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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姜炀捂着脑门,十分头疼,不仅仅是毒发的阵痛,以及对这魔物来京的无可奈何。
七年前,他倒并非善心大发——他没那悲天悯人之心,不过是天丰木女尚有剩余价值,那魔后一定还会来寻他,也许自己能趁机宰了那魔后,得其结晶,不仅有助于他的伤势恢复,还能顺便还能剥一身狐狸皮毛回来给应怜做个斗篷。
至于小魔物的死活他是一概不管的。
命大,活下来,命短命衰该有此劫,那也是他倒霉,不过如此魔物若是成事,蛟龙毕竟作为魔族大头种族,未来也许是个不可多得的交情。
相交,有百利无一害。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所以安葬好那蛇魔后,姜炀有心问起之后如何,而天丰木女所答为——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就凭你?”
于是循循善诱,那蠢魔便信以为真地跟着他了。
当然,自己的目的,姜炀有选择性地略过了没说。
在妖魔两族行走,凶险万分,虽难将自己的背脊交给这样的同伴,却至少为了某些因素而暂时能并肩同行。
姜炀便问:“你有名字吗?”
魔物显得有一点点苦恼:“娘亲说她不懂取名,所以我和娘亲同名,冠以父姓。”
然后又抹了把眼睛,他哭的久了,眼中酸涩,白眼仁儿里布满了红血丝,“你呢,你叫什么。”
“……杨英。”
姜炀想也没想,便把自己作为前世皇帝大人的尊名拉出来溜了一圈,自己如今在人族间肯定是名声大噪,虽然名声不算好,虽然不知妖魔族的消息打探如何,还是不应透露原名。
“那我可以唤你阿英吗?”
姜炀额头跳过几条黑线,“……随意。”
天丰木女想回去寻老树精,若非他出现保住了娘亲的尸身,可能已经被那些魔将分食了。
“……”
“……那老树原本应该在化形期间,与魔族将领对持原本毫无胜算,若非我在暗中助力,你以为他能成什么气候?”姜炀冷哼了一声,“不过那样他也受了极重的伤,躲入地下陷入沉眠了,你现在去寻恐怕是寻不到。”
姜炀吃东西一向苛刻,能不将就绝不将就,不像天丰木女一般猎杀野物生食即可,虽然杜绝了前世奢靡的山珍海味,这一世也是蛮挑剔,不洁净的东西,他才不吃。
许是看出了他的厌恶,原本还能撕扯着血迹粘连的兔腿大咬大嚼的魔物,渐渐的就有些羞耻,又不太敢离姜炀太远,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魔后会不会忽的率将卷土重来。
所以小魔物就此改变了习惯,从生食,换做到溪边洗净了再吃,到最后,姜炀看他笨拙地好笑,便随手给他生一把火烤着吃。
烤了是烤了,熟没熟不知。
那半人形的魔物披着一身满配的鳞片,面部表情僵硬地试图递给他一只烤鱼的时候,姜炀看了一眼,只觉得无论是面前这丑不拉几的魔头,还是这色香味俱不全的食物,都让人倒胃口。
“我不吃。”
不过姜炀拒绝了多次,魔物却总是再接再厉,讨好一般,烤着不同的东西来,试图让他吃进去。
“……”
天丰木女半信半疑地盯着少年“杨英”清瘦的体格,“你真的不饿吗,我都没见过你吃东西。”
“……辟谷。”
那张满是鳞片的利甲黑脸上,只有一对眼睛算是看得清楚的,倒是十分有神,眼型也如锋如厉,不知道化形完全之后是什么样子,姜炀无聊的时候便会盯一会这家伙的丑脸,猜想着以后或是什么个模样。
后来他们还是去寻了那老树,果然藏着掖着在一处穴中养伤,门穴前还封了结界,不过在姜炀的口中,这结界有与有没有毫无分别。
“这结界也就能挡个风了。”
然后轻飘飘一挥手,平地暴起的风旋如刀如刃,将那结界撕了个粉碎!
“看吧,连挡风都不行,废物。”
“……”
几日来,天丰木女对“杨英”的脾性稍微有些了解,知道这人虽然长了幅好皮囊,却是嘴臭嚣张,便也没有理他,只是着急地去唤,可惜老树精伤势过重,沉睡不醒,无法回应他。
“会死吗?”
