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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墨公子不相信她
云田看见院落东面方向的高处,亮起了一抹橘红色的微光。
她瞥了一眼水钟,发现是亥时三刻,心中不由生疑,这是她和漆与墨约定的联络方式,他会因何事寻她呢?
微光是在与墨的书房亮起的,为求清静,他特意将书房设在后院的阁楼之上,正是借了这个高度,得以实现和云田的联络。
云田虽不知具体事宜,可她还是不得不去赴约。
自那日云田同舅母摊了牌,舅母便全然不过问她的行踪了。至于婷萱,自意外发生之日起,便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旁人进去,云田理解她的举动,她的父亲去世时,她亦是此般反应。
云田换了一身玄色夜行服,按照事先约定,去了城西那个不起眼的当铺。
那日听闻与墨道出此处,云田才意识到:在京中,漆府有多处暗桩,这间当铺,怕是其中不太重要的一处。
夜风凛冽,云田的膝盖又疼了起来,想来明日大概是个雨天。明日,亦是舅父的下葬之日。
她的行动极为敏捷,没有多大的功夫,便来到了当铺门口。
云田缓步走上前,抬手,用手指在木门上先敲击了两下,又敲击了三下,紧接着又敲击了两下。
果然,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老者,须发花白,眼窝很深,似有外族血统。
云田未开口,对方便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莫非是个哑巴?云田暗自想着。
因是夜间,只有柜台后燃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显得昏暗。
老者引着云田向柜台后面走。
云田这才发现:柜台的底部,有一个暗格,做得很隐秘,它的下面,似是掩着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有密室?!云田不禁暗生感叹:若是将暗格全然关上,根本注意不到底下其实还有一层!
老者举着一盏油灯,替云田照亮,他似是没有走下去的打算。
云田犹豫片刻,还是走下了楼梯。
楼梯很长,待她走到尽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走廊,走廊的尽头,似有光亮。
云田顺着光亮走,四周安静极了,听不到一丝声响,竟令其生出“此刻好似正在一条墓道里穿行”的感觉来。
好不容易走近光亮处,见眼前是一间方形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方桌,几个圆凳,皆是石质。
还未观察完全,云田便听见身后有重物移动的声音,扭头去看,见身后的石门,已经关上了。
随即进入她眼帘的,是漆与墨玉立的身影。
他方才一直站在石门侧后方,因云田的视线是向前看的,走进来时,也是先打量内部环境,竟未觉察到他的存在!
与墨定定地看着云田。
“突然邀我前来,有何要事?”云田平静地看向对方。
“路不归,可是你师门的刀法?”与墨问得直白。
“是。”云田几乎没有思考,便点了头,这是江湖人尽皆知之事,她无需隐瞒。
“那你可知有人使用此刀法,杀了一个外来的老者?”与墨继续追问,眼眸仔细观察着云田的反应。
“什么?!”云田闻言,自是诧异,“那人......可是江湖中人?”
“非也。”与墨应道。
“那不可能!”云田反应极大。
与墨不作声,继续盯着她的眼睛。
“我师门从不滥杀江湖以外之辈!”云田答得甚是笃定。
“因为是名门正派吗?我已亲自去查看过了,确是路无归,无疑。”与墨突然浅浅地笑了,”下手可真狠呐,云疾门也自愧不如。“
云田听出了他笑意里,微微的嘲讽之意。
“十年前,靖南门也说自己是名门正派。”与墨语气继续淡淡道。
云田闻言,身体不由一颤,她知道对方所提及的这件往事——靖南门是武林中的大门派,一直以来享有很高的声誉,只因出了一个走火入魔之徒,屠杀了附近村落的数十名无辜之人。一时间,靖南门陷入了口诛笔伐的境地。自那以后,靖南门在江湖,便如同隐形了一般,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云田不做声了,她亦知人心难测,不敢保证谁人能亘古不变。
与墨见状,不再紧逼,“你还是思索一下,何人是最有可能的凶徒吧。”
云田听到“凶徒”二字,眉心不由一跳,是啊,会是谁呢?若当真是同门师兄弟,她又该如何面对......
“何时启程?”与墨见她垂眸冥思。
云田闻言,不禁诧异地看向对方,这是......要派人与她同行的意思?
