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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活人
《吞活人》这出戏改编五晋时期的一则奇事,五晋分东晋、南晋、西晋、北晋和中晋,其中以中晋实力最为强大,而《吞活人》这则奇事便是发生在中晋。
五晋距离如今已有八百年的历史,在民间流传的野史上写到,中晋的国君程扆有三个儿子,其中以大儿子程垳品德最为突出,程垳五岁那年,柳太傅举荐给程扆,程扆便叫来程垳进行问话。
当时北晋派使者来中晋,意图和中晋交好,两晋联合起来攻打其余三晋,程扆便问五岁的程垳对北晋如何看待,程垳回道:“中晋实力最强,其次东晋,往下便是西、南、北晋,若是中晋和东晋联合起来攻打其余三晋,实力勉强持平,可一战,若是中晋和北晋联合起来攻打其余三晋,则如一桶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短的那块木板,而非长的,儿臣愚见,以为不可。”
程扆听了儿子这番发言,大为吃惊,于是便派专人细心教导程垳,平日里起卧也带着他,碰到国家大事也会专门聆听程垳的意见。
就这样,到了程垳十五岁的时候,程扆在朝会上要把程垳立为太子,结果遭到了一干老臣的反对。
五晋时期,对于立太子是奉行着立嫡立长的原则,而程垳虽然为程扆的大儿子,可惜非程扆正宫所出。
正宫所出的儿子排行老三,正是一副柔柔弱弱常年缠绵于病榻之躯,因为常年缠绵于病榻,自然功课见识不如大哥,很不得程扆的喜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
可是嫡长子既然存在,那就万万没有跳过嫡长子去立长子的规矩。程扆非常犯难,又无法扛过众臣子的奏折,便把十二岁的程杨立为太子。
程杨拖着病躯赶鸭子上架一般住进了东宫,程垳看到手的太子之位竟然被这样一个人夺去,自然不肯罢休,柳太傅便献计,只要除掉嫡子,那么太子之位自然就落到长子手里了。
为了不落人口舌,程垳便如同五岁那年一般,他去找了二弟程琰,试图交好。
程琰幼年丧母,身边仅有一位老嬷嬷照顾他长大,因为无依无靠,这些年在宫里活得默默无闻,如同隐形人一般。
程垳来找他,让他受宠若惊,当听到程垳让他去杀程杨时,他不假思索就点头答应了,因为在他看来,太子之位也只有程垳最适合。
《活吞人》这部戏最精彩的部分便是程琰刺杀程杨这场戏。
程杨贵为嫡子,如今又是太子身份,自然不能轻易近身。
程琰心生一计,亲手制作一匹高大的木马出来,木马由真正的马皮制作而成,仅留四肢由檀木削成马腿马蹄样子支撑马身和马肚。
那马皮也非一般的马皮,而是西域的汗血宝马皮,取三匹汗血宝马,将其推到滚烫的热水中,待到马被活活烫死后,派人把马皮从汗血宝马身上一点点剥下来,其间若有不完整的,则作废,重新选一匹好马再进行活剥过程。
这其中的残忍程度不言而喻。
五月十六便是太子生辰,当晚东宫热闹非凡,程琰便借着给太子献宝之名进了东宫,那匹木马派人检查过后发现无误,也顺利进了东宫。
当晚程杨就死于东宫之中,待到宫人发现不对劲之时,侍卫去捉拿程琰,发现程琰已经自尽于自己宫殿。
原来那匹木马肚子里藏了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曹月,曹月身形娇小,擅长潜伏,不声不响的蜷缩在马肚子里,他手持短刀,刀片在剧毒里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待到木马进了东宫,他便趁人不备,从马嘴里出来,窜到梁上,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潜下来杀了程杨。
而程琰自知此事必然会查到自己头上,于是当晚在自己宫殿内上吊而死。
来喜戏班子推到戏台上的木马栩栩如生,如同话本子上描述那般,真如五晋时期的那匹木马再现,戏园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戏台上的木马所吸引。
段萧松本来和程晋交流的很热闹,两人你来我往,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把媚儿的坏话说了个遍。
待到木马被推出来的时候,段萧松还要张着一张大嘴兀自说着,而程晋则闭着嘴认真看起戏来,段萧松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一转眼看见媚儿正瞪着一双上扬的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他,心里更加美了,他故意装作没看见,乐着一张臭嘴美滋滋的也看起了戏。
段萧柏用扇柄敲打手心:“这木马倒是有趣,不知是否也如话本子上所说,由真正的好马剥皮而制。”
程晋仿佛入了迷,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即便是当年,他也没有这般残忍过。”
“哦?‘段萧柏疑惑的看着他:”程兄仿佛知道内情?”
