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香

作者:月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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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

      曼子在不久前已经住进了医院待产。我到归元寺求了一个平安符去医院看她。
      我进病房的时候,石瑞城正在喂曼子喝粥,满眼柔情蜜意,带着父性。他的表情几乎是虔诚的。他应该会是个好父亲。见我进来,他立即站起来招呼我。我们寒暄了两句,曼子说想吃麦片粥,石瑞城赶紧拎起外套就下了楼。
      谁说闪婚夫妻难以情深意长?这一刻,我为曼子开心。
      “曼子,他对你很好。”我把平安符递给她,“祝你顺利。”
      “谢谢。”曼子说。将要临产的她看起来脸色红润,丰满了一圈,但平添了母性的美。她的孩子大概会在春节出生。
      “男孩还是女孩?”我记得问。
      “女儿。”
      “女儿好,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曼子的女儿一定很可爱。
      曼子笑了笑,“我终于赶在了三十岁之前做母亲。只可惜,错过了一班升职的机会。”
      “只要肯流汗,以后升职的机会还有很多。”
      “说到底,女人做好母亲才是最要紧的事。”曼子眼中有无限母性,“况且,一个人在一生内做好一件事已经足以自豪了,得陇望蜀最不实际。”
      一个人在一生内做好一件事已经足以自豪,得陇望蜀最不实际。我忽然想起何白。他曾经在写给我的邮件里深情地说过同样的话。我叹了一口气。徐衍之于我,我于何白,爱人与被爱,永远咫尺天涯。
      “对了,我听说你们最近要裁人。”曼子突然说。
      我笑了笑,“现在哪里不裁人?”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生死由天命,担心全是多余的,还不如活过一天是一天。”我口是心非。
      “你最喜欢嘴硬了。”曼子忽而朝我挤挤眼,“前些天来医院的路上,我看见一辆保时捷载着你。红灯的时候,我看清里面驾车的是一位绅士,好像有点面熟。”
      原来曼子说的是何白,大概是那天他正好送我回家。曼子与何白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还有印象。那个时候我还和她说,何白是个唐璜。当时并不知道,后来他将救巧姐于水火。
      “我们只是朋友。”我说。
      “孤男寡女从来不能成为朋友。”曼子挤挤眼。
      “你总是这么八卦,没有正经。”
      “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爱上他。”曼子忽然认真。
      我微微一怔。
      曼子凝视我,轻轻说,“我希望你尽快爱上任何男人,只要不是徐衍之。我希望你尽快爱上别的男人。”
      我心里顿时发酸。曼子深深知道我的刻板,知道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所以她替我担心,希望我“尽快爱上”别人。
      半晌,我说,“曼子,世上又能有几个石瑞城?”
      “你总会遇见另外一个。”她安慰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有丈夫的好处。”
      “真酸。”我笑,“好赖死活都是一辈子,又有谁比谁更不幸?”
      “是啊,你什么人都不嫁,当然不会遇到负心汉。”曼子揶揄我。
      “听说今天会下雪。”我赶快扭转话题。
      “你要小心路滑,记得穿羽绒衣。”曼子或许是将要做母亲,所以心思变得细腻起来。
      我看着她圆润的面孔,只觉得一丝温暖。大概石瑞城面对这样的她,也会感觉温暖。曼子是幸运的,到底还能遇见一个石瑞城。她已经比多数人幸运。
      不一会,石瑞城买了麦片粥回来,他们还要留我一起吃饭,我告辞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有小颗粒的雪纷纷扬扬夹杂雨点落下来,一片肃寒,我身上只穿了一件秋装外套,所以立即感到自脚底开始生凉。
      在地铁站,意外地接到何白的电话。
      “作家今天有没有空闲?”他笑问。
      我想起前一晚他在我楼下等我至深夜,送给我珍珠耳坠,想起他的拥抱,不禁又有一丝局促。但何白却显然没事人一个。
      “今天周末。”我随口回答。
      “天气预报说要降温。”
      “是的,已经下起了小雪。”
      “你一向不注意保暖防寒,这种天气最容易伤风感冒。”他温柔起来,令人不大自在。
      “谢谢你提醒。”我说,“但是国际长途不便宜。”
      “我还在本市。没有去新加坡。”
      我微怔。
      他又说,“要是去新加坡待一个月,我怕你想念我。所以临时决定不走。”
      我不禁好笑,“何先生,对于女人,你似乎一向很自信。”
      “我想请你吃饭。”
