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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
江映瑶掀开被子,露出如玉笋般的双足。她穿上绣鞋,套上夹袄,走下了床。
守在门外的宫女听见动静,敲门进来,替她整理衣裙。
江映瑶走出房门,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树影发呆。
她掰着指头算,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除夕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可她什么时候才能让父母重聚?
一阵冷风拂过,眼前有个黑影闪了闪。
江映瑶再凝神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许是多日没有睡好,眼花了吧。
隔了没一会儿,安公公笑嘻嘻地走了来。他的额头上渗着一层汗珠,似乎是从老远的地方小跑而来。
“哎呦,江小姐,外面风大,您身子娇贵,还是进屋里去吧。”安公公劝道。
“让安公公费心了。”
“哪里哪里?江小姐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老奴,千万不要客气。”安元庆脸上维持着笑意,心中却把萧霁骂了无数遍。
这会子凤仪宫里最忙的时候,能把他拉出来劝人的也就那个冷面煞神了。偏生萧霁自小就得皇后的宠爱,在皇帝那儿也是战功赫赫说得上话的,万万得罪不起。
江映瑶客套一番,依言回到屋内。
安元庆亲自吩咐摆饭。一会儿工夫,宫女、太监鱼贯而入。
饭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全是江映瑶喜欢吃的。宫里的御厨不比寻常,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
江映瑶用筷尖挑起一块西湖醋鱼,酸中带甜,甚是开胃。她不经意地多尝了两口。一旁的安公公笑逐颜开。
许是因为睡得足,江映瑶的胃口好了一些,吃了小半碗白米饭和一整个鱼肚子。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只喜欢挑没刺的地方吃。
安公公等她吃完,亲自服侍她漱口。
江映瑶连道不敢,在安元庆的坚持下,勉强接了他递来的茶碗。江映瑶不敢真吐在安元庆手上的痰盂里,只好把茶水吞了下去。
安元庆深深望了她一眼,笑意更浓。
宫女们撤了饭菜。安元庆跟着出去了。
江映瑶恍然有种错觉,安元庆对自己似乎好过了头。即便她的父亲是炙手可热的丞相,安元庆身为大总管也大可不必亲自伺候。
正当她狐疑之时,安元庆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的东西,江映瑶不必看也知道,是那味道甚苦的汤药。
良药苦口,但实在太苦。江映瑶逼着自己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接过安公公递来的药碗。
上一回她不知道药苦,直接喝了。这回知道了,反而下不来决心。
她犹豫一瞬,背过身,捏住鼻子,小口喝了起来。越小口就越觉得苦,苦得她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
好不容易喝完,江映瑶不敢转身,生怕被安公公瞧了去。
头顶恍然传来一声低笑,江映瑶下意识地抬头,却听安公公用力咳嗽一声。她的目光回转,落在安元庆身上。
安元庆用拳头抵在唇边,又轻咳了两声,道:“良药苦口,小姐忍忍。”
“有劳安总管了。”江映瑶把碗放回托盘里。
这时,她才留意到托盘里还摆着一小碟蜜饯。宝酥斋出品的冰糖梅子,酸酸甜甜,她一向很喜欢。
“江小姐好生休息,老奴就不打扰了。”安元庆把梅子放到桌上,告辞而去。关门的瞬间,他几不可查地抬起眼眸望了望房顶。
江映瑶送走安公公,折回到桌前,挑了一颗最大的梅子含进嘴里。
梅子入口,起初带了点甜味。含了一小会儿,酸味便层层散出来,酸得江映瑶皱起了眉头。
她强忍着咀嚼两下,果肉深处的酸味瞬间弥漫唇齿。她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吃完一颗,她立刻又拿了一颗。几颗下肚,盘子便空了。江映瑶看着小得不能再小的碟子,心中诧异。皇宫大内,怎么连梅子都仿佛要数着来?她在江府的时候,都是让初柔去买一大包回来。每次都吃得酸倒了牙才肯罢休。
江映瑶想到此处,抚着下颌,微微笑了。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灵动的双眸带起点点星光,粉嫩粉嫩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整个人犹如大雪初晴般空灵,不染一丝尘埃。
萧霁痴痴地看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腊月的寒风呼啸,冰雪未消的房檐一片白茫茫。雪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几与冰雪融为一体,唯有乌墨般的鬓发在风中轻扬。
几日后,冰雪消融,露出难得的湛蓝晴空。
江映瑶抱着琴走到院子里。她这些天睡得很好,每晚都会梦见少年吹奏的曲调。
说来也奇怪,只要一听到这曲子她就觉得无比安心,萧陵带给她的噩梦便不会出现。
江映瑶有意识地在梦里记下谱子,每天记一点,没想到真把整首曲子默写了出来。
她把琴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提起裙摆坐了下来。悠扬的曲调从指间倾泻而出,袅袅娆娆,传出宫墙。
守门的侍卫飞快地四下张望一圈,小声道:“像吗?”
“何止像?简直一模一样。”另一人答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什么像不像?”
一个声音从墙边传来,吓得两人抖了个激灵。待他们看清楚来人是江丞相,齐齐舒了口气。
其中一人脑子转得快,忙答道:“禀丞相大人,我们在说江小姐的琴技简直像极了天上来的仙子。人间有幸一闻,简直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江文翰听到有人夸赞女儿,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连日来因为睿王与端王夺嫡,朝堂里冒出一堆乌七八糟的纷争,忙得他都没时间进宫探望宝贝女儿。
好不容易今日下朝,向皇帝告了个假,才得了些空档。谁料去了凤仪宫,皇后却说女儿来了宁绥阁。江文翰心中那个忐忑啊,生怕女儿在宫里吃了亏。
直到他来到宁绥阁附近,看到不亚于凤仪宫的层层守卫,这才放下心来。再听到女儿弹奏的琴曲,江文翰心中的积郁瞬间消散殆尽。
他推开院门。江映瑶抬头看见父亲,立刻笑着站起来,唤了一声。
江映瑶比初来时略微长了些肉,小脸虽然依旧只有巴掌大,却明显红润了许多。她眼下的乌青几乎已看不出来,双眸亮亮的,闪着灼灼光华。
看到女儿短短时日便恢复了健康,江文翰大喜过望。
“瑶儿,身子如何了?”
“回父亲,女儿很好,父亲不必挂怀。”江映瑶走到江文翰身边,搀住他的手臂。
“瑶儿,过几日便是除夕。既然你病好了,不如跟我回府去吧。”江文翰道。
江映瑶手指动了动,垂下眼眸:“好。女儿明日就去向皇后娘娘辞行。”
“倒也不必那么急。嘉年三日后放课,不如你同他一起回来。”
江嘉年是江映瑶的庶弟,小时候很喜欢缠着江映瑶。三年前江嘉年被送进宫里读书,两人聚少离多,也不知生分了没有?
江映瑶不由地想起钱氏来。听说她落水之后,江文翰派了些人沿岸搜寻,始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年这个除夕,恐怕江家人谁都过不好。
江文翰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宁绥阁。出宫的途中,他特意绕去了太医院,感谢许太医妙手回春。
过了没多久,太医院、宁绥阁上上下下都得了江丞相送进来的厚礼。众人对江映瑶更加无微不至、照顾周到。
至于大总管安公公,他摸着一尊剔透的血玉貔貅,笑得合不拢嘴。江府这棵大树,攀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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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摇头:小姑娘就是作,喝个药那么麻烦。
江映瑶:……
萧霁冷脸:你说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