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坐在长桌一端的学生会会长拉着张脸，明显不怎么在意，右手夹着笔随意转了几圈，末了放下说：“教导主任说这点事让我们讨论个结果跟他说一下就行了，那么既然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我觉得通报批评再扣学分，都表决一下吧。”
　　众人左右转头讨论时江行合上书举起右手，看会长朝他一扬头，站起来说：“于公我也想先说明陆知航已经把宣传栏擦干净了，检讨书也写了，我认为他在认错这方面态度没有问题，通报批评就够了，没必要扣学分。”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相信地发问：“他会擦？”
　　江行转向那个人，语气略为严谨地说：“教务处老师让他不擦完不准上课。所以第一节课我在旁边监督他擦的。你可以问我们班第一节任课老师，我和老师说明过了。”
　　学生会里的人大部分不管怎么样还是讲点道理的，在他这一番听起来挺正经的说辞下，最后就决定对陆知航通报批评和晨会上念检讨书。

　　散会后一个女生叫住江行，边打招呼目送着其他人走出门后和他说：“看你这么护着陆知航，你认识他吧？”
　　江行听她这声音就认出她是上次跑操抓人的那个女生，但听她话里的那个“护着”又总感觉不太对，只好说得不太熟，“嗯，同学。”

　　知道了他们认识，女生就一把拍上江行的肩，毫无遮拦地开口：“那你应该知道他这人性格有多欠，出操打分学生会里认识的被他哄得记不了名字，换个不认识的过去估计能跟他直接掐起来了。”
　　我还真是深有体会，我那会就在你们旁边站着。
　　江行有些为难地说：“其实还好。”

　　终于听到了偏向性的答案，女生眼里立刻散发出期待的眼神，“所以待会跑操的时候你可以替我去打分吗？你跟他关系应该不差，而且你这人也是挺讲理的。”
　　江行因为前有老沈深刻的印象，现在一点也受不了这种表情，勉强答应了：“行吧，不过我才刚来，不知道怎么弄。”
　　“没事，我任务主要就揪那些跑操不跑的，跑的整齐不整齐什么的不在我业务范围内，你看旁边有谁套圈的拦住把名字班级记下来就行了。”女生把手里的本子和笔递给他，又小声提醒他：“陆知航一般都会去篮球场旁边的树荫小道，你认路吗？不知道的话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江行拒绝了她的好意，跟着她出了小会议室，并排走回教学楼的时候他又随意地问：“对了，你跟陆知航很熟吗？”

　　“我俩关系挺好的啊，高一我就跟他认识了，那时候多好啊。”叶子洵说完才反应过来跟他比了个“嘘”，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些啊，他会不高兴的。”
　　江行点点头，“那你知道点原因吗？”
　　“他跟我说过一点，但不能和你说。而且我是绝对站在他那边的，就算他是个再坚强的男生，我都得在这件事上保护他。因为那件事我见过很多恶意，站在非议中心的人，只要流露出一点风声，就会不断地被扩大。”
　　前面就是教学楼了，叶子洵的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她扭头盯着江行，短发在寒风里微扬，有些认真地说：“我还不知道你跟他熟不熟，我也不会说多好听的话，你现在和我站在这儿一起走，只要你表现出一点对陆知航讨厌的情感，我们就是两路人。”

　　这边不知情地被决定了处罚的陆知航在医务室躺到第二节课都上了十几分钟了，刚睁眼就是刺眼的阳光，不适应地皱眉又闭眼，缓了好一会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哪个缺德玩意儿开的窗。”
　　“你那同学把你弄过来就不容易了，还骂人家缺德。”校医听到身后某人的抱怨，掀开帘子走过来撕了他额头上的退烧贴，拿了根温度计甩了甩伸到他嘴边，“张嘴，含着。”
　　“他走了？”陆知航眯眼扫了一圈周围，含含糊糊地问。
　　“第二节上课就走了。”
　　陆知航点点头，嘴里含着温度计不怎么想说话。
　　也是，他又不像我，上课肯定更重要。不过还是因为我的事把他的第一节课浪费了。