      “恐怕我已经欠了你太多。”眼下和他一起吃饭,一定会局促。况且我不能再欠他。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马上要去开会。”我随便找一个借口。
      “开会?至少要整理一番再去开会。你现在浑身不修边幅。”
      我下意识回头,居然看见何白在我身后不远处。他已经收起电话朝我走过来。一身棕灰色风衣,仿佛意大利老电影中的人物。
      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找到我。
      “可见我有多失败啊,你总是对我躲躲藏藏。”他说。
      “何必对你躲躲藏藏?早知道你神通广大。”我干笑。
      “头发和衣服都太随意了,”他一边打量我,一边说,“你现在面色灰白,头发又不做护理,衣服总是灰败。女士不修边幅可不是好习惯。”
      他从来不忘记挖苦我。
      我瞪眼看着他,“本人芳龄二十七,并非女士。”
      “是是,年轻小姐,当然不该称呼为女士。”他油腔滑调,“怎么说呢,一个男人形容他所喜欢的女人,实在是麻烦。但是你无论哪一种装扮,即便邋遢,也能立刻让人喜欢。与一个邋遢的女孩子站在一起,我显然已经像个大叔了。”他说得眉飞色舞。
      我有点啼笑皆非,“如果没事,我该回家赶稿了。”
      “多次拒绝别人的邀请,似乎不大礼貌。”他笑。
      “只怕你的邀请我受不起。”我说的是由衷的话。
      “你该记得你欠我人情。”
      我耸耸肩。是,我欠他的人情,大人情。
      “只用一个小时。我想你一个小时还是有的。”他很执着。
      我叹了一口气,“何白……”
      他打断我,“晚饭总是要吃的。”
      我无奈,只好上了他的车子。
      他载我到达仿欧式大街的一座餐厅。走进去,竟然是中世纪欧洲宫廷的缩小版,十分贵气典雅。不用想,这里是一掷千金的地方。大厅里有乐队奏着春之声,侍者款款穿行其中。食客们个个精致装扮雍容富贵,从头到脚的金丝外套闪闪发亮。唯独只有我穿了一身灰旧的大衣,杂乱头发,皮靴上还带着污痕,一脸的清汤挂面。实在是有碍观瞻。
      何白很熟稔地领我去二楼的一个位置。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我们刚刚坐定,立即有侍者过来将桌上的玫瑰换了一支新鲜的。
      “刚刚换走的那支玫瑰够我吃好几餐的。”我叹,“在这种地方一边听海顿,看良辰美景,一边葡萄美酒夜光杯,简直潇洒得不像话。”
      他笑起来,“你以前的文章里面,常常写才子佳人,意大利餐厅,克鲁格香槟,那才叫潇洒得一塌糊涂。”
      “你该知道有四个字叫‘好景不长’。一个不小心,这句咒语对谁都灵。”好比我单伊,曾经有过不少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时光,但是好景不长,现在拼足了劲只能挣几斗米。
      他扬扬眉头,“单伊不应该是这样愤世嫉俗的人。你骨子里绝对比人家要浪漫。”
      “所谓浪漫需要金钱来堆砌。”我已无福消受。
      这时又有侍者送来两杯水。大概他并未见过这样的一对精致绅士和邋遢女子,所以多看了我两眼。继而又对何白微微鞠躬,然后离开。
      我对何白说,“跟一个邋遢的女人到这种地方吃饭,你也不怕人家过来往我身上披一件貂皮大衣。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我一个。”
      他笑,“这里又不是英国。”
      “但门口也立了牌子:‘衣冠不整者请勿入内’。”
      “你虽然是寒酸了一些,但他们也要看男伴的面子。”
      “你干脆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又笑起来,“你骂人也总是有趣。”
      我牵牵唇角,不再说话。最近台里打算要裁人,所以总有岌岌可危的压力感,对人对事都容易变得激愤。我低下头,自顾自去喝水。
      何白把菜谱递过来给我点餐。我接过来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家餐厅叫做“爱伊”,刚刚进门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一时顿住。
      他总是来这一套,叫人尴尬。
      他又说,“他们昨天才开张,问我餐厅取什么名字,我说就叫‘爱伊’。”
      原来他是餐厅股东,或者甚至是老板,怪道刚才的服务生对他毕恭毕敬。这个何白,我早该知道他来头不小。
      一抬头,对上他认真凝视的目光。我心里不大自在,把菜谱递回给他。“只怕这不像一家餐厅的名字。”
      “但意义深远,不是吗?”他声音温柔得奇怪。
      我的天,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酸。我脚底开始生毡。
      他接下去说,“况且你总算没有拒绝我,可见我在你心里并不讨厌。”
      这位卡萨诺瓦。我莫名辞穷。世界之大,彼此尊重,不宜疏远任何人,但是,要成为知己或是爱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单伊并不值得一个卡萨诺瓦这样情深意长的对待。
