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二十二章幸困丛林蜜旅(五)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古亦然仰头扯着嗓门吼。司皑却依旧躺在一边,耳朵里多了两个石子。
“古亦然,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别唱了,跟你的歌声比起来我觉得还是跟鬼相处要轻松一点。古亦然!”
他生无可恋的话语完全被淹没在古亦然忘我的歌声之中。
“唉。”他又开始叹气。自从遇着她,自己叹气的习惯都出来了,以前从来都没有的。
“嘶,司皑,你不觉得有点冷了么?”
古亦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废话,这里这么潮,太阳又快下山了,不冷才怪。”
“那你会钻木取火吗?”
她问的每个问题明明都很弱智,却又让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离谱得让他发笑。
“钻木取火大哥。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干脆你直接求一道雷劈下来把我点着算了。”
古亦然低头看向司皑,她总觉得这人比她还有梗,损起人一套一套的。
“你别看我,我就这一件那衣服,别想让我脱给你。”他拽着自己的衣服,被她盯得直犯糊涂。
“哼哼,呵呵呵呵。”
“干,干嘛呀你,又犯什么神经病了别那样看着我!”
古亦然突然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弄得他还有点害怕。
“呵呵呵呵,快夸我吧,我可是天才版多啦A梦,当当当当当!”
司皑还没有从她的傻笑回过神来,古亦然就从包里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被单。上面蓝色的哆啦A梦咧着大嘴。
她先披了一半在自己身上,接着就张开另一半要去裹住司皑。他见状连忙躲开。
“等等会儿!你什么毛病,去趟博物馆连被子都带着!”
“我老毛病吹空调时间长就感冒,你还说风凉话,要是没它你就冻死吧!”说完就往司皑身上凑。
司皑慌张地避开她蹲在地上“你自己盖吧,我不冷。”
古亦然一脸无奈,原本举着被子的两只胳膊耷拉下来,看着很有喜感。
“我说司皑同学,我都不介意你躲个什么劲啊,现在是特殊时期懂么你还在这装什么风度要什么面子。你要是在这荒郊野岭冻死了,那我不就成了见死不救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的罪人了。”她歪着头理论道。
司皑听后不再有什么动作,依然蹲在那里也不说话。
一阵凉风吹过,尽管并不猛烈,还是让他打了个寒颤。
古亦然翻了个白眼,就当自己不要脸。
她走上前将身上另一半的被单紧紧环过司皑。
“喂。”司皑看了她一眼,把头转了过去。他挣扎两下,却发现她的力气比想象中大,索性由她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裹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感受彼此相传的温度,感受这个终于逐渐暖和的傍晚。
司皑刻意背对着古亦然,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古亦然却在背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感情坐怀不乱是用来赞美她的。但说实话,她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两个人背对着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能隐约感受到此起彼伏的心跳。
司皑睁着眼靠在树上,直到一阵风吹动了他的发梢,身后的女孩轻响起匀促的呼吸声。
他轻轻回过头看着她瘦小的脊背,这人睡着后还是好看的。他把自己身上的被单朝她那边裹了裹,又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同阳光告别,他们的世界终于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古亦然才睁开疲惫的双眼,本想不满足地再把它们合上,却被面前突然出现的面孔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撑着眼皮问道。
“姐,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古亦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左右摇动着手电筒。
“现在没工夫给你解释,赶紧司皑……啊!”
她正想转身叫醒司皑,却又正好撞上身后洛暮的那张大脸,她同样拿着手电筒蹲在身后,差点把脸贴上去。
这一吓,古亦然趔趄得也带着身旁的司皑失去平衡。
“呀。”
被摔醒的男孩捂着头,用手遮挡在被手电筒照着的双眼前方,显然还在犯迷糊。
“不是,白天已经被吓过一回了,大晚上还被你俩折磨,你们怎么才来。”古亦然生气地扯下身上的被单。
“姐,咱们快走吧,爸妈都急死了。”
“对啊,爸妈肯定该急死了。就你们俩么?咱班头呢?”
“她在车里,找到你们之后就让我们把你们带上车。你觉得就你们俩刚才那姿势,让班头看到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古亦然的声音很小,她拍拍身上的土背起包站起身,看向了司皑,他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之中反应过来,盯着身后的树干发呆。
“司皑,该走啦。”
她向着暗处大喊,彻底将司皑喊回过了神。他也艰难地直起腰,跟在一行人身后朝远处的光亮走去。
后来古亦然回想起来的时候说过,那看似虚幻的大半天光阴,却是她做过和他有关的,最美的一场梦。
后来看见车灯闪烁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梦还是醒了。
司机和陈夏很照顾他们,直到把车开到他们家的楼下才放心让他们回去。
到达的第一个家是司皑的家,下车之前他戴上自己的白帽子,仍是一声叹气。
“唉,古亦然,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回家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
古亦然在他的背影即刻消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喊了句“下次争取通宵!”
司皑在将钥匙插入门锁的那一刻停止了动作,他缓冲许久,轻轻转开门锁。
家里的大灯已经熄灭,唯有昏暗的橱灯还在坚持等待。
“你回来了。”
父亲的举动让他有些诧异。他坐在沙发上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来一直在等司皑回家。
“嗯,爸你还没睡啊。”
“我等你回来呢。我刚到单位就接到你们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担惊受怕了一个下午,以后可不许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司皑懂事地点点头。父亲在学习上对自己要求很严厉,当然自己成绩并不好。
而且父亲和他一样,也不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今天能说出这番话,看来是真的很担心了。
“可我今天还没解过数独……”
“别学了,都快十二点了,赶快洗洗睡觉吧。今天你肯定也累了一天。明天一早还得上学呢。”
“嗯,爸我去洗,你先睡吧。”
“行,快点啊。”
司谈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卧室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家里的屋门再次传来一阵清脆的开锁声。走进来一个穿着红外套的男孩。
不论春夏,他都会套着这件红色的外套。
厚厚的刘海把脑门遮得很严实。男孩的脸本来就小,这样一来更显得比例失调。
他其实长得很清秀,五官不过是被头发和衣领封印了起来,若仔细看还是能瞧出这张脸有多俊美。
只有那双黯然的眼睛里充满对这个世界的不屑和厌恶。
男孩似乎被面前还醒着的两个人吓住了,但那双眼瞬间又黯淡下去。他扔下钥匙便要走回自己的屋子。
“小榆,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才回来!”
司谈声难得对他表现出不满。因为他实在太过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离家居然说也不和大人说一声,而且还回来这么晚。
“早就出去了。”他敷衍地回答。
“你干什么去了!”
“你管得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席枢榆你别太过分了!咱们家还是个家,不是让你随便胡闹的地方!”司皑抢过父亲的话冲他吼道。
他根本没眼看下去,对于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并且顽固不化的弟弟,他早就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胡闹?”席枢榆走到司皑面前,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就允许某些人出去跟小女生疯到现在,就不许我出去散散步?”
“你说什么。”司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行了行了,司皑你松手!都赶紧给我睡觉去!”
“席枢榆我告诉你,别天天给我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失去亲人的不只有你。像你这种不懂付出不懂感恩的人,才不值得别人对你好。”
说罢司皑绕过他从身后拎起了书包,那书包带几乎要擦到席枢榆的面颊,进屋锁反锁上门。
司谈声也一言不发地离开,只留下席枢榆独自站在客厅,手足无措。
那双复杂的睛里蓄满泪水,变得无比悲伤。他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吸了吸鼻子,瘫倒在沙发上。
今晚的月色无比刺眼,透过窗子洒在少年红色的外衣上。他静的像一幅画,一幅无人问津古老的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