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情人

　　亨瑞最近混得如鱼得水，杰克.麦肯锡想靠着财大气粗吞并他的车行，亨瑞软硬不吃，正当他又要打坏主意的时候，后院失火，他的老婆和情妇合起伙来，坑了他一大笔钱跑回俄罗斯了。俄罗斯太大了，他那个情妇据说家里也有俄罗斯□□的背景，所以麦肯锡只能自认倒霉，他元气大伤，想吞并波斯特鲁车行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不来招惹亨瑞了，亨瑞就乘机吃下了在他在新泽西的两个销售点，只花一个月的功夫，就重新装修，挂上了波斯特鲁家的新牌子。杰克不是快做生意的料，他的车行里乱七八糟，活像六十年代的修车铺，这样怎么能卖得了豪车？不卖豪车，中低档车子辛辛苦苦跑一个月的销量也挣不了几个钱，还得管更加不赚钱的售后，同时养着一帮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修车小弟，动不动罢工闹着要涨工资。
　　亨瑞打头，由文森特驾驶，两个人开着那辆没开过几回的奔驰，去新泽西视察他的新车行。
　　“好车得经常开，时不时轰两下油门，不然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停在车库里，发动机很快会生锈，就坏了。”亨瑞说他的车经，说着说着，伸手去摸文森特，“是不是，是不是？”
　　文森特一边笑，一边躲，“别闹，我在开车。”
　　“这么宽的路，这么平坦的大道，你怕什么？要我给你舔吗，就现在？”
　　“你想死吗？我现在就踹你下车。”文森特说话也粗鲁起来，不过语言粗鲁，他的语调上扬，带着南方口音，始终让亨瑞觉得软得像棉花糖。
　　文森特把车开到酒店，却不愿意去车行，他对车完全没兴趣。
　　文森特听着他哼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笑，我让你笑！我让你笑！”亨瑞知道他在笑自己，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文森特哀嚎起来，用脚底板蹬人，他试图蹬开亨瑞往后退。
　　忙活完，亨瑞冲了个澡，哼着歌开始穿衣服。
　　文森特依然趴在床上，他不想起来洗，就在那里玩手机。
　　“晚上要出去看电影吗？”亨瑞问。
　　“听说这里有个变装秀，我一直想去看的。”
　　“那是什么？”
　　“你陪我去吗？”
　　“行，那你等我回来接你，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那个什么什么秀。”

　　亨瑞本来想带着文森特一起去车行，主要是让文森特看看他的丰功伟绩，这会让他充满自豪感。可惜艺术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他意兴阑珊地到车行兜了一圈，让伙计们认识认识他这个老板就算完事，因为车行里一切井然有序，他表扬了一番，还给大家发了一笔奖金。
　　回到酒店的时候，文森特挪了个地方，连姿势都不换地趴在宽阔的窗台上抽烟，烟灰缸放在台阶下。
　　“你想这个样子去吃晚餐吗？”亨瑞走过去，狠狠捏了一把。
　　文森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疼。”
　　“怎么，下不了床了？”亨瑞洋洋得意。
　　“晚上回来真不能了，要不……”他视线与亨瑞的腰部平视，看了看前方，“要不你后面让我？”
　　亨瑞一愣，想都不想骂了句脏话，“想得美！”
　　文森特咕哝，“想想总可以。”
　　亨瑞心里一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富有男子气概的硬汉，所以也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屁股有什么吸引力，文森特居然会对自己的屁股打主意，看来这七万美刀一年的学费就培养出来这样的审美，如果审美可以吃的话，简直应该拿去喂狗。
　　文森特用一根手指打了个圈，拖长了声调：“转过去。”
　　亨瑞有点不耐烦，“干嘛？”
　　“背我去浴室，我走不动了。”
　　这个没问题，亨瑞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文森特，一边走还一边佯装要把他灌下地，惊得文森特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像藤一样攀在他身上。
　　服侍文森特洗完澡，擦干头发，穿好衣服，天已经完全黑了，亨瑞开着车子沿途找吃的，最后在一家小而精致的餐馆解决了晚餐。
　　吃完以后，文森特按着导航地图指示找到了他要看的变装秀夜店，店外的招牌是暧昧的玫红色，一个烈焰红唇的骚女郎的轮廓高高地架在上方。
　　“我敢说纽约也到处是这样的夜店。”
　　“纽约的都去过了，这里的没去过，据说这里的弟弟妹妹更漂亮。”文森特一脸的兴奋，疼都忘了。
　　“是更乡土吧？”亨瑞叼着牙签嘿嘿笑。
　　“你这刻薄话可别让人听去了，非把你揍成猪头。”
　　两个人买了票进场，只是一个楼道，一道帘子的距离，里外就完全是两个世界，音乐闹哄哄的在耳边响着，简直灌满了整个脑袋，让人听不清楚说话声。旁边不少光怪陆离的男男女女走来走去，到处都很挤，简直兜不开身。
　　有个化浓妆的女人在亨瑞胸口狠狠摸了一把，亨瑞差点骂人，对方抛了个媚眼，亨瑞才发现那是个穿着裙子的男人，明明身材健硕，却扭着搔首弄姿。
　　亨瑞不知道这是做了手术的，还是里面垫了什么东西，总之鼓掌饱满的看着就是人工的。
　　“帅哥，哪里来的？”另一边有个公鸭嗓子对着亨瑞的耳朵吼。
　　这也是个男人。
　　亨瑞环顾四周，才发现基本上这里的人清一色是男性，只是有些骚一点，有些更骚一点，即便是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眼皮上贴着亮闪闪的纸片。
　　亨瑞才一转身的功夫，文森特就不见了，他不耐烦地挥开那些向他伸过来的手，觉得自己在和一群妖魔鬼怪周旋。
　　一会儿音乐声变小了一点，DJ跳上高台，一个个地向大家介绍今晚的变装秀参赛选手，亨瑞在这嘈杂的世界里大声嘶吼：“文森特，你在哪里？文森特？”
　　声音淹没在音乐当中。
　　有个人搂住他的脖子，“哈尼，我就是文森特，你在找我吗？”
　　“滚开！”亨瑞很凶地推了对方一把。