天丰木女焦急地问。
姜炀白了他一眼,嘲道:“会死,还会魂飞魄散呢,你要去作陪吗。”然后凝了些灵力汇入那洞穴——洞穴偏小,即使他是少年身形也无法进入,只能按着感知的形状打进去。
灵属性的疗愈能力是木属性的千万倍,等这老家伙自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既然这小魔物如此看重,他便顺手一助,然后示意等候片刻。
半刻钟,那穴中便散发出万千淡绿光华,伴随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明明是月夜,满天星斗,紫黑长夜,倒显得几分生机盎然起来。
天丰木女凑过去扒着洞口对里面唤道:“老树精爷爷,您醒了吗?”
没有声音回应,却颤巍巍伸出了一根细嫩的枝条,探出洞口,在天丰木女的头上轻轻点了点,似乎是在摸他的头,在安慰他。
姜炀看得出这木系妖精对天丰木女十分重要,心想这妖魔间居然也有些纯粹的交情,好奇问:“你们很熟?”
闻言,天丰木女用力点了点头,“老树精爷爷对特别好,是他保住了我娘亲,娘说虽然我们是魔,却不能忘恩。”
“……我给他渡了些灵力,不出三月便能完全化形,不过还需一些法咒辅佐,我识得一个修为三千年的老藤妖,也许可以休书与他问问。”
姜炀摸了摸鼻子,觉得一个魔都能有如此心型,比自己这等家伙,倒是有情有义许多,自己如今也算利用着人家,举手之劳还是尚可接受的。
妖谷中的动荡持续了一月左右,天丰木女便跟着这个帮助了他的人族修士“杨英”在谷中胡乱窜了几天,眼看他身手轻盈,如风如雷,斩杀拦路的妖与魔,眼看他轻而易举地提取出死魔的妖晶,再瞬息间吸收至体内。
剩下的尸身便都留给了他——不仅能充饥,还有助于提升修为。
“这样的修炼还真是轻松,不需要苦修就可以提升自己。”
杨英似是被这傻蛟的傻话逗到了,摸了块手帕擦了擦手上沾的腥膻血迹,似笑非笑地道:“是吗,是吧。”
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杨英却忽的安静,带着天丰木女藏身进了附近一个隐藏的地穴中,开始少言寡语起来,轻易不外出了。
天丰木女惊讶于他的变化,但也嘴笨心拙,不知他缘何如此。
而且,对待饮食上挑肥拣瘦的杨英,居然也臭着个脸,满是不情愿地接受他带回来的食物了。
当然,妖魔生肉他是一概不碰的,天丰木女若是吃了肉没有漱口洗刷,还会被他直接轰赶出去。
杨英用那双公子佳人的白玉手绛尊屈贵地捏着一只白桃子,不咸不淡地看了面前的小魔物一眼,他平时不喜腥膻,更厌恶脏污,所以这蠢魔近日来给他寻的多是白白净净的果子,而非最初血丝粘连的尸肉……。
洗的很干净,桃子果皮都搓掉了,包在叶子里递给他的。
还挺贴心。
就是有点蠢。
杨英皱着眉头咬了一口。
还挺甜,不是那种酸涩的山桃子。
“我识得一只桃树精,是它送与我的。”天丰木女乖巧地蹲在旁边,解释道,只是魔物半化形时候的模样着实难入眼,他自知所以不愿挨得杨英太近。
怕被嫌弃。
没有坏人会把自己丑恶的本心摆在脸上放在大庭广众晴天白日之下,而这只傻蛟就那么直接了当地跟他表示自己将会成为一代魔头,为他生母报仇。
“就你?”
“乳臭未干,也不怕我顺手把你撕了。”
杨英也懒得搭理这小玩意儿的不知天高地厚,甩了个不屑的表情给他,便去休息了。
拥有近龙血统的魔蛟天生感知强悍,即便有法术的掩饰,天丰木女还是发现了人类少年杨英确实身上带伤,而且似乎伤势不轻。
所以他杀掠妖魔夺取晶体,是为了吸收后自疗吗?
