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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阿月奴的到来,如同在庆王府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充满生机的石子。他沉静内敛,却又带着巫月族特有的神秘气息,很快便融入了这个因秦桑而凝聚的特殊“家庭”。
他每日清晨都会在庭院僻静处,对着初升的月亮或特定的星位,进行一种名为“月祈”的仪式,动作舒缓而虔诚,口中吟唱着古老晦涩的歌谣。秦桑对此充满了好奇,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托着小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模仿阿月奴的动作,惹得阿月奴清冷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浅笑。
阿月奴也会仔细观察秦桑的状态。他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用特殊草药填充的布囊,会轻轻放在秦桑的额头或手腕片刻,闭目感知。每次感知后,他眼中欣慰的光芒就会更盛一分。
“桑桑小姐体内的‘凝露’之力,正在加速消散。”这日,阿月奴结束感知,对守在一旁的楚风清和萧月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惊叹,“她的身体如同最纯净的玉璞,自然而然地接纳、转化着这股力量。这速度……远超我的预期。月神的眷顾,果然深厚。”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月奴的话,秦桑的身体变化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短短半月,她的身高已经接近七八岁的女童,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彻底褪去,显露出精致秀美的轮廓,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皇太后的风华。嗓音褪去了大部分奶气,变得清脆悦耳。最明显的是心智的成熟——她不再只满足于玩闹,对知识充满了渴求。
“风清,这个字念什么?”
“萧姐姐,为什么天会下雨?”
“星河,满儿,你们先生今天教了什么?快告诉桑桑!”
“阿月奴小哥哥,月神住在哪里?她长什么样子呀?”
秦桑像块贪婪的海绵,孜孜不倦地吸收着一切。楚风清和萧月成了她最主要的“夫子”,楚星河和楚满也成了她“追根究底”的对象,甚至连阿月奴也被她的问题轰炸得有些招架不住。
身体和心智的快速成长,也带来了一些“甜蜜的烦恼”。
比如,秦桑开始对自己的衣着打扮有了要求。她嫌弃之前那些过于幼稚的衣裙,央求着萧月带她去成衣铺子挑选“大姑娘穿的好看裙子”。当萧月拿着一件绣着精致兰草、素雅得体的鹅黄色襦裙给她试穿时,秦桑对着铜镜左照右照,小眉头却蹙了起来:“萧姐姐,这个……是不是太素了?桑桑想要……嗯……像皇后娘娘那样,有凤凰和大花的!”她努力回忆着以前参加宫宴时看到的华美宫装。
萧月和楚风清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心灵手巧的萧月,在素雅的襦裙上,用金线巧妙地勾勒了几只展翅欲飞的灵雀,又点缀了些许细碎的珍珠,才让这位“小太后”满意地转起了圈圈。
再比如,她开始“嫌弃”楚满和楚星河把她当小孩子哄了。
“母妃!看我给你带的新泥人!会翻跟头!”楚满兴冲冲地举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泥塑猴子。
秦桑瞥了一眼,小嘴一撇:“满儿,桑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玩泥巴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会自己动的木头机关鸟呢?那个还有点意思。”
楚满:“……” 感觉受到了来自“长大”母妃的暴击。
楚星河则捧着一本新的、带精美插画的《山海经》异兽图志:“母妃,这本……”
“星河,”秦桑直接拿过书,翻到后面几页,指着那些文字,“念这个给桑桑听,画都看腻啦。”
楚星河默默合上了书,开始磕磕绊绊地念起关于上古凶兽的晦涩描述,秦桑则听得一脸认真,时不时还提问。
看着两个弟弟在“长大”的母妃面前吃瘪的样子,楚风清和萧月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而秦桑,则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挺着小胸脯,享受着“大人”的待遇。
秦桑的快速恢复,如同给所有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楚风清与萧月的婚事筹备,也终于可以提上日程,并且因为秦桑的积极参与,变得格外热闹有趣。
这日,楚风清在书房亲笔书写着重要的婚宴请柬。萧月红着脸在一旁帮他研磨、递纸。秦桑则像个小监工,趴在宽大的书案一角,小手托着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风清笔下流淌出的一个个端方俊逸的字。
“风清,这个‘囍’字写得真好看!”秦桑由衷赞叹。
“桑桑想学吗?”楚风清含笑问。
“要!”秦桑立刻来了精神,拿起自己的小毛笔,蘸了墨,在楚风清特意给她铺的小纸上,像模像样地开始“画”字。虽然依旧歪歪扭扭,但那认真的架势,让人莞尔。
写了一会儿,秦桑看着楚风清笔下那些她还不完全认识的名字,好奇地问:“风清,这些人都要请来吃你和萧姐姐的喜酒吗?”
“嗯。”楚风清点头。
“那……”秦桑眼珠一转,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桑桑也要写请柬!”