　　“嘿，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野小子？”那个“文森特”后面的小姐妹扶住了伙伴。
　　一个壮硕的大块头横在亨瑞跟前，“你想干嘛？”
　　亨瑞不想理会这些人，他转身要往另一个方向钻，这可得罪了大块头，那人也推了亨瑞一把，“问你话呢！”
　　正在冲突即将发生的时候，文森特把亨瑞往旁边一拉，手臂勾着亨瑞的脖子，“他在找我，抱歉，我们走散了。”
　　文森特一直把人拉到卫生间，这里音乐声小了，方便说话，走廊上有两个男人靠着墙壁在亲着嘴。
　　“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你跟我走吗？”
　　“我才刚来……”
　　“你不走我走了！”这是最后通牒。
　　“那你走吧，我还想玩一会儿。”文森特满不在乎。
　　亨瑞断没想到，文森特竟然会这么回答他，如果他和他怄气倒也罢了，偏偏他说要留下来再玩一会儿的时候，语气绝对的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过去还没人敢这么忤逆亨瑞，他沉下脸，强行拖起文森特的手就往外拉。文森特挣扎着不肯走，这举动引来旁边两个男人的侧目。
　　“放开我！”文森特语气不善。
　　“嘿，要帮忙吗？”旁边那对看不下去了，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谢，不必了。”文森特知道再纠缠下去，就要有失体面了，他不甘心地软化下来，半推半就地被亨瑞拉出了夜店。
　　到了外面，文森特彻底拧上了，他不想上车，裹紧了夹克只往前走。
　　“你去哪儿？”
　　“管得宽。”
　　“你就想着去浪？到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啦？”
　　“我看你学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因为这个和K撕破脸了，原来你跟他就是一路人，你现在去找他啊，把他找回来，说你后悔了。”
　　“你扯哪儿去了？”文森特被堵住了去路，加上腰酸腿软，也实在没精力和亨瑞周旋。“你这是要揍我一顿，教训教训我吗？”
　　亨瑞拧着脖子，捏紧拳头的样子，的确像是要揍人。
　　“没有！”他否认，接着软化了语气，“我们回酒店好吗，就这件事，好好沟通一下。”
　　“扫兴！”文森特气呼呼地一甩手，走向他们的车，他没坐副驾驶座，直接拉开后座车门爬了上去。
　　在路上的时候，文森特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缩起来，躺在后座上不吭声。
　　“说点什么？”亨瑞脸上已经阴云密布，他耐着最后的性子，好声好气地说话。
　　文森特转了个身，背对他继续躺着。
　　回到酒店，文森特理都不理亨瑞，噔噔噔就往台阶上走，进了电梯。
　　“你常去这种夜店吗？”一进门，亨瑞劈头就问。
　　“常去。”
　　“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这跟你完全就不搭，你是个好人家的少爷，怎么……”
　　“那你是没见过几个好人家的少爷。再说这种地方怎么了？”
　　“乌烟瘴气。”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人到夜店就是去约的？”
　　“要不然还能干嘛？”
　　“别人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反正我就不是。”
　　“你等着被人约吗？”
　　文森特不想和他吵架，他抓了他的那包烟，坐上窗台抽起来。
　　“你有没有在那种地方跟陌生人？”亨瑞尽量把语气放平缓，模仿他的心理医生说话。
　　“亨瑞，你以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打了姗迪吗？”文森特反问。
　　亨瑞愣了愣，没想到他一下子把话扯到姗迪身上去。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替姗迪感到冤屈。而且看她的样子，只会比我更加贤良淑德，你对着女人也动手，真不是人。”
　　亨瑞被他说得气短，他在单人沙发里坐下，因为腿太长，岔开了。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烟，也跟着抽起来。
　　“你看过我的画吗？”文森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
　　“看过。”
　　“那你就该知道，我画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你是说……你是来采风的？”亨瑞心中燃起了希望，只要文森特说是，他就愿意相信。
　　“亨瑞，你了解这些人吗，了解他们的生活吗，你了解我吗？”文森特问了一连串。
　　亨瑞的确不了解那些人，他也不想了解，至于文森特，他觉得他很了解了。
　　“其实我觉得，你虽然和我这样了，但是思想意识里，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
　　亨瑞看着他，文森特虽然留着一头长发，但是他完全就是个男孩的样子，他很妩媚，但那也是男性的妩媚。
　　“我觉得，我们这群人活在最好的年代，我们可以在夜晚，在这样的地方，尽情释放自己，展现自己，一个人应该活成他希望的样子。不过显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人，比如像你，亨瑞.波斯特鲁，你和男人在一起并不代表着你的认同。你知道吗，其实像你这样的奇葩在这个圈子里是很少的。不，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你甚至非常排斥我所认同的那些。我知道其实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自己可以睡男人，却不许别人搅基。还有更多人，听到这种事情就觉得恶心。你以前也是这样的，不是吗？还比如我父亲……”文森特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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