若是妖魔类互相残杀吞噬彼此,定是要将对方魂魄也吞吃入腹才肯罢休,因为即使一丝三魂七魄也能助长修为。
所以这杨英手刀利落地宰了如此多的妖魔,却只是轻飘飘提取了妖晶,随即扬长而去,未有任何多余举动。
仿佛他非常赶时间。
尤其是这日,杨英的精神有些不振,天丰木女便感知到了他愈发浓重的伤情,明显比前几日加重了数倍,血气圆柔,缺乏生气。
连赶他滚蛋的话也语气虚弱了,只是面上凌厉气色不减。
有点可怜,可还是那么冷厉,不近魔情。
看着杨英惨白的脸色,天丰木女心里却起了莫名的恻隐之心,这个修为高深的人类修士好歹帮过自己,这段时间,每当自己遇到危险,他都会出手相助。
说来惭愧,虽然作为高等魔物,天丰木女空有一身蛮力法术却不知如何施展,实战中简直惨不忍睹的笨拙,拙劣的战斗方式每每使一旁的杨英扶额不忍看。
最后杨英忍无可忍,似乎毕竟天丰木女是他的同伴,太弱了总归拖后腿,所以在一场蛟龙觉着酣畅淋漓的战斗后,杨英瞅了他两眼,隔空丢给他一把兵器。
很规整的形制,是一把剑。
天丰木女还没笨拙到一把剑也接不住的地步,所以连忙接在手里,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剑鞘乃是金铜色相间,纹着金龙翱翔的案,铜色的底料上镶嵌着乌漆般的黑石,即使在最耀眼的骄阳下也不反射一丝光彩。
“这是……”
“以后学学剑法,看你打的什么样子,丢人现眼。”杨英看都没看他,口气恶劣地说道。
不只丢人现眼,毫无战斗技巧的天丰木女简直丑态百出,甚至张口咬人都使了出来。
魔物捧着手里那把剑,精致万分,每一寸似乎都经过精心设计,每一寸纹路都镌刻着古老的守护法咒,嵌进的晶石无一不是宝物,即使他没见过世面,也能感知到这把剑的不凡。
送给他的?
“这是……给我的?”
杨英似乎听到了可笑的话,莫得错,他确实听到了废话,不给他难道让他自戕用的吗?
但是看着魔物黑黢黢的,满是鳞片的丑面上一对有神的眼中,似乎投映了无尽的天光,光晕微微颤抖着,似乎不可置信,食用了柔骨散一般。
搞得杨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难道他要需要对一只蠢蛟温言好语吗,简直异想天开。
于是他只好色厉内荏地维持着口气说道:“不要?那还我?”
然后令杨英更加头疼无语的,这蠢货真的颠颠跑了过来,双手将剑奉上了。
“这宝贝太贵重了,阿英还是自留罢。”
“谁教你这些人族酸臭的来往礼节的?磨叽什么,拿着,你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哪天一不小心死了,我可懒得给你收尸。”
说罢,杨英拂袖而去,实在不想听这家伙多言一句废话。
徒留一头傻蛟呆呆地在原地,捧着来自少年的赠礼,然后感激涕零,心有林夕。
入夜了,杨英自己在山穴最深处的一块空地上铺了席被,便自己睡在了那里。
天丰木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取出来的,但料想人族法术多样,也不算奇怪。
地穴很深,平时很受一些弱小妖物的青睐,不过自从杨英来了以后,这可恶人类使了法术,一阵狂风卷了山穴,赶走了原住民们,恐怖的风度气流将洞穴整个切割冲刷洁净,石壁都割裂了许多裂纹。
“……”
杨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目瞪口呆的魔物眨了眨眼:“这样好吗?”
“不好吗?”
“……好吧。”
杨英便冷笑了声,这等菩萨心肠,放在魔物里岂非是废物一个,真是可惜了魔龙族的血脉。
他是小人,这蠢蛟是真君子。
可笑。
而这夜,天丰木女站在那山穴的洞口边,疑惑地用尚是爪形的“双手”挠了挠头。
这杨英面上放荡不羁,实则心细得很,无论在哪里休息,提前都会落下两层极厚重的法术结界,以保证安枕无忧。
一层隔绝山穴与外界,一层,隔绝了他和他。
罢了,才相识这几些天,要取得信任自然是很艰难的,尤其自己还是一头魔。
天丰木女给自己编排了几个理由,却最后还是有些发抖,心中不安。
还有点心痛。
怎么呢。
是因为阿英不信他吗。
黑曜石般的厚重鳞片包裹着的右爪,一点一点探到自己心口那个位置。
附上,按住。
怎么了。
什么感觉。
其实他对杨英从最伊始,便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甚至像是,归属感。
但是那时候的天丰木女实在是未经人事,懵懂无知,直至后来万事明了,方才只能苦笑。
他靠在结界上,却奇怪地感知到,今日的结界仿佛比从前弱了不少。
真的弱了许多。
从前的外层结界,乃是封闭住了山穴内一切气息,给外界这里原本只是一片山藤绿萝的假象。
而内层更是如此,幻化出一片山壁,给天丰木女留下的只是一个偌大的,封闭而细长单调的山体空间。
毫无……生机。
今日不同。
他听到了……喘息。
痛苦的喘息声。
是杨英?