　　校医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发烧成这样的，一来就拉着我说想和我跳舞。”
　　陆知航一想象校医穿裙子的样子就浑身起一阵恶寒，扯着嘴角：“我是发烧，眼睛还没瞎。”
　　过了几分钟校医拿出温度计，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片仔细对着看了看。

　　陆知航瞧着他这姿势说：“您可别往50°以上那儿看，真那温度我现在能去学校门口跳河。”
　　“就那河早冻成块儿了，你想跳它还不给。”校医说着突然拍了一把陆知航的肩，乐呵地说：“你这烧退得还挺快。”
　　“疼死了，你还想让我在这躺呢？”陆知航坐起来揉了揉肩掀开被子，“烧退了是吧？那我走了。”
　　“还没退全，再躺会，又没说真不让你躺，难道你还急着回去上课？”校医把消完毒的温度计放回盒子里。

　　陆知航弯腰穿鞋，“有事没干完。我现在真没不舒服，让我上操场跑十圈的精力都有。”
　　“还跑？我看你跑完了就能搁这躺到明天了。”校医转身拿了桌上的一小包药给他，“要再发烧就吃这个。”
　　“谢了。”陆知航接过塞进兜里，用饭卡刷了钱。
　　“手上的伤好之前尽量不要碰水，也避免点二次伤害。”校医突然想到了什么，“写写字还是可以的，不要用这个当做不写作业的理由知不知道！”
　　陆知航往外走没回头招了招手，“知道了，打球去了。”
　　“还打球，我看你这手就别想要了！”
　　“人要常笑才能活得久，我跟你开玩笑你怎么不笑，年纪大了要懂得惜命啊。”
　　陆知航听身后“砰”一声关门的巨响，笑笑朝教学楼走。

　　因为现在还在上课，校园里都没什么人，他赶到那的时候一个人站了会儿，对干净得连一点颜料都抠不出来的布告栏奇怪了好久。
　　不会是学生会的人下课来检查发现没擦，也找不到我人，然后他们就擦了？
　　我去，那我不真要完蛋了。

　　只考虑了十几秒自己的下场后，陆知航就觉得实在太无聊了，折回了医务室以身体又不舒服了的理由死皮赖脸地躺回了病床上，跟校医互损聊到了下课才回教室。

　　郑临看消失了两节课的陆知航终于回来了，着急地说：“你去哪了？”
　　陆知航拉开椅子坐下，“没事，发烧感受了两节爱的教育课。”
　　郑临眼尖地看到他有些刻意放到身侧的手上缠着绷带，立刻问：“你手怎么了？”
　　陆知航随意地说：“小伤，皮破了点。”
　　“那还包的这么夸张，成心吓我？”
　　“又不是我要的，你觉得那老头是我说包厚点他就能照做的人吗？”
　　“算了，出操还有一小会，你现在赶紧准备准备，学生会的过来说了一堆事情性质恶劣，除了对你通报批评，还要你在晨会上念检讨书。”郑临说，“话说栏上那是你写的啊，我都没想到。”

　　还真多亏这通报批评，刚刚在医务室里那老头听到这事又有理由叨叨了好一会……不过，检讨是个啥？？
　　“我去，学生会是当我神仙呢，我还能两分钟现编个检讨书？？”陆知航说着迅速开始想怎么才能把那八百字检讨套用上去。

　　“你没写吗？那这检讨书是谁的？”郑临从他抽屉里拿出一张写的满满的纸，又逐行看了看，“这字都跟你一样啊，文采也差不多。我还以为你有多先见之明呢，事做了就直接把检讨也写了。”

　　那边老沈已经在出操音乐下开始催人了，陆知航拿过纸只粗略地看看后就塞进口袋里，起身边朝后门走边说：“仿的。”
　　仿的挺像，不过说实话尽力写差了还是没我写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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