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眼镜店离食堂有些距离，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两人并排走着，不紧不慢，偶尔肩抵着肩，大部分时候两人都隔着一定距离。
　　“嘿，生物老师。”风烨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老师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某些时候还是有例外的。
　　“说了不要叫我生物老师，你可以像谢淼一样直接叫我老师，也可以叫我侯老师，就是不要叫我生物老师，要是我教你们母猪的产后护理，你们岂不是要叫我母猪老师？”
　　“好的，生物老师。”
　　生物老师瞪了眼他，走开了。
　　“你好像很喜欢和长辈作对。”
　　“淼神不愧是淼神，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以前别人问我都是说我喜欢和老师作对，就你一人看到了问题的本质，不愧是我同桌。”
　　“还能再浮夸点吗？”谢淼看着风烨比划的样子。
　　风烨认真地思索着，然后真诚地说：“能。”
　　＊
　　“两位同学是配眼镜还是换眼镜？”
　　“他配，”风烨指了指谢淼，“我陪他。”
　　“跟我来。”
　　风烨倚在墙上看着，只见谢淼眉头紧皱地指上指下，颇为难得的看到他犹豫的样子。
　　谢淼揉了揉眼睛，视线重新由模糊到清晰，慢慢看清眼前的人影，那人逆着光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眼尾略弯，带着些张扬，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嚣张的小虎牙，谢淼这才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颗很浅很小的泪痣，泪痣随着他的面部牵动而舞动。
　　“笑什么？”
　　“笑我们淼神——大名鼎鼎的喻川学神，竟然还有这么迟疑的时候。”
　　选好镜框下午去拿就行了，两人回去的时候刚好踩着上午休的铃声。
　　“群里的信息你们怎么不回？”胖子见风烨进来，连忙控诉。
　　“配眼镜，没看到。”
　　“又不是你配眼镜。快看手机，有好东西。”
　　风烨闻言，拿出手机，还真是，四个人的群有五六十条消息。
　　眼镜仔：[听说这次元旦晚会于慧会回来。]
　　胖哥是个大帅比：[真的？]
　　胖哥是个大帅比：[卧槽，女神啊]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好戏看了]
　　风烨随便翻了翻，“就这？”
　　“这还不劲爆？女神啊，她走之前喻川校花舍她其谁，多少男的为她尽折腰。”胖子边回忆边说：“可她呢，心里只有我们风哥，风哥你就没有一点儿心动吗？”胖子握住风烨的手，声情并茂地，只可惜他挤了半天都没挤出眼泪。
　　风烨甩开他的手，“滚。”
　　他转头看向谢淼，见谢淼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解释，哦，不，掩饰道：“别平白造谣人女生。”
　　“她追你，全校都知道，哪造谣了。”胖子嘀咕，“这可是李博文的小道消息，现在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独一份。过不了一会儿，应该全校皆知了。淼神，你知道于慧吧？”
　　谢淼摇了摇头。
　　“你看消息了没？”胖子一拍手，“对，你还没进我们的群，我拉你进群。”
　　谢淼看到手机呼吸灯闪了闪，点进去，最新的一条是来自——风哥护卫队的。
　　谢淼：“……”
　　“你那什么表情！”
　　“名字挺中二的。”
　　风烨瞄了眼他的手机，颇有些不好意思，群名称确实挺中二的，但打死也不能承认，只能嘴硬说：“懂什么！这叫排面。”
　　谢淼接着看过去，更大的排面还在后头。
　　条条大路通罗马：[欢迎风哥护卫队再添一名虎将]
　　胖哥是个大帅比：[欢迎风哥护卫队再添一名虎将]
　　眼镜仔：[欢迎风哥护卫队再添一名虎将]
　　谢淼：“欢迎词也挺中二的，不过倒挺符合你们气质的。”
　　风烨一听来了兴致，“什么气质，江湖气质是不是，我寻思着我挺适合做个□□老大的，那气场浑然天成。”
　　“差不多吧，”谢淼顿了顿，“全员恶人的气质。”
　　“恭喜你，现在成了全员恶人的一员了。”
　　胖子拍了拍风烨，“风哥，你愣着干嘛呀，列队欢迎，快点的。等下淼神以为我们不热情。”
　　风烨白了一眼，群里的其他人是建群就拉上了的，还是第一次邀请新人进来，这么中二的欢迎词他没打过，也打不出来。
　　枫叶：[同上]
　　又将群名改成了【青龙帮】
　　谢淼看着这个群名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张扬的少年自上而下地看向他，问：“朋友，有兴趣加入我们青龙帮吗？”那时他只觉得中二，谁能想到一年不到，他已经成为他最要好的朋友了呢？
　　眼镜仔：[风哥，你破坏队形]
　　风烨拍了下李博文的头，“我就在这，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李博文赶紧闪到一边，“不敢不敢。”
　　＊
　　“打球去吗？”陆畅拿了个篮球准时出现在了一班后门口。
　　他们向来都是午饭后，放学后两个时间段打篮球。