他怎么了?
天丰木女将耳朵贴在了内层结界上,确认了其断断续续的声音着实存在,紧接着不再犹豫,一掌凝聚了十成十的法力,猛的击在了结界之上!
杨英的实力,他不敢估量,所以才祭出全力想打破结界,去查看他如何。
他毕竟受了伤啊……
结界纹丝不动,平静如波,过了几秒,波纹却微微泛起弧度可观的波澜,仿佛在嘲讽他弱的可怜。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结界!
天丰木女咬了咬牙,试图给这讨人厌的结界再来几下,看来这杨英又是在扯淡,受了伤还有闲心嘲笑他。
打不过杨英,还能被一个结界欺负不成?
结果一掌方才出手,面前的结界却瞬间消失无踪迹……
什么?还会躲?
然后天丰木女险些来不及地收回了爪子,瞪大一双寒星般的眼睛,瞪着结界消失后,背后突然出现的人。
人面仍如白霜,却是玉山将倾。
还是高挺的鼻梁骨,白的仿佛透明的肌肤下泛着发青的血管,弧度绝美的眼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杨英只穿了一件雪白里衣,单薄至斯,露出细长白皙的颈子,锁骨蜿蜒,沟壑纤深。
俊秀的眉是紧皱着的。
“你干什么?”
魔物便呆在了原地,一只爪子还委屈巴巴地缩着在胸前。
眼神从少年精致的脸上移到漂亮的颈骨锁肩,又移了回去,注视着那对好看的眸子。
然而绝世的凤眸眼中却是无情的,口气恶劣地问:“有病?”
蠢巴巴的魔物感谢自己满身满面的鳞片,否则自己此时必然面红耳赤。
杨英愣了一下,看疯子一样看着这蠢蛟双手扣住了自己的双肩,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满脸可怖的鳞片看不清表情,眼神是热的,似乎含着水和情。
天丰木女也愣了,因为放在平时,凭借杨英的身手,他是不可能接触到他的。
“你怎么了?”
杨英仅仅愣了一秒,随即便推开了他。
“我能怎么了?大半夜你又犯什么病,离我远点,别他妈碰我。”
“你身上有伤,怎么没事?我都听见你疼哭了……”
“……”
杨英难得没有反驳他,因为他忽的眼神泛白,颅内爆发一阵剧痛,居然就那么昏了过去,衣袖翻飞,直挺挺地要栽倒在冷冰冰的石面上。
这可给天丰木女惊呆了,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倒下的人儿,将其窝在自己怀里靠着肩,有个支撑。
贴着额头探了鼻息,还有脉搏。
也不算微弱,虽然不太康健。
少年紧闭着眼,眉间紧锁,睫毛簌簌地发着抖,牙齿不住地打战,呼出的气息甚至散发着寒意。
被抱到被子上的时候,身子还在抖。
其实不算抱,这蠢蛟笨的要死,连搀带抱的将人弄回了床褥间。
这是怎么了?
可惜昏迷的人不能给他答案,天丰木女又怕他出事,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即咬破了舌尖,低下头,将一口灵气浓郁的精血渡入了杨英口中。
他并非木系精怪妖魔,施法杀伤人倒是轻而易举,可疗愈便困难了不少。
蛟血乃是圣品灵药,平日三族间难求的灵药,何况是舌尖精血,凝聚了最精邃的灵气,可解世间万种毒物,乃是疗伤圣药。
然而这解毒的神药似乎对杨英的症状无法,只能缓解,紧锁的眉头慢慢地松懈了。
却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再灵的药也没有令人立刻好转的道理,天丰木女还不是傻子,即使紧张,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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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开学事情好多所以没有时间更555对不起,十万字写了个开头,大家肯定看的云里雾里
大一日语生学傻了已经
时人不识余心乐这句诗的意思是怀念少年故乡,我便引用在此。
这是属于他们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