      他点完餐,又说,“换作是别人,不愿和我来往,我早就掉头走人了。但是难得遇到一个像你这样有趣的女人。”
      我有些无奈,他的英美式热情作风恐怕只有少女消受得起。我已经是黄熟梅子,早已不幻想这种奢华浪漫。我笑笑,“何白,你这样去应付十七八岁的少女,必定一秒钟就奏效。现在的女孩子希望实际舒适地享受生活。男友如果有收入丰富的事业,相貌英俊,身段健硕,言语风趣,那么,吃一顿饭的效果,一定特别地与众不同。”
      他抬抬眉,“说的也是,现在什么年代了,已经不是一盒巧克力可以打动芳心的时代。”
      “所以你这样大费周章,来追求一个邋遢寒酸的女人?”这样的隆重显然不适合我。
      “但显然你已经有些感动。”
      我心里微颤。我会感动,是因为我会记得任何人对我的好。有多少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施惠给你?所以有一点就受一点,记一点。只是何白,我将无以为报,也受不起。
      “你这招大概在别人身上屡试不爽。”我说。
      “别人?我跟别人只去酒吧或者酒店,且没有礼物相送。”他倒坦白。
      我唏嘘。不过也无怪,但凡唐璜必定私生活绚烂如霓虹,否则就不够潇洒。只是我自己的爱情观一向保守,曼子曾经揶揄我没有和于建峰上过床,已经快成老处女。不错,我已经是落后了好几个年代的老人了。然而又有什么关系?无爱之人,早已不在乎是不是有男人的臂膀相伴左右。
      这时电话在手袋中响起来。我打开来一看,心里顿时一抖。
      是徐衍之的电话。
      我们已经有太久没有联系,我以为我们早已成了彼此的过客,再不相干。
      我深深吸气,按下接听。
      “单伊。”他的声音温润,叫人心底莫名发酸。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还以为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此刻仿佛是在梦中。我一时无话。
      “最近好吗?”他问。
      “一切都好。”我说,“你呢?”
      他在那头笑了笑,“一切都好。”
      接着是半分钟的沉默,我们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我眼眶已经发热。
      “下雪了。”他说。
      “巴黎也在下雪?”
      “不,我在约克咖啡。”
      我又一惊。原来他已经回国。“你已经回来了?”
      “是,有一段时间了。”
      我心里仿佛有一股细流裹挟了酸涩和温热,全数冲上头脑。我轻轻说,“工作室还顺利吗?”
      “谢谢。一切顺利。”他欲言又止。
      我也不响。我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不敢轻易说。于是只好静静听着,生怕漏掉他的一个字。但对方也是沉默。
      良久,他说,“明天要再降温。”
      “那么,注意防寒。”
      “再见。”
      “再见。”我心里凄然。我们之间,永远都只能像路人一样问候、告别,再无其它。我们只是过客。
      我放下手机,吁出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杂碎头发。
      “一生一次的爱?”何白的声音。
      我回神,抬眼看他。他的眼神有些苦涩,仿佛了然一切。
      “我以为单伊一向潇洒。”他轻声说。
      我苦笑,“潇洒不是一件寻常事。一点也不好玩。潇洒过头了,你剩余的人生就得眼巴巴看着希望碎掉。然而如果不够潇洒,你仍然要茫茫然趴在地上捡碎片。”
      “所以你始终放不掉他。”何白什么都知道。我十分清楚,他来找我,以他的习惯一定早已做足了功课。
      我看了看他,心里有千般苦。只得笑笑,端起酒杯大喝。
      “你的样子简直像失恋。”他叹了一口气。
      “失恋?”我笑起来,“我一不是少女,二不是文艺青年,我可没资格失恋。你看看那些少男少女,他们就算失恋,也不过是脱一层皮的事情。一首歌一杯酒就能过去。”
      他不再说话,也低头去喝酒。半晌,他问,“你有多爱?”
      我一怔,刚喝下去的酒堵在心口,发酸。
      “单伊,”他看着我,“我妄想走进你的世界,看来并不那么容易。但是爱人不是风景,错过了还可以再回来。所以我会坚持。”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今天觉得单伊难得,也许明天她就成了苍白樵妇。到时候你躲还来不及。”我自知自己并不配他,他需要一个更纯净美好的女子相伴。
      “那我们走着瞧。”他的眼神十分诚挚,那样地笼罩你,叫人无从逃遁。
      爱与被爱,永远无奈。
      我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乐队奏起《春之声》。外面的雪已经很大了。

      何白送我到公寓楼下,还要送我上楼。我只觉得对他歉疚,坚持让他直接掉转车子回去。
      “那你记得早点休息。”他很无奈。
      “今天很谢谢你。”
      他笑了笑,去开车门,却又顿住了。“单伊。”他转过来看着我。
      “还有事吗?”