　　“去去去，淼神一起？”胖子看向谢淼，他想打篮球，但力气跟不上，只能上半场，李博文也是，如果谢淼去的话他和李博文就可以轮流上了。
　　“谢淼也会打篮球？”陆畅指尖转着篮球。
　　“看淼神这样子不像是会的。”
　　胖子拍了下李博文的头，“那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五千米能跑过体育生的？”
　　风烨笑笑，会不会只有他知道，他看向谢淼，“来不来？”
　　“你们先去，等我取个眼镜。”
　　篮球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但在偏角落的那个还无人踏足。身位喻川校霸，风烨一向很低调，也不喜欢惹事，只是偶尔去校外打个架，这学期连架都很少打了，但既是校霸，定然会有些特权的，比如这个篮球场，即便他不来也没人敢上前占领。
　　体委见风烨他们来了，屁颠屁颠地上前了，“风哥！”
　　他刚被旁边那个篮球场的人抛弃，现在得赶紧抱上另一边的大腿，像他这样的体育热血儿怎么可能只看着别人打。
　　“怎么？”
　　“我投诚到你们这儿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滚。”
　　“别这么不近人情吗？你问问胖哥想不想让我来，问问李博文想不想让我来，我可以在他两体力不支的时候替一会儿他两。”体委想过去揽风烨的肩，被风烨一个回闪给避开了。
　　胖子、李博文：“滚！”
　　“今天我们不缺人。”陆畅见他四处受阻，好心地解释。
　　“谁？”体委眯了眯眼睛，“是谁顶替了我的替补位置，看我不捶死他。”颇有几分影视剧里坏人的感觉。
　　“谢淼，你去捶，”风烨看向不远处，“他来了。”
　　体委吞了吞口水，退闪到一边，他才不敢，谢淼那家伙就看着弱。
　　风烨从原地将篮球扔了过去，谢淼一跃接了下来。
　　“厉害，”胖子竖起大拇指，“淼神就是这个。”
　　谢淼走近风烨才看清眼镜淼的样子。
　　操！斯文败类啊。一定要看他穿衬衫或西服戴这副眼镜。
　　“这金框眼镜借我戴戴。”
　　风烨说着就想去摘谢淼鼻梁上的眼镜，被谢淼给制止了。
　　“没近视别乱戴眼镜。”
　　风烨讪讪地收回手，体委见这情景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风哥还有这样——怎么说，他的词汇库有些匮乏，最后只想到了委屈两个字，委屈这两个字安在风哥身上怪了点，但也想不到其他更贴合的词了。
　　“怎么分？”
　　“黑白配。”
　　胖子和陆畅出的手背，风烨和谢淼出的手心。胖子和陆畅不干，互相嫌弃，“这样还打什么打，厉害的都在你们那边。”塑料兄弟情就是这么脆弱。
　　体委蹲在一旁地台阶上，弱弱地说了句，“淼神不会打篮球。”
　　几人白了他一眼，风烨是亲眼见过他打篮球的，至于其他几人，回忆着他运动会的风姿，怎么也不相信他不会打。
　　“真的，我之前问过他，他说不会打。”
　　胖子白了他一眼，“猴子，你说长着这张嘴是干什么的？”
　　“吃饭？说话？”
　　“是骗人的，他说不会你就信了，我笑你太天真。”
　　最后风烨提议，让陆畅和胖子两个人猜拳，赢的跟自己，输的跟谢淼。
　　几经波折最终确定了最终阵容，风烨和陆畅一队，谢淼、胖子和李博文一队。
　　体委坐在一旁观战，风哥厉害他早就亲眼见过，令他意外的是谢淼也会打篮球，不仅会，而且打得很好，甚至比风烨还要厉害几分。看来好学生的话果然不可信。
　　胖子和李博文轮流上，他两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上场和在台下坐着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两也碰不到球，既不能从对手手里拿到球，队友也丝毫没有传球给自己的意思。
　　“12：14，”陆畅和风烨击了个掌，“我们赢了。”
　　“淼神，你怎么不传球啊？”
　　传球？
　　谢淼僵了僵，“忘了。”
　　“传球也能忘？篮球打的就是个配合。淼神你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忘了自己有队友。”
　　“……”
　　不愧是淼神。
　　“淼神，你就是我的神，”体委跑过来，“下周一的篮球赛，你一定得参加。”他正愁找不到人。
　　“你找别人吧。”
　　“找了，这不是刚好就差你一人了嘛？”
　　“走吗？”胖子拍了拍体委，他两住一个街道的，往常都是一起回家。
　　“我明天再来磨你。”体委将自己的东西随意地塞进书包，赶忙跟上胖子的。
　　李博文也往校门口跑去了，老李刚开完会，在那里等他。陆畅跟上了李博文，今天他要去他姨妈家，刚好和李博文顺路，他也就顺便蹭个车。
　　一转眼就只剩下风烨和谢淼二人了，谢淼住校，根本就不急；风烨也不想回，家里和学校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你会参加吗？篮球赛。”风烨捡起角落里的篮球。
　　“你去吗？”
　　“被我拒绝了，但我现在想去了。”
　　“那你去吧。”
　　“你不去？”风烨很想和谢淼一起并肩作战一场，虽然谢淼配合打得很烂。
　　“不是说只缺一个人了吗？”
　　“是只确定了猴子一个人。”风烨失笑，难得他学神同桌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那我去。”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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