“哦?桑桑想请谁?”萧月笑着问。
秦桑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却条理清晰:“请阿月奴小哥哥!请给桑桑做点心的刘厨子!请给桑桑量衣服的绣娘张婶!还有……还有上次在街上给桑桑糖葫芦的老爷爷!”她把自己喜欢的人都算上了。
楚风清和萧月相视一笑。楚风清拿过一张空白的洒金红笺,递给秦桑:“好,这张请柬,就由桑桑来写。想请谁,就写上谁的名字,画个圈也行。”
秦桑如获至宝,拿着笔,极其郑重地在那张华丽的红笺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阿月奴”、“刘厨子”、“张婶”、“糖葫芦爷爷”几个字,最后还画了几个她认为最好吃的点心。
看着这张充满童趣的“特别请柬”,楚风清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了自己书写的那一摞请柬最上面。“这张最重要。”他笑着说。
婚事的筹备让整个王府都忙碌而喜庆。萧月忙着试穿嫁衣、挑选首饰;楚风清要协调各种繁琐的礼仪流程;楚星河和楚满则被委派了布置新房、准备迎亲小玩意儿等“重任”;连阿月奴都被秦桑拉着,用巫月族特有的天然颜料在红绸上绘制象征吉祥的月牙图腾。
秦桑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像只快乐的小蜜蜂穿梭其中。一会儿跑去萧月那里看嫁衣上的金线凤凰,一会儿又溜到楚星河那里对剪出来的大红“囍”字品头论足,一会儿又拿着自己“设计”的点心单子跑去厨房找刘厨子……
“母妃,您慢点跑!”楚星河在后面追着。
“知道啦知道啦!桑桑是大姑娘了,稳重着呢!”秦桑头也不回地应着,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
就在这忙碌而甜蜜的筹备中,一封来自巫月族的、用特殊树皮纸书写的信件,终于穿越千山万水,送到了翘首以盼的阿月奴手中。
信是大祭司亲自书写,字迹古朴苍劲,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阿月奴在庭院中焚香静默许久,才缓缓拆开信件。楚风清、萧月、秦桑以及闻讯赶来的楚星河楚满,都紧张地围在一旁。
阿月奴逐字逐句地看完,清冷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喜悦的笑容。他抬起头,看向紧张的众人,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大祭司……应允了!”
“大祭司言,月见使阿月奴所呈‘神谕之子’之象,确为月神恩泽之显化。‘回阳草’乃沟通天地月华之圣物,本当守护。然,神谕之子身负返璞归真之缘,其存在本身,便是对吾族圣物之力最玄妙的印证。赐予圣草,助其归元,亦是顺应月神之意,结下善缘。”
“至于‘还魂引’秘术,”阿月奴看向楚风清和萧月,郑重道,“大祭司言,此术需大祭司亲临,引动月神之力,方可得成。然,大祭司年事已高,无法远行。故命阿月奴携圣草‘回阳草’即刻返程,待神谕之子身体恢复至可承受秘术之时,由阿月奴代师施展‘还魂引’!大祭司已将其毕生感悟与秘术精要封印于传承骨笛之中,阿月奴可凭此施术!”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结果,比预想中更好!不仅得到了圣草“回阳草”,连施展秘术的难题也一并解决了!阿月奴作为月见使,本就传承了大祭司的部分能力,由他施术,又有传承骨笛辅助,成功把握极大!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太好了!桑桑可以完全变回来了!”楚满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楚星河也激动得小脸通红:“多谢月见使!多谢大祭司!”
萧月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了楚风清的手。
楚风清心中激荡,对着阿月奴深深一揖:“月见使高义!巫月族恩情,本王永世不忘!”
秦桑虽然对“还魂引”还有些懵懂,但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知道一定是天大的好事。她开心地跑到阿月奴面前,拉起他的手:“阿月奴小哥哥!谢谢你!桑桑请你吃最好吃的糕糕!管够!”
阿月奴看着秦桑纯粹的笑脸,感受着周围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心中那份因远离族群而产生的孤寂感似乎也被冲淡了。他微微躬身,回握住秦桑的小手,清冷的声音带着暖意:“能与桑桑小姐结此善缘,是阿月奴的荣幸。这糕……阿月奴定要好好尝尝。”
当晚,庆王府设下小宴,既是庆祝南疆佳讯,也是为即将携带圣草归来的阿月奴践行。宴席虽不盛大,却充满了家人般的温情。
席间,阿月奴取下了颈间那枚古朴的骨笛。他走到庭院中,对着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吹奏起一曲巫月族的祝福歌谣。笛声空灵悠远,仿佛带着月光的清辉和山林的静谧,在夜空中流淌,洗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曲终了,阿月奴转身,对着被楚风清抱在怀里的秦桑,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巫月族祝福礼:
“以月神之名,祝福神谕之子,身魂归元,福泽绵长。愿此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月光如水,倾泻在庭院中每一个人的身上。希望如同最明亮的星辰,清晰可见。秦桑靠在楚风清温暖的怀抱里,看着阿月奴虔诚的祝福,看着身边儿子们和萧月姐姐喜悦的脸庞,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爱与守护,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真正地、好好地拥抱他们每一个人了。而属于这个家的、更加圆满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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