地上，用枪口顶着他的头颅，且指着手机里的短信，逼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不是我干的······”

　　“这手机可是一直都放在你那，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最好仔细想想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毙了你。”莫枭说。

　　昨天都干了些什么？马仔哆嗦着回忆着，突然，他似明白了什么，只将眼角余光瞥向那正站在一侧的韩汐佳，下一瞬，本是身在恐惧之中的他推开对准自己的枪口仰天大笑了起来，在场众人皆不解，只见他笑罢抬手指着莫枭，骂道：“最终还是被你发现了，没错，地址是我发出去的，是我背叛了你，是我想你死······”

　　“为什么？”莫枭皱眉。

　　“因为我不想跟着你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不止是我，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哪个不是被逼的？哪个又是真心愿意跟着你的······”

　　未等他说完，随着一声枪响，马仔的身躯僵直倒地。莫枭看着眼前刚被自己亲手了结的手下，眼神冰冷，随后他在机舱内找来汽油淋在尸体上，又用打火机加了一把火。熊熊的火焰在空旷的草地上燃烧，目睹了一切的韩汐佳与阿让站在一侧，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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