程晋神色一愣,若无其事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内情,只是刚才一时之间想起来一位旧人而已。”
“这么说起来程兄姓程,而中晋那位国君也姓程,程兄名晋,倒是和五晋撞名了。”段萧柏一展扇子,扇子正面画了一幅水墨山水图,寥寥几笔,顺着扇骨走势弯弯曲曲几笔,看上去颇有意境。
冯薇薇斜眼偷看了过去,发现背面空空如也,段萧柏顺势一反面,对她笑道:“背面一时之间还未想好题字,薇薇可有什么想法?”
冯薇薇道:“不如就题‘闻一知十’好了。”
段萧柏手僵了僵:“薇薇取笑我了。”
这时一旁的媚儿低声忽道:“我知道他这木马是由什么做的了。”见众人目光看过来,她便洋洋得意道:“是那只黄鼠狼。”
这出《活吞人》的戏演完后,众人渐渐散去,唯有冯薇薇这桌人没有走,小伙计过来招呼:“几位爷,今儿个戏演完了,各位要是没看够,三天之后再来看一场吧。”
段萧柏给伙计手里塞了两串铜钱,气定神闲的微笑:“你们这出戏演的很精彩,难怪连何丞相都感兴趣。”
伙计得了两串铜钱,眼睛在段萧柏身上溜了一个来回,看到对方脚上的官靴后,脸上的笑容绽放的越发开怀了:“多谢几位爷的打赏,刚才听爷说到当今丞相,爷和当今的丞相是旧识吗?我们戏班子多亏了丞相的捧场,才有今天的人气,这样,几位先喝茶,我去请我们班主过来。”
段萧柏依旧微笑着:“劳烦小哥跑腿一场。”
“不敢当不敢当。”小伙计麻利的给他们倒完茶,飞快得往后台去了。
不多时,从戏台后面出来一位身材中等,肚子圆滚滚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材是圆滚滚的,脸也是圆滚滚的,还没有到近前来,笑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哎呦哎呦,多谢捧场多谢捧场,草民武来喜,不知几位大人如何称呼?”到了跟前,更是拱手抱拳行礼。
几个人中,只有段萧松回了相同的礼,而段萧柏则是淡淡一点头,说道:“谏议大夫段萧柏。”
“哎呦!”武来喜顿时收起一张笑脸,肃然起敬:“原来是段大人,久仰久仰,草民招待不周,恐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说罢作势就要下跪。
段萧柏扶住他:“无须多礼,本官也是对武老板的戏班子向往已久,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尤其是那木马,鲜活的仿佛真马一般,不知武老板可否带本官去后台近处一看?见识见识?”
戏班子的后台对于外人向来是敬谢不敏的,可是对方既然表明了身份,岂能有拒绝之理?于是武来喜不假思索的应下了,四人一鼠跟着武来喜上了戏台,一撩开后台帘子,一股热烘烘的骚气铺面而来。
后台处堆积着无数道具,戏服挂在走廊两边,使得道路异常狭窄,而两边靠墙处还坐了无数戏子在卸妆,看见老板进来,纷纷站起身来,声音高高低低:“武老板好。”
冯薇薇不由自主的拧住眉头,用手扇动了几下,武来喜一边回应着手下班员的招呼,一边陪着笑:“这后台就是这样,人多杂乱的,免不了有味道。”
段萧柏从自己腰身处扯下一个香囊,塞到冯薇薇手里:“用这堵住鼻子,大概会好受些。”
冯薇薇试了一下,大概那香囊里放了草木药材之类的东西,闻着很清香,果然是比刚才好多了。
媚儿见状,两手对着段萧柏一伸:“段大人我也要。”
段萧柏一愣,道:“媚儿姑娘,对不住,段某只有一个。”
一旁的段萧松“啪”的往媚儿的手心上一拍,媚儿的手心赫然多了一个红色香囊,段萧松冷着脸:“没脸没皮,就敢伸手给男人要东西。”
媚儿把香囊堵在鼻子处,闷声闷气回道:“你才是轻浮浪子,随便就送姑娘东西。”
段萧松脸被气的涨红,程晋赶在他开口之前抖抖胡须为兄弟撑腰:“咦?你这只骚狐狸,难道还受不了这味道?”
段萧松听了这话,一张脸立马笑开了花:“对啊,装模作样,你那臭哄哄的腥骚气可比这难闻多了!”
“小松!”段萧柏沉下一张脸,厉声道:“给媚儿姑娘道歉!”
武来喜在前面带路,他们本来说话声音就小,他只隐约听到什么“狐狸”之类的,扭头就见这位段大人突然发怒,立马惶然道:“段大人,什么狐狸?可是草民这戏班子有何不妥之处吗?”
段萧柏笑道:“本官刚才在管教自家弟弟,唐突了武老板,对不住了,还请武老板继续带路。”
武来喜打量了下段萧柏和段萧松,暗想,这两兄弟可真有意思,明明弟弟比哥哥高上一头,却反而像是低人一等,他想的入神,回过神来发现段萧柏正含笑看着他,便慌忙连连作揖:“不敢当不敢当,实在是草民对于‘狐狸’两字过于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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