”公子决定便是了。“
与墨打量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自是有怒意,可却毫不客气地继续说了下去,”三日后,太阳初升之时,我在城外的柳树下静侯。”
“什么?!”云田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没料到:与墨竟决定亲自同她一行。
“你的身手实在太好,我怕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与墨唇角微扬,声音依旧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
云田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话中深意——不完全相信她。
与墨见她神色的变化,微微勾了勾唇,果然,眼前之人,改不了她的脾性,他于傍晚时分得到消息:眼前的丫头,确实只是苍澜门的一名普通弟子,便也稍稍放了心。
***
三日后,天还未亮,城郊的柳树下,便等待着一个人。
漆与墨听闻远处传来的哒哒马蹄声,微微回身,见来人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身水蓝色布衣,发髻挽在头顶,没有任何装饰,十分素净,面庞被刻意涂抹得略微发黄。
一声“吁”声,马儿听话地停了下来。
马上的人,跳了下来,来到一袭藏蓝衣袍的男子面前。
“你为何打扮得像个书童?”温润的声音问。
“这不正好突显公子您的身份高贵吗?”云田揶揄道。
与墨纹丝不恼,转身去牵正低头吃草的马。
云田瞧出了他所乘坐骑,是一种产于漠北的汗血马,耐力持久。
“为了行动的隐秘,非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进城歇脚。”与墨快速讲清楚了他的原则。
“没问题。”云田知道他是担心被人盯上,此番要查之事,是和朝堂还有江湖,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之事,不打尖,便能生出许多功夫,对付可能存在的眼线。
“走吧。”与墨似是没有多余的话要同她讲的意思。
云田觉得如此也好。
二人乘着快马一路飞驰,遇到小镇的时候,便稍稍放慢速度,去向农家买些口粮,水则从小溪小河中直接取食。
时间长了,云田便发觉到了她所处的劣势——对方的马匹耐力实在太强了,她的马,好像已经有些吃力了,再跑下去,不知会怎样。
与墨见她奋力追赶,可又嘴硬不肯示弱,实在看不过眼,便停了下来。
云田见状,不解。
与墨抬眸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道,“起风了,不远处是一片沙土地,容易迷了眼,不如等这风头过去了,再前行。”
云田闻言,觉得合理,心中一松,想着自己的马儿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真怕它会被累死。
云田牵着马匹向道旁的僻静处走去,才发现:对方挑选的地方,是极适合藏身之处,比人还要高的草丛,甚至连马儿的身形都看不见,还有一条不显眼的溪流,静声流淌。
与墨拍了拍马背,马儿便自个儿去吃草了。
云田再看看她的那匹蠢马,还站在原地呆望着她。
“你倒是去啊!”
马儿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直冲与墨马匹所在的方向而去......
云田不禁白了它一眼,心中暗骂:这一片有这么多可以吃的草,你偏偏要和他的马去抢?!实在不愿意再去看它,便将头扭转回来,正撞上与墨的眼神。
与墨方才听见她的那句“你倒是去啊”,不禁一怔,以为她是在跟他说话,本能回头,却看见云田正在怒吼她的马......
云田面露几分尴尬,却想极力掩饰。
“拿着。”与墨将水囊递给她。
云田刚要抬手去接,便听见对方道了句:“真是个知礼数的马。”
云田抬着的手,微微僵在了半空中。
与墨低垂着眼眸看向她,想看她作何反应。
半晌,云田接过了水囊,轻声道了句,“多谢,不止是马,它的主人也非无礼之人。”
与墨闻言,浅浅地笑了,心道:这丫头倒是机智,方才那句话,明明有数落她的意思,却被她化解了。
云田拧开水囊,痛快地喝起来。
与墨不再说话了,走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也坐了下来,从袖筒中掏出一个锦囊。
云田随意一瞥,不由一怔,她认得那个锦囊,脱口便问“万机阁?”
与墨并不感诧异,江湖中人,皆认得他手中的锦囊,万机阁是以“机密获取”名动天下的帮派,向那里问的所有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有了这个,你为何......”云田问到一半,便不准备问下去了,她想,对方之所以选择亲自前往,怕是觉得只有他自己才是值得信赖的吧。
“我们到了金州,便分两路行动,你回你的师门,我去这万机阁。”与墨的语气不像是与她商量。
“那怎么使得?”云田即刻拒绝了。
与墨闻言,微微抬眸看向她。
“有些答案,我要亲自听了,才能去问罪。”云田语气平稳,却透着不可回绝之意。
与墨闻言,轻挑唇角,显然,对方的回答是在报那日之仇——他坚持要跟她同去。如今,她算是抓住时机,杀回了一句。
“随你。”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算是他的回答。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哀嚎声,二人闻声,皆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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