      他却不答话,忽然将我拥住,叫人措手不及。我一惊,立刻推脱,但是他很用力。我只觉得自己神思僵硬,说不出话来。他的呼吸吹在人的发梢,气息和心跳都是温暖的。只一瞬,我莫名觉得自己像一条鱼,在海浪中被温存地包裹。然而这又算什么?单伊即便自私自我,也不能利用一个善良的男人。我叹了一口气,要推开他,却被拥得更紧。我只好僵直地站在他怀中。
      好在他很快放开我,悠悠然扬起眉毛,丝毫不见尴尬,仿佛刚刚的拥抱只是一个礼节一种习惯。他笑了笑,还要说什么,却只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坐进了他的车子。
      我木然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街口,才转身回去。脑中一片混沌。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踩上去咯吱脆响。大片的雪将整条街映得仿佛白昼。我耳边又响起在“爱伊”餐厅吃饭时,徐衍之的电话。那样的声线和气息,从来不曾从我记忆里消褪过。往往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他来,想起曾经与他共处的那些时光,更深刻也更苍凉。
      他现在说不定还在约克咖啡馆。但那个地方不是我该去的,尤其是如果要与他相对。
      我深深吸气,只觉得心口一阵冰冷。
      “单伊。”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心仿佛在半空里重重一颤。
      我转过视线,看见一身灰白的一个高大身影,立在一辆车子旁边,寒风掀起他的大衣,很苍凉的一幅画面。
      脑海中忽然想到一句词,犹恐相逢是梦中——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不知晏几道经历了几多的儿女情长悲欢离合,才写得这么动人心魂,叫人怆然泣下。
      但现在并不是梦。那个男人,是真真切切的徐衍之。那张俊朗的脸孔,分明的轮廓,挺拔的身形,分明是徐衍之不会错。
      他瘦了。
      “是你。”我的声音很轻。
      他轻轻点头,朝我走近几步。
      我一时又无话。他的一身灰白色在黯淡的路灯里更显沧桑,几个月不见,却好像已经历经了一生一世,好像是从前世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人。现在只是看见他,便觉得很好。我曾经以为我们将永不相见。
      他顿了顿,说,“大冬天,你不该穿得这么单薄。”
      他的声音很温暖。
      我微微笑,“你曾经叫我阿Q小姐,曾经你也说我能够参加英国一年一度的硬汉大赛。”我说完却又一阵酸涩,我们其实从未有过什么“曾经”,我们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曾经”或是“以后”。
      他不响。我们同时沉默。这样沉默相对,他的眼中流动着关怀。这对我来说胜过千言万语。
      我与他近在咫尺。曾经在梦中也想过,我们不会再见面。偶尔梦见他一身米灰色风衣,站在面前,温润地笑,待我走近了,却看见另外一个女子挽了他的胳膊离去。梦醒后,总是苍凉。我没想过还能与他再这样相对。
      半晌,他问,“过得好吗?”
      我点点头,想问“你怎么瘦了?”但是没有问出声。自有别人来关心他是否消瘦。我并没有立场。
      “不管是不是一个人,都该好好照顾自己。”他一丝苦笑,“相信你不会是让自己吃亏的人。”
      我忽然想起刚才何白送我回来,还有那个临别拥抱。徐衍之不会没有看见。“单身一人更不能让自己吃亏。”我莫名怕他误会我与何白的关系。
      他又轻轻一笑。
      我想请他上楼喝一杯茶,但是我又深知,我们的关系只能止于在这样风雪夜里,相顾无言,然后变成记忆。
      已经足够温暖了。有记忆就有温暖。
      雪已经很大,一片片笼在人的头顶,钻进毛衣领子,化成冰水有丝丝寒意。我与他在这样的雪地里站了大约两分钟,短短两分钟,再也没有对白。
      良久,他终于说,“当心感冒。早点休息。”
      “谢谢,你也是。”我心里苦涩。
      他牵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转身。那样的背影,有浓重的苍凉。我看着这个背影,知道他将要深深烙入我的人生,即便我只能看见这样的背影。
      一个人注定孤独,才会如此留恋另一个人的背影。我听到自己心底清脆的皲裂声,如同某种割舍。但是不曾拥有,又何谈割舍?我心里凄然。
      他的车子慢慢绕过街角,再